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告诉我，律者是什么么？”
在电梯之中，西琳的这个问题让姚兵凌大惊。
他甚至是眼神很是惊恐的看着西琳，最后只能询问道：“西琳……你，你从哪里知道这个词的？”
“能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么？”
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西琳只是一再追问，而姚兵凌也是叹息了一声后说道：“律者是一个已经消失了14年的名字，而在14年前，这个名字代表着绝望与死亡。”
说到这里，姚兵凌又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律者是什么，那么崩坏也不陌生了对吧？”
“嗯……”
“律者就是最大崩坏才会出现的存在，某种情况来说律者就是崩坏的意志延伸，他们有着超常的能力，而这能力强大到甚至可以被称之为神。”
“那，你见过律者吗？”
“……见过，我甚至与她战斗过，在十四年前，在西伯利亚雪原之上。”
说着姚兵凌举起了自己的手臂，因为是夏天的原因，他穿着短袖，直接露出了他那满是……好吧，应该说是已经有赘肉的胳膊。毕竟和平了太久的时间，很长时间没有练武甚至坐了很长时间办公室的姚兵凌，身上的肌肉已经退化了不少，甚至是身手都是如此。
而他自己似乎也反应过来了这个情况一时间有些尴尬，但他还是顶着这个尴尬的情况对西琳很欢快的说道：“别看你教父现在是这样，但其实我过去很强的。”
“我知道。”
这点根本都不需要姚兵凌介绍，西琳可是很清楚这个家伙之前和自己战斗的时候展现出来的那种一度压制住自己的可怕实力。
“那是，你老爹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别看我现在这样，我依旧可以单手揍他。”
“那律者是什么样子？我是说……在你的眼中。”
这个问题打断了姚兵凌的话语，也打断了姚兵凌的思维，而他也看到了西琳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是带着期待，却又带着几分渴望的眼神，也为此姚兵凌他沉默了数十秒。
最后他发出了一声叹息说道：“我一开始就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律者就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是摧毁一切的恶魔，而她当初也的确是这样做了。可当我与她战斗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姑娘罢了，一个被我们逼成恶魔的人罢了。”
“……”
西琳的呼吸忽然有些急促。
但姚兵凌却没察觉，他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说道：“西琳，你害怕我，疏远我其实是正确的。毕竟，过去的我比起律者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杀了很多人，真的很多，多到我自己都认为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冷血残酷的混蛋的程度。”
“那你恨律者么？”西琳的语气十分小心翼翼。
“我当然恨！”
瞬间的回答让西琳当即颤抖，可姚兵凌却是咬着牙说道：“因为崩坏，我亲手杀死了我的朋友，同学，恩师！因为崩坏，我看着与你一样大的孩子手刃了自己被感染的家人，然后吞枪自尽。因为崩坏，我看着我的战友一个个倒下，我当然恨崩坏，而作为崩坏的代言人的律者，我自然也恨得要死！可是……”
回忆着在那篇空间中发生的事情，姚兵凌的脸上带着一种无奈，一种自嘲。
“你知道么西琳，我曾经有一次机会可以直接斩杀律者，但我却没能下手。”
“为什么？”西琳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胸口，她依旧记得将自己贯穿的那一刀的触感，还有那恐怖的剧痛。
“因为她在被我贯穿之后，在呼喊自己的母亲……”
这句话让西琳当即感觉自己有些无法呼吸，而姚兵凌也是继续说道：“她当时哭得撕心裂肺，满脸都是无助与害怕，而我在那一瞬看到的不是律者，而是一个和你与琪亚娜没有差别的小姑娘，而我正把那个小姑娘穿在刀上，而我的手正准备挖出她的心脏……”
声音开始带着颤抖，语气也是带着一种悲伤的姚兵凌继续说道：“我加入贝奥武夫，成为一个怪物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他人，而我过去杀的所有人都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可在那一刻，我分不清了。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一个战士，还是只是一个自我满足的杀人狂，我也分不清了，那究竟是律者，还是一个孩子。明明那个律者才是加害者，可在那一瞬，我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加害者，谁才是受害者了。”
“我恨律者么？我当然恨，但我更恨把那个孩子逼成律者的我们！我当时甚至下定了决心，如果我能活下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摧毁所有类似于巴比伦塔的实验组织！我已经不想在看到那种悲剧的诞生……”
说到这里，姚兵凌也是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情我没有给任何人说过，包括我的妻子。西琳，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亲生孩子么？”
西琳无法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
“我对小文说的是，我担心我们的孩子出生后会继承我体内的崩坏能，而导致异变……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姚兵凌摸着自己的胸口，面色带着一种痛苦。
“西琳，我的本性是一个很冷血残暴的人。虽然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很正常，但我的内心无时无刻都在挣扎，我骨子里的那股暴力一直都在对我嘶吼，对我咆哮。我担心我的孩子会继承我的这个诅咒，而孩子可没有大人的自控力……”
“那……那……”想说的话如鲠在喉，可西琳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询问了她最想问的话语。
“那，那个律者如果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对她说什么？”
这个问题让姚兵凌深深地看了西琳一眼，可他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语气带着歉意说道：“我大概会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一开始救下你。对不起，我只能杀了你。”
“那，如果我是那个律者呢？！你，会怎么做？”
“哈！？你怎么会是律者，律者都死了14年了。我很确定当初我们所有贝奥武夫围攻对她造成的有效……”
记不起来，姚兵凌记不起来那场战斗之后的事情，不，应该说一切都很模糊，自己在被律者打出虚数空间之后的一切记忆都很模糊！
没有之后的战斗过程，唯有一个他们击败了律者的结局。
如此重要的事情他怎么会忘记，那可是自己的战友们阵亡数目最多的战斗，自己怎么可能忘记！
除非……自己一开始就没有这段记忆。
“如果我真的是那个律者的话，您会怎么做？”
再度询问的西琳的语气带着急切，更是带着祈求，甚至带着那一丝微小的希望。
“你是我的教女西琳。就算你是律者，我也会在你开始造成伤亡之前想办法纠正你。”
姚兵凌的语气带着温和与溺爱，他摸着西琳的头眼神柔和。
“如果，你没法纠正呢？如果我已经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呢？！”
“那我只有杀了你。”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这让西琳如坠冰窖，可姚兵凌却是又说道：“但我会陪你一起死的，因为这是我作为教父的失职，而且我答应你了，我不会抛下你。”
沉重，真的很沉重，明明抚摸着自己脑袋的手的力度是那么的轻柔，可西琳能够感受到的只有沉重，名为罪恶感的沉重。
而这股沉重让她无法说出话语，她想要拍开姚兵凌的手，但却有无比贪念这股温柔与温暖，这就像是火，明明知道自己会比灼伤，却依旧是忍不住靠近。
而她低着头，可她的手却死死抓住姚兵凌的衣角不肯松开。
“西琳，怎么了？”察觉到西琳情绪不对的姚兵凌当即关心。
“那如果……如果……如果我不是您的教女呢？”
“你再说什么话？你是我的……”
“请您回答！”西琳抬起头，那金色的眼瞳之中此刻充满担忧与害怕，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想要接近这股火焰。
就像是逐火的蛾子。
“如果我不是您的教女，还是律者，而且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您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姚兵凌没有回答，而是安静的看着西琳，最后询问了一个问题。
“那，你认为你还能回头么？不，你想要回头么？”
这句话让西琳的内心出现了剧烈的震荡，她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而她眼中的世界也再度恢复了真实，她看着那满是烈火与鲜血还有尸骸的战场，看着那群怒视着自己的贝奥武夫们，最后更是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远方，看向了整个西伯利亚。
最后她凄凉一笑。
而在这里的西琳也是同时开口。
“我回不了头了。”
“那我很遗憾……”
姚兵凌如此说道，而他的手已经开始做出虚握的动作，而他这次的确是感受到了真实的触感，而在现实之中掉落在一边的朱虹猛地化为一道红光落在了姚兵凌的手中被他紧紧握住，但是他的手却一瞬松开！
在意识空间之中，姚兵凌很是吃惊地这个将自己突然抱住的律者的后背，而他能够感受到此刻西琳身上释放的情绪，那个情绪名为后悔与悲痛，甚至还有很强的歉意。
而西琳说道：“谢谢您的回答。”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沉默的看着前方电梯之中的亮金属表层上自己双瞳之中的反光，金色的光辉已经在姚兵凌的瞳孔之中亮起，而他握住的那只手虽然依旧什么都没有，可是在那镜面的反光之中他已经是握住了那把赤红色的长刀。
他举起了长刀刀尖对准了西琳的背后。
“如果，如果我在一开始遇到的人是您的话，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如果，我能在那个研究所之中等到您的话，那么……或许您也能真的成为我……”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如果……
两句如果，让姚兵凌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而他举起的朱虹的手在那一刻更是开始颤抖。
姚兵凌的声音开始带着沙哑，同样也是带着一种悔恨。
“抱歉，我没能一开始救到你……”
握住朱虹的手更是无力的放下，姚兵凌的另一只手轻轻的抱着西琳的后脑，他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祈求地说道：“停手吧，现在应该还有机会。”
镜子的反光可以看到朱虹的落地，同样西琳也可以看到她面前电梯的内的金属墙的倒影，她看的到姚兵凌举起的刀，也看到了姚兵凌放下来了刀。
『我是一个很残暴冷血的人……』
“骗子……”
一声骗子，是姚兵凌与西琳所在的电梯突然崩解，整个电梯就像是泡沫一样消失，露出了电梯外面的漆黑色的空间，姚兵凌便是在那片黑色的空间之中坠落，可他的眼睛却一直看着那个悬浮在空中的金瞳少女，而那个少女也看着他，直到他彻底被黑暗吞没。
谢谢您，让我知道了有父亲是什么样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