(气候是暖冬,地形是公路……很好,虽然鹅卵石跑道完结了,但这次的冬之跑道随机出最轻松的设定。)
赤足落在柏油地上,冰冷的触觉让脚弓一抽,但曦菊毫不降速地继续疾奔。
(还不行,得更快!坎迪丝一定会追上来,要尽可能地加速!)
如雷鼓动的心脏将运转到极限的血液泵往身体各处,充血的腿肌浮起青筋。
(还不行,更快一点,再快一点……)
女孩滚烫胸膛吐出的灼热呼息刚接触冰冷空气,便化成袅袅白烟,转眼又被强风撕碎。
(坎迪丝绝对会追上来!)
尽管曦菊无比确定会被赶上,但当她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来到冬之跑道的终点时,预期的女王还是失约了。
周围的景物化成一片空白,眼前只剩下一条斜斜向上的跑道。曦菊知道那是实际通往运动场颁奖台的最后一段路,抵达终点后,哥哥肯定就等在那。
(我赢了?虽然靠着乘人之危的卑鄙举动﹐但我真的尽力了!我赢了,我改变了,我能站在哥哥的面前……我能和雨姐还有清莲姐姐一起站在哥哥的面前!)
比晨曦还要温暖的淡金短发随风飞舞,比蓝天还要澄澈的水色双眸湿润莹泽,女孩绽放出犹如金菊盛开般的纯粹笑容。
(虽然谁都不可以和雨姐抢,尽管清莲姐姐完美得没人可以相比,但我还是能和她们站在一起,让哥哥看着……真是太好了!)
再也压抑不了激荡的心情,曦菊忽视疲惫不堪身体发出的呻吟,拚命驱动双腿冲向彩光闪烁的终点。
也就在这时,女孩无瑕的笑容蓦然凝固───
先是承重的右大腿的四头肌猛地一跳,抽筋的痛楚瞬间夺取了右腿支撑的力量,曦菊的身体一侧,紧接着剧烈的动作拉开了连锁反应,大腿侧、内、背,小腿前、肚、脚面、脚底,左腿……
(别、别别别别,不要!别在这时候……求求你们,再坚持一会!)
曦菊扑通地倒在地上,窒息般剧痛让她连声也发不出来,整个下半身的肌肉疯狂抽搐搅动,就像是被扔进了碎肉机内撕碎一般。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明明只差那么一点……)
泪水止不往地溢出,曦菊张开五指的手掌伸向不远处的终点。看上去那么近,仿佛触手能及,然而,女孩拚命伸手的动作带来的只有扯动的剧痛。
(又是这样……果然我无论如何也赢不了,就像上次的冬季大会……)
───
「呼……呼……」
(呼吸乱了后,真的好辛苦……不过,我好像要赢了?开始运动半年,第一次参加大会便获胜,哥哥一定会高兴!希望他别再不见了……)
曦菊视力模糊,脑海空白,第一次参加比赛的紧张让她的视野变得极为狭窄,从开赛起便闷头跑着,对周围的情况一无所知。但现在,冬季大会的终点就在眼前,而身前空无一人。
(要快点告诉哥哥我赢了!)
女孩榨出最后一点力气,冲过终点,虚拟头盔随之熄机。曦菊一把扯掉头盔,现实的景象重新映入眼内。她的双眸飞快地在围拢颁奖台的人群里寻找,几乎瞬间便锁定了一名娟秀的男孩,无比灿烂的笑容顿时绽放:「哥哥!我赢了!」
激动的心情让曦菊泪水盈眶,包裹体感衣的娇小胴体原地蹦跳。
「全靠哥哥你的鼓励,曦菊是冠军!」
曦菊用尽全身力气拚命嘶喊,仿佛要像心中心情全部宣泄而出,半年来的努力这时都得到了回报。
含泪的女孩迫不及待地冲向哥哥,可她刚迈出几步,这才察觉周围古怪的气氛。
(咦,为什么运动场这么安静?哥哥……怎么用那样担忧的眼神看着我,雨姐在叹气?月季在说什么……笨蛋?)
曦菊呆呆地停下脚步,周围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她茫然顾目,迎来一双双愕然、古怪、憋笑的脸庞。
「诶?我是赢了……吧?」女孩傻傻地歪头。
曦菊越说越细的声音唤醒了错愕的观众们,运动场凝固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噗噗噗噗!那来的笨蛋!」
「哈哈哈!这都能搞错,也太蠢了吧!」
「好蠢!但蠢得好可爱!」
「是叫曦菊吧?曦菊是冠军……噗噗,尴尬死了!」
「那几个孩子是她的亲人吧?呜哇,是我肯定找个洞钻进去,太丢脸了!」
「诶?诶诶……」曦菊看着运动场像是沸腾般爆笑起来,回荡不休的笑声里夹杂各式各样的话语,让她的身体僵在当场。就当女孩手足无措的时候───
「哦,‘第二名’总算来了,等得我都不耐烦……最近的比赛越来越无聊,要不要学学格斗界的雾堇,我也去挑战男子组呢?」
颁奖台后走出一名少女,慵懒地伸展健美匀称的胴体。
(她……记得是大热门的坎迪丝,但是……)
「你为什么在这里……」
「什么?」坎迪丝眨眨眼,迎着曦菊傻乎乎的表情,强憋笑地说:「当然是我早就跑完赢了……你该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骗人……」
「喂喂,难道她真的以为能赢女王大人?」
「对啊,应该有提示才对……」
「搞不好是抄作!啧,现在的女孩想红想疯了!」
「原来我……输了?」曦菊渐渐回过神来,脸颊火烫得像要烧着。她沐浴在笑声的旋涡里,或嘲或讽或笑或怜的刺耳声音无孔不入,令女孩恨不得掩上双耳。
仿佛是补上最后一击,旁边的坎迪丝露出从容揉合优越的笑容:「你是叫曦菊吧?嗯,不错嘛,曦菊。看来有好好训练,别灰心,下次再努力。」
刚刚为欢喜而流的热泪瞬间变得冰冷,曦菊软软地跪倒地上。
(啊啊,我在干什么,难得哥哥来看我比赛,我却在他面前出了这种大丑……对不起,哥哥,请别讨厌我,请别离开我……呜!)
仿佛又回到半年前关起房门,封闭自己的时期,金发女孩抱着膝,另一种意味的泪水汹涌流下,慢慢滴落跑道上。
「哇啊,哭得好惨……」
「不会吧,喂,你们别笑了,这好像太过份了!」
「谁知道是不是营销!我转发给朋友看看……」
「曦菊……」微微颤抖的削肩被温柔地按着,曦菊抬头一看,优昙清秀的脸庞跃入眼内。
「呜……哥哥,对不起……」
男孩嘴唇蠕动,却找不到言词劝解。他发力将妹妹紧紧揽入怀内,希望两人的体温能融合在一起,传递他的心情。
(哥哥好温暖……)
这时,曦菊的小手传来另一层温度。她侧眸一看,雨筠温婉地微笑,双手紧紧按着她的手掌。
(雨姐……)
「拿去擦擦眼……」
一条手帕递到眼前,曦菊顺着手臂望去,双马尾少女别着脸,翻起白眼,但偶尔漏过来的眼神隐隐透着关心。
(月季……)
运动场的笑声在曦菊的印象里持续了很久很久,但让她记忆更深刻的是亲人们的体温和下次一定要赢的决意。
(爸爸,妈妈,哥哥,雾姐都不在了,但我还是很幸福……为什么关在房内时不明白呢?自己有多么幸运。下次一定要赢,才能回报守护我的哥哥她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