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房门啪地关上，何少云回头望向窗外的夜境，表情有点楞怔。
「看来是被体无完肤地击倒了呢……」
回头一看，走过来的冷艳秘书红润的嘴唇毫不留情地吐出毒辣的评价。
「不愧是屹立南岛数十年的老江湖，上一任林清廉经营十年的铁桶江山落在他手里，短短一年便土崩瓦解、树倒猢散，实在比靠爹的你强太多了……说起来，你真的不适合搞政治，既不会满口谎言，又不能把脸扔地上任人踹，真是前途堪虞。不考虑趁早转行?」
听着她越来不留情面的暴击，何少云脸皮抽搐:「你来南岛后，话真变多了……」
「哼……你该明白，那种老狐狸嘴里说的话一句也不能信。」
「嗯，我知道，只是……不，也对，我已经没有怀疑自己的余地了，只剩下向前的一条路。」
秘书小姐看着何少云用力揉着眉心，这几天连轴转的忙碌，以及高度绷紧的精神显然影响了他，额头的皱纹也掩饰不了地跑出来。
短发随风舞动，秘书小姐水亮姣美的双眸微敛，嗓音轻柔:「那接下来先休息一会?」
「不，帮我备车，等我待会下去再敷衍一下那些官僚，就按我们的计划继续拜访南岛的统治层……时间不多了，大游行前要尽可能做好准备，那边到底会如何行事，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你真的甘心被人利用?你肯定也察觉了对方的身份，与那种存在打交道，你该听过与虎谋皮这句话吧?」
「小何，你知道的……」何少云疲惫地叹口气，他露出少见的软弱之色:「我只能如此……你也听过另一句火中取粟吧?」
「但那不是普通之火，而是来自地狱的灭世之火。合作这么久，你除了对方身份的猜想外，对那边了解多少?从旁观的我看来，说是合作，但你更像是远方不知谁手中的人偶，被玩弄得死死的。你真的确定对方的谋算会为你带来理想的局面?」
「我没有把握，但只能睹这么一把!」
「刚才那老狐狸也说了，你还年轻，用得着这么焦急吗?」
「你知道的，我们……人类没有多少时间了……」
何少云拳头虚握，没有人比他更明晓，他们实际是在踩钢线，只要一步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而且，就如三十年前那支远征队一样，没有人会缅怀他们，甚至还会遗臭万年……如果人类的历史还有万年。
想到这里，老青年虚惘地叹气，旁边的秘书小姐凝视他疲乏的脸颊，莹美的嘴唇蠕动，可最终却没有发出声来。
略微沉默后，秘书小姐转换话题:「那么，接下来去那家?」
「嗯……去拉奥尼奇家族，也该是时候会一会这南岛的无晷之王了……」
「哦，该不会是去打之前那个野性小姑娘的主意吧?」
「小何……」何少云哭笑不得地望着自己面无表情的女伴。
「嗯，如果你在意的是我，那太可不必挂怀……你也知道，我不具备生殖功能。」
「诶诶咦!」惊讶地大叫，何少云难得地露出动摇之色，他不敢置信地睁圆双眼:「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等等，没有生殖功能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那个……诶，抱歉，哈、哈……呜啊!」
秘书小姐原本艳美动人的眼眸陡然一冷，何少云被寒咧刺骨的目光盯得瑟瑟发抖，勉强干笑几声，牙关便差点打起颤来。
秘书小姐曼妙的胴体陡然化成一座冰山，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极寒之气，封闭的房间瞬息便宛若冰窖。
特别是当何少云想到，虽然她体形苗条，但爆表的战斗力可以轻易而举地将他‘哔哔’再‘哔哔’，最后再‘哔哔哔’，老青年便欲哭无泪地想跪地求饶，还好这时───
「我去安排车!」
声音罕见地带着火气，秘书小姐快步走到房门旁，正想摔门而出时，忽然想起什么般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回头冷冷开口:「对了，按照记录，安德鲁执政官自中年丧子后……三十年来没有再生育，自今依然没有后裔。」
看着何少云回头望向窗外，没有回答，秘书小姐慢慢关上门。越来越窄的缝隙里，老青年伫立在阳台旁的身影被两旁的黑暗侵蚀，最终完全消失在合拢的黑暗里。
遥遥眺望远方的巨大樱花树，何少云怔怔出神，喃喃自语:
「我能看到你绽放的那一天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