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要是掉下去怎么办!快点上来!」
看着焦急的男孩抓着栏杆,前倾身体,拚命把手臂伸向她,依蜜扁扁嘴:「你再不快点,我的体力可撑不了多久……」
这么说着,少女突然提起右腿,只余下左脚支撑身体,整个人在动作带动下就像是风中禾柳般左右微晃。
「呜哇……别、别别别动!我知道了!」
优昙看着她倾斜的胴体,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他飞快地回头捡起地上的投影仪,塞到天台边缘的石墩上。飘浮在投影仪上的全息面板这时像是瀑布般飞快刷新弹幕,前扑后继的字串一闪即逝,看得人眼花缭乱。
「啊啊啊!我的心脏差点停掉,吓死人了!」
「哇,谁来扶我起身,老夫的救心丸在那里!」
「这丫头真是疯子!她不要命耶!」
「这是玩真的?不会吧,不会吧!肯定有什么机关,太扯谈了……」
「怎么可能是抄作!上次已经够吓人了,这次更狠,小米小小年纪到底在想什么,也太疯狂了!」
「喂、喂喂!摄影的,千万别往下拍,我有畏高症……」
「哇,这高度,光看就恐怖,要是真掉下去……」
「小米别怕!掉下来我也会接往你……」
「上面别煽风点火!这太危险了,谁快去报警!」
「你才别搅乱!小米太**了,不行,我转发给朋友……」
「听说这有神展开,路人摆凳子赶来围观……」
「等等,那里不是远山医院吗?这是要干嘛,走过去吗?」
展开双臂保持平衡的依蜜看着面板上的字串,神秘地笑了笑。
「想知道接下来我准备干什么吗?」
「当然!」「小米,别逗我们!」「快点,快点!」
「那刷礼物!」
「又来了,贪钱版本的小米……」
「等等,我去充钱……」
「好紧张啊!」
(她好像很缺钱?)
优昙望着眯眯笑的依蜜,少女看着飞快上涨的元宝,心情无比愉悦地哼着调子,浑不在意自己单脚悬立的危局。忽然,依蜜眼前一亮,面板上的钻石图案连连闪动,一瞬间便冲到十的数字。
「哇,十枚钻石!那来的土豪……」
「太壕了!都快抵我一年收入……」
似乎是满意收获,依蜜转身慢慢调整呼吸,渐渐平静下来的双眸凝视前方的金属长杆。五、六米的长度,不到巴掌的宽度,对少女来说,站在这无比熟悉的环境里,就像是回到家中般安心。
她向前缓缓提起悬空的右腿,斜洒的橘红余辉落在少女的身上,质材强调光泽感的体操服在光芒中忽闪忽暗,透着朦胧神秘的美丽。
动作稍微一停后,依蜜深深吐气,前提的右腿使劲向后一摆,惯性带动重心后移,柔韧得不可思议的腰肢顺势后甩。上身前倾,圆臀后翘,支撑全身重量的左腿用力向前一蹬,少女娇嫩的胴体顿时浮空而起,就在这不到包掌宽的金属杆上,干净利落地做了个腾空前滚翻。
千色万彩的短发飘荡,沐浴在火烧般的晚霞中,依蜜轻灵的动作仿佛振翅的斑烂彩蝶,有种不可言喻的梦幻迷蒙。
几不可闻的声响中,少女双脚稳稳降落在金属杆上,可惯性还是带得她的身体向左倾倒。
「嘿!还好……」
几次摇晃后,依蜜总算在双臂帮助下找回平衡,而她背后的优昙憋往的一口气也总算吐了出来。男孩双腿发软,缓缓坐倒地上。
「哈哈,摄影的吓坏了……」
「别说他,我也吓尿了!太疯狂了!」
「没那么夸张,就是一个原地前滚翻而已,练平衡木的都能轻易做到……」
「平衡木?啊,原来小米真是练体操的……」
「怪不得这么厉害,我光看就一身冷汗……」
「也没有多厉害,姿态普普通通,落地还要扣分……」
「上而装O的说得轻巧,也不看看小米是在什么地方做的!既然你口里吹得响,要不也开个直播?也不用这么高,你敢在十米的高度表演一下,一枚钻石奉上!」
「……哼,所以说外行人无知,这种无聊的做骚也当宝……」
依蜜回眸看着面板上又吵成一团的弹幕,脸色复杂地摇摇头。练体操这么多年,没想到反而是病魔缠身后才有这么多观众。
她深呼吸后集中精神,侧身站在杆上,柔韧有力的腰肢一屈,轻松地做了个侧手翻。还在争吵的弹幕顿时炸锅,各种乱七八糟的字串挤成一团。
「呜哇!不行了,小米由我抱走,谁抢我和谁拼命!」
「你老几啊!兽人必需死,小米是我的!」
「争什么争,没胸没屁股的萝莉有什么意思!」
「嘿嘿,你蠢啊!这柔韧性,不知能解锁多少动作……」
「无耻!上面的好下流,谁去举报一下!」
「萝莉有什么不好!清音体柔易推到,萝莉党万岁!」
腾空叉腿、360转体、助跑前滚翻,进入状态的依蜜毫不停顿地在半空中做着一个个高难度的动作,优昙初时还一惊一乍,慢慢也变得麻木,只觉得心脏不停抽搐。
面板上的弹幕也在少女惊险万分的腾空中越来越狂热,观看直播的人数直线上升,各种礼物也雪花般飞涨。也就在所有人的精神都绷到极点的时候───
呜~噢~呜~噢~
刺耳的警笛声回响,刚刚翻滚完的依蜜动作为之一停。她低头向下望去,地上的草地上站在几个人,正仰望她指指点点,而远方隐隐有警车的红光闪烁。
「诶?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有警笛声……」
「我报了警!这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真的会死人!你们这些人还起哄,不觉得可耻吗?」
「搞毛啊,那跑来的圣母婊!不想看你别看啊,举报个屁啊!」
「好了,今天到底为止!」依蜜听着越来越近的警笛声,又瞧见天台的另一边,几个护士气势汹汹地冲出通道,她只好示意优昙关掉投影仪。
还好礼物很多,这样应该差不多凑够了那笔钱───心里一想,依蜜慢慢放松下来,与此同时,身体的疲劳也再次袭来。她细嫩的两颊红扑扑,光滑的额头满是湿汗,显然刚才的从容只是装出来的。
绝不容一点错误的险境对体力,特别是对绷紧的精神都是很大的消耗,少女松下来后突然感到手酸腿软,身体微晃的她向下一望:「哎呀,原来这么高啊……」
「现在才知道怕啊,快点上来,要逃跑了!」优昙脱下厚实的摄影眼机,隔着栏杆,俯身伸出手掌。
看着男孩给人柔弱印象的双眸内闪烁的担心和怒意,依蜜总算知道不好意思:「哈哈,抱歉,玩得太疯了……」
一边低头道歉,少女一边驱动软绵绵的双腿走向优昙。方才如履平地的轻松不知跑那去了,少女在金属杆上摇摇晃晃,看得男孩直焦急,还好她最后有惊无险地走到主楼的栏杆下,翘起脚尖,把手掌递向优昙。
也就在俩人的指尖将要接触的一瞬,依蜜的脸容蓦然扭曲,无法形容的剧痛自脊椎处爆发。既像是椎骨被巨大铁锤猛烈敲击,又似是有什么东西从脊髓中凸起扭动,撕裂背肌。
身体中枢的脊椎异变瞬间便剥夺了依蜜的所有行动能力,她脚一软,整个人从杆上滑落,飞快地坠落。
「啊!」突然失重,来不及多想,依蜜反射性地伸出右臂,勉强以三指勾着金属杆,险险地吊在半空。
「依蜜!」优昙脸色大变,他也顾不上其他,翻过栏杆,仅以单手握着栏杆,拚命俯身向少女伸手:「抓往我的手!」
又一波剧痛扩散,依蜜脸色苍白,她看着似近似远的手掌,露出迷惘的表情。
或许这样也好───随着少女迷茫的念头,剧痛展开了最强烈的爆发,遽烈的肌肉痉挛从脊椎到背肌再延伸到手臂、手掌、手指,依蜜就这么在优昙无法置信的双眸下,朝地面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