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格蕾看着映入眼帘的那双红色舞蹈鞋，陷入了纠结之中。
是要直接告诉另外两个好呢，还是为了避免麻烦直接当做没看见好呢？
格蕾一只手拉着柜门，僵在原地犹豫不决的姿态吸引了瞳和友珈的注意力。
“格蕾？”友珈走到格蕾的身边，下意识地朝着柜子内看去。
“诶？”如同格蕾所预料的那样，友珈愣了一瞬，随后眼眸微微瞪大。
“这个不就是…木述同学所说的那个红舞鞋吗？”
友珈的声音更进一步地引起瞳的兴趣，她颇为高兴地跑了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柜中的舞蹈鞋。
那抹鲜红刻印在她的眼中，让她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我们拿出来看看吧？”
瞳虽然嘴上是在期待着其他两人的意见，不过自己的手却已经控制不住地伸向那双红舞鞋。
——究竟会怎样呢，碰到了的话，真的会不受控制地跳起舞蹈，直至死去吗？
对接下来的发展充满了好奇心，从某种角度来说可以说是不怕死的典范，瞳的双手越过格蕾，触碰到了摆放在柜中的红色舞蹈鞋。
然后，接下来……
是长达十秒钟的寂静。
“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嘛。”
格蕾挑起眉头，对事情的发展结果感到无趣。
瞳一不做二不休，将舞鞋从柜子里拿了出来，上手的感觉和普通的舞蹈鞋没有任何区别。
借助着夕阳的余晖，瞳观察着手中的这双舞鞋。
除了是比较偏向深红色的布料制成以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下子，就连瞳也产生了一股仿佛被欺骗一般的感觉，她皱着眉头，十分不解地盯着手中的这双鞋。
“嗯……感觉，好像，一点儿也没有特别的地方嘛。”
“喏，你们看看？”瞳将舞鞋递到了格蕾的手中，格蕾随便看了几眼就失去了兴趣，将舞鞋递给友珈。
最后，友珈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难不成，是那种要穿上去才会触发的诅咒？”
瞳有些怀疑地看着这双最后又回到了自己手里的舞鞋，开始动起了其他念头。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这是别人的鞋子吧？”
友珈否定了她的想法：“而且，红舞鞋的诅咒本来就只是传言，就算是假的也没什么不对的吧？”
“是…这样吗？”
最终，瞳还是将那双红色的舞蹈鞋原原本本地放了回去，将柜门也顺便关上了。
离开学校后，瞳走在格蕾和友珈的身边，还一副念念不忘的样子：“什么嘛，结果到了最后，竟然是假的。”
“木述同学很失望吗？”格蕾一手揣着一个简约可爱风格的单肩包，朝着右手边的瞳百无聊赖地询问道。
“也不是很失望啦…”瞳苦笑起来，“就是感觉浪费了时间还没能有什么收获…像是被传言摆了一道的感觉。”
“这样啊。”
格蕾随口回应一声，眼角的余光看到人行道的指示灯转换成绿色的后，她朝着瞳和友珈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跑向街道的对面。
“再见咯，友珈，木述同学。”
友珈习以为常地挥了挥手，而瞳则是愣了一下，没多久就看到格蕾那留着灰色长发的身影混进人群中消失不见。
“呃…那，友珈，我走了？”
友珈朝瞳点了点头：“嗯，瞳同学，明天见。”
“明天见。”瞳看着友珈朝另一个方向远去，眼神有些复杂。
★
天空已经被夜幕遮盖。
神应大学附属小学的楼道中，一道瘦小的身影一闪而过。
在没有引发什么动静的状况下，瞳打开了舞蹈教室的门。
她的手中举着一部手机，用手机内置的手电筒进行照明。
一片漆黑之中，她站到储物柜的前方，她大睁的圆眼在夜色中反射着银光。
稍微地屏住呼吸，瞳把储物柜的门拉开。
那双不久之前见过的红色舞蹈鞋，果然依旧安静地躺在柜中。
瞳的右手有些颤抖，不过她还是壮着自己的胆子，提着舞鞋的末端拿了出来。
入手的感觉一片冰凉。
将舞鞋放在舞蹈教室的地面上，瞳借助手机本身的灯光朝这双红舞鞋拍了张照片。
打开她平时常常在用的聊天软件，将照片发了过去。
她所发送的对象，是她之前曾提起的那名叫做雅树的男生，她打算向那个男生求证，他所看到的红舞鞋是不是这双。
就在这时，瞳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什么，她警觉且惊慌地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方向。
那里，有着巨大的镜面。
是专门供跳舞的学生从中确认自己动作是否正确的落地镜。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瞳很清楚地从那个镜子当中，看见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的身影。
漆黑的，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身影，正显现在自己的身旁，从镜子中，瞳仿佛能够感知到，这个身影的眼眸正从自己的身后死死地瞪着半蹲在地上的自己。
“……”她有那么一瞬间，心跳都断了一拍。
瞳注意到，那道身影的双腿部分连接到了这双鲜红的舞鞋上，从镜子的倒影里，能够看到，对方似乎是正穿着这双舞鞋的样子。
身体剧烈颤抖，呼吸无法保持平静。
庞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了木述瞳，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黑暗中变得愈发猛烈。
手机的手电筒发出的人工照明忽然消失。
瞳战栗地，缓慢地转过身，回过头的瞬间——
背后什么都没有。
瞳瞪大了眼睛。
虽然没有完全做好准备，但是她已经在脑海里脑补出自己转过身将会看到的黑影了，可是，等她真的回过头，却什么都没能看到。
这一瞬间，瞳的内心就仿佛在饱受折磨一样，一波三折的事态发展，令她腿软得站不起来了。
“……”抿住嘴巴，强行控制住内心的恐惧，瞳尝试着打开手机。
连续尝试了好几次，手机都没能重新亮起。
“……没电了吗？”怎么会这么刚好，真是烦死人了。
瞳将手机紧紧攥住，因为这是她身边现在最为熟悉，稍微能够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的东西了。
下意识地，瞳想要再度观察一下舞蹈教室的落地镜，打算看看那个身影是否只会在镜面里反射出来。
于是，瞳转过头重新看向那面镜子。
但是，失败了。
因为，她正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瞪大到近乎极点，眼白中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血丝的惨白双眼。
“……啊。”
木述瞳只来得及发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随后就被深渊般的漆黑所吞噬了——
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在她发出最后的惨叫之前，某个事物发出了比那更大的声音。
破碎，接连地破碎。飞扬的镜面碎片从木述瞳橙色的散发之间穿过，砸落在舞蹈教室的地面上。
瞳呆滞地抬起脑袋，看向了舞蹈教室的落地镜，发现这一刻，那上面遍布着之前未曾有过的密密麻麻的裂纹。
就仿佛是蜘蛛的网络一样。
“咔。”
“碰！”
随后，那个巨大的镜子炸裂开来，碎片被气流推动着朝四周飞溅而去，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站在镜子前方不远处的瞳。
瞳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想要阻挡这些镜子碎片伤害到自己。
不过，等待了许久，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被那些碎片碰到，她怔怔地松开了挡在身前的双臂，看向前方。
以自己所在的地面为中心，仿佛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一般，所有的镜子碎片都在这个圈外掉落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她傻傻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忽然，她注意到，一直到刚刚为止，明明应该什么都没有的空处，出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那是转学过来一段时间，今天下午瞳好不容易才说上话，一起度过一段时间的转校生，秦泉寺格蕾。
飘逸而又柔滑的灰色长发，不可能认错。
此刻，站在碎得乱七八糟的落地镜前，格蕾一改平常伪装出来的娇俏模样，用老成的口吻抱怨着。
“真是的，原本就是因为不想惹什么麻烦，才装成小孩的样子进行过家家游戏的。”
“结果，「麻烦」这个东西，还真是无处不在呢。”
一本与格蕾娇小的体型毫不相称的巨大书籍，正从她的手中展开。
灰色的书封之间，牛皮纸制的内页不断翻动起来。
格蕾看向舞蹈教室碎掉的落地镜，在被落地镜遮掩住的墙壁上，出现了深色的液体干涸痕迹。
考虑到也许是经历了很久的时间，这个痕迹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某个人的血液。
“鹰见山那边的怪谈，真身是个魔物也就算了，这边的这个怪谈，居然连魔物也不是啊。”
“由能量构成的存在，该不会是灵体一类的东西吧？”
看着从墙上的痕迹中不断浮现，并顺着一股能量流被吸引到巨大书籍中的「未知物质」，格蕾丝毫不理会已经处于完全混乱状态的瞳，自顾自地说着。
终于，那些未知物质全部被吸进了格蕾的书籍，也就是她的本体当中，墙上原本隐藏在镜子后面的血迹也消失无踪。
她看着翻开到某一页，显现出穿着红色舞蹈鞋的漆黑身影的书籍，略显嫌弃地将巨大的书籍重新合上。
“啪。”
“不过，还真没想到，那面落地镜也是怪谈的组成部分呢，估计跟传闻里的不一样，那个变成了灵体的女学生是撞到了镜子所以才会死亡的吧。”
“能量体啊…其他的世界并不少见，原本还以为这个主题是「魔物」的世界应该不存在的呢，回去以后得跟索菲娅托拉大人说一下才行。”
察觉到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瞳战战兢兢地朝着格蕾走了过来。
她仍旧有些惊魂未定，并且看向格蕾的眼神中明显有些对未知的忌惮和惧意。
不过，为了不惹恼格蕾，她还是装作镇定地朝着格蕾开口问道：“那、那个，格蕾…没事了吗？”
“刚刚的，是你做的吗？格、格蕾，你好厉害啊！”
瞳脸色有些不安，心虚地夸赞着格蕾。
“嗯，是我做的。”
格蕾发出了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她手中的巨大书籍当着木述瞳的面逐渐化为灰色的光点消散开。
将冰冷的目光投向瞳，格蕾迈步走到了这个女孩的面前。
随着格蕾的不断逼近，瞳的身体越发颤抖起来，她变得有些不敢去看格蕾的视线。
“不要叫我格蕾，请叫我「秦泉寺同学」。”
“稍微回应了一下你的搭话，让你产生了和我关系变亲近的错觉，是我的不对。”
有那么一瞬间，格蕾那双灰色的眼眸中仿佛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她用冷酷的口吻发出的声音，如铁锤一般敲击着瞳的胸膛。
“如你所见，我和你这样的人类幼童有着根本上的差异。”
“只不过是因为要保证学校里的平静，让你产生误解就不好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看清自己的位置。”
“特别是，还请你为了自己的安全起见，把今晚所看到的一切深埋在心里。”
“如果能做到这点的话，那么就算是我也会稍微感谢一下你的。”
“你说对吧，木·述·同·学。”
仅仅是一秒钟过后，格蕾又恢复成了那副可爱小女生的表情，她露出了仿佛极为担心的表情，双手攥成拳，甜腻腻地朝着瞳呼喊起来。
“糟了！已经这么晚了，再待在学校里会被家里人斥责的，木述同学，我们快走吧~”
她笑眯眯的模样看上去极为可爱，令人根本无法与数秒钟前那副冷酷的姿态联想起来。
说完这句话后，格蕾越过了木述瞳，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舞蹈教室。
空气重新变得静谧下来，瞳终于大出了一口气，脱力般地坐了下来。
她眼神惊恐地看着自己身前的地面，甚至都没发现，原本放在身边不远处的红舞鞋，此时已经失去了踪影。
“……”不久后，在学校外的街道上等待的友珈，看到了格蕾从已经封闭的校门口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的身影。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格蕾露出无奈的表情。
“因为…有些在意，格蕾偷偷跑去做了什么？”友珈来到格蕾的身边，很认真很仔细地观察格蕾身上，似乎是想要找出她身上的异常之处。
无法忍受友珈这仿佛要刨根问底的举止，格蕾笑嘻嘻地躲开友珈的视线：“没有啦，有东西忘拿，所以回来拿一下而已。”
她的营业声线，又一次让友珈浑身发颤：“……”
老实说，友珈这个知道格蕾并非常人，以及其原本性格是什么样的人来听格蕾的营业声线，那是真的受不了好不好。
就算再听上一百次，感觉也完全无法习惯的样子。
而且…忘拿东西？
你信不信？友珈反正是信了。
一如往常的月光下，友珈和格蕾互相说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话题，远离了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