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艾小姐抬头看看天空说：“如果银河系真像这天空这么安静就好了，但是就有一些犯罪分子，要搞乱这个世界，他们是罪人。”】
【说着，法艾小姐弯下腰，从裙底掏出一枚记忆体，然后看着天空说：“该死的海盗佬。”】
【她把莉姆莉尔奋力向上一掷。很快就见空中一艘海盗船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强光，然后就坠落下来。“这是真空花朵雇佣的星际海盗，他们一直在仙后上空盘旋，侵犯我们主权，我已经忍了很久了。”法艾老师愤愤地说。】
摄像头前的小朋友们都鼓起掌来，为仙后有这样的葬仪师感到自豪。
……法艾直接关掉电视。
然后拿起了电话：“喂，望月？”
听筒里传来望月没睡醒的声音：【怎么啦，小妈妈？这么晚了……】
“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电视上那个采访是怎么回事，解释一下？”
【……啊，那个啊。】
望月的慵懒语气一下恢复正常了，支支吾吾道：【那个……那不显得您英明神武么？所有仙后人都会牢记您的恩情……】
“我在陌生人眼中的形象到底会变成什么鬼样，你是一点都不在乎啊？！”
先有摄影师的中二暗黑风文案，后有反星球罪罪名，再有望月言之凿凿的恩情采访，法艾的人设好像变得非常奇怪了，在互相矛盾的只言片语中孕育着一种模因污染式的疯狂。
绝望了，对这个人云亦云的世界绝望了。
【欸嘿☆】望月又补了一刀。
法艾绝望地挂断电话，盘腿坐到舷窗前，开始参悟宇宙大道和人生真理。
星空，多么美丽又多么危险。
当一个种群学会抬头望向星空，对它的科技封锁就注定以失败告终。即使建立再厚的行星隔离屏障、用降智光束反复洗刷地表或者往基因里添加智商锁，一旦有天文数字分之一的机会，生命就总会挣脱束缚，登上通往银河的阶梯。
整个过程被视为一种社会学假说，发生的必要因素和生效方式一概不清楚，如同在黑盒中诞生的悖论引擎，远地轨道观测站到后期总会变成和当地土著开展间谍与反间谍战争的角斗场。
莉姆莉尔曾说，银河系在万年前并不只是人类的银河系，磷基种族「蜗族」、硅基种族「六棱机柱」和「奥密克戎」、碳基种族「华夏龙」和「苹果树」都占据过相当的文明地位，彼此和谐交融。
法艾觉得那种丰富多彩的宇宙才符合自然规律，可是她现在手里最早的「No.23」都没见过一个人类亚种以外的高智慧生命。
仿佛生命的进化路线早已被规定好了，就如同每个造字先知的低语中如出一辙的发音方式。
法艾原本是不关心这些的，但经历的星球越多、了解得越多，疑问也就越多。
然后，就在她脱离严谨的逻辑思考、发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开始胡猜之前的刹那，夜莺的声音打断了即将变成睡眠的冥想：
“你再不赶紧进游戏建角色，就不是‘和亲爱的干女儿们一起玩游戏’，而是她们带你躺了。”
“唔……”
“当你查好攻略的时候，团灭是不会找上你的，法艾小姐。”
“不用你来教我！”
法艾啪的一声就站起来了，她本来就对自己的游戏水平颇为心虚（用No.38算作弊），如果一直拖后腿问东问西的，恐怕会被一向直性子的望月踢出冒险小队吧。
她赶紧打开还放在鞋柜上的盒子，抱出了《大将军：新吉原狂歌》游戏头盔。
看起来就和三角飞艇的头盔差不多。
三角飞艇是一种危险性仅次于反重力冲浪板的交通工具，又被称为“三蹦子”，驾驶员骑坐在发动机上，戴个头盔装作有防护的样子，常见于大气层内的短途运载和通勤。
当然是仅限于那些民风比较彪悍、发展又比较落后的文明，是“比较”而不是“最”，因为再进一步就直接上冲浪板了。
它就像游戏排位赛的中间段位，更狂野一点的冲浪板，能体验速度与激情；没那么狂野的量产私人飞船，人家知道自己就是通勤的，也不跟你比什么。而三角飞艇呢，看到冲浪板觉得太危险，看到私人飞船又嫌弃人家飞得慢，上不来下不去，卡在这里了。
无论是冲浪板还是三角艇，法艾都不感兴趣。也不排除以后收了哪个周目就感兴趣了，但至少现在给钱让她上她都不乐意。
法艾抱着头盔来到沙发前，按下扶手上的按钮，机械结构带动坐垫前伸、靠背倒下去，变成了一张双人尺寸的床铺。
她爬上去，把身体放松下来，拿过头盔小心翼翼地戴到头上。
海绵垫的包裹感覆盖了耳朵和额头，随着一阵轻微嗡鸣的启动声——
什么都没有发生。
“坏了？”
法艾这才想起来看看说明书，又起床把包装盒抱了过来。
“开机流程是……哦，在这里。戴上头盔之后念出【Into the Vrains】进行声纹认证？”
什么玩意，增加代入感的咒语吗？
法艾想起一件事，大将军及其IP周边都是从水瓶座水都星发行，而这颗星球的居民似乎常常以地球时代某个国家的后裔自居，其性格特征在联邦中也很突出，具体而言就是中二病。
然而把「Eden le Fae」挂在嘴边天天喊的法艾是最没资格吐槽的，她只能默默接受这个中二度拉满的登录口令。
“In……Into the Vrains！”
羞耻地念出这句咒语，话音刚落，头盔上沿亮起认证通过的蓝光，法艾直接眼前一黑。
片刻后黑色褪去，取而代之笼罩视野的是混乱的色彩斑点，等到马赛克终于勾勒出轮廓，视野下方出现了一个进度条。
【正在编译着色器】
法艾叹气道：“好，你就当我懂游戏术语吧……”
不一会儿，进度条填满后拉宽变成了一个对话框，文字一个接一个在对话框里冒出：
【在加载期间，有几道趣味问题需要您做出第一反应的回答。回答会作为后续职业推荐的参考。请放心，最终决定权依然在您。】
这又是搞什么名堂？……对了，莉姆莉尔读说明书读到过，建角色之前会有疑似训练AI的人格测试题目，应该就是这个了吧。
【请根据对以下句子的认同程度勾选对应选项，1为完全不认同，5为完全认同。】
【1.我不能思考那些我不能思考的事象。】
“？”
【2.我能为我不能思考的事象划定界限。】
“？？”
【3.语言之外无物存在。】
“？？？”
【4.隐显万物皆有其名。】
“？？？？”
【5.我们用一生宣告自己的消亡。】
“？？？？？”
法艾一句也看不懂，但老师的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所谓的“IMSB人格测试”，而是一种更加隐晦的试探，对于不知其意者，乍看之下只是车轱辘废话和毫无根据的论断……
但法艾是和银发魔女深入交流过的人，「逆模因」这个词立刻就出现在她脑海里。
「不能思考的事象」显然就是指被逆模因所隐藏的事物。关于那些事物的情报能够自己抹除自己，一旦尝试直接观测它，即使通过某种方式接近甚至一度解明了真相，相关记忆也会迅速模糊消失。
而对抗的方法，就写在第二句话里。
思考某件事会导致逆模因发动，那只要绕过它，将它周围相关联的事象梳理清楚，留下的空白就会变得很显眼。接下来要按捺住好奇心，不能直视这个问题，而是用余光大概打量一下，整理出一些抽象的概括性的词充当假名，就好像用课本书皮藏匿小说——就好像把「———」叫做银发魔女，这就是间接观测。
于是由此引出第三和第四句话，存在之物必然有其属性，如果人能直接或间接观测到这个物体，就一定能描述出观测到的某项属性。而言语无法描述的事物，必然也无法观测；无法观测，那就可以视为不存在。
……但是这些提问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游戏的初次登录界面？
出题人是谁，他想试探什么？
果然啊，银发魔女不可能平白无故从黑市搜罗四台被封杀的游戏机送给她们玩，她就是指望莉姆莉尔和法艾帮她调查呢！
法艾也不含糊，快速点上五个满分，确认。
五颜六色的背景旋转起来。
像是酝酿着惊喜，斑驳的色块凝聚变形，在画面正中坍缩成一个光点。
【测试完成！最适合您的职业是——】
光点膨胀。
一个剪影在光中缓缓浮现。
咕嘟。吞了一口口水。即使是法艾，在这种时候也有点紧张起来。
【我是谁？】
剪影亮起！
是一位穿着牡丹图案长布衣、头发在脑后用金簪子束起，脸庞白得吓人的柔美女性。
【「艺伎」是将乐器作为武器的支援性职业。穿行于新吉原的大街小巷中，擅长使用歌声为队友提供多种多样的增益，并通过魔音贯耳削弱和限制敌人。是战场上不可或缺的辅助角色！】
“……”法艾沉默了。
“……”夜莺不知道怎么入侵了游戏界面，也在旁边沉默了。
过了半晌，金发的歌姬才嗫嚅道：“你不要误会哦。我可是很清白的。”
“我知道。”
“是「姬」，公主的意思，不是鸡。”
“……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