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蕴含着强大的魔能,如同实质的音波炮弹,狠狠撞进每个人的耳膜!莱恩只觉得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剧痛无比,周围的奴隶们更是死死捂住耳朵,发出凄厉的惨叫!
“是...是弥尔咖利斯的大将军....梅曼拉!她怎么亲自来接我们了?!”震耳的音浪过后,达琳诺拉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声音里充满了惊惧和不可思议,显然认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所有人!”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送去铸造房!”
命令下达的瞬间,拥挤的舱内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死寂,紧接着,一股绝望的寒流席卷了所有奴隶。
“铸...铸造房?是你刚刚说的最轻松的工作哎....”莱恩忍着脑袋的剧痛,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祥的疑惑,他看向达琳诺拉的方向。然而,在入口微弱的光线下,他看到达琳诺拉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她刚才还带着一丝“经验丰富”的表情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和麻木的绝望。
“所有人...全部送进铸造房?!不、不出意味的话。我...我们好像是要死了....”达琳诺拉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雪花,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哈?!怎...怎么就要死了?!”莱恩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急切地追问,但达琳诺拉却像是彻底失去了力气,嘴唇紧闭,一言不发。
士兵们开始粗暴地驱赶奴隶走出铁箱。
刺骨的寒风瞬间包裹住每一个人,驱散了舱内的闷热,却带来了另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莱恩抬头望去——
眼前是一座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建筑群。高耸入云的烟囱如同巨人的手臂,喷吐着滚滚浓烟,将灰蒙蒙的天空染得更暗。烟囱下方,是连绵不绝的巨大厂房,由厚重的钢铁和深色岩石垒砌而成,覆盖着厚厚的煤灰和冰霜。无数粗大的魔能管道如同血管般缠绕在建筑表面,闪烁着危险的暗红色光芒,散发出惊人的热量,让周围的积雪都融化开来,形成肮脏的泥泞。
沉闷的、仿佛大地心脏搏动的轰鸣声从那些厂房深处传来,每一次震动都让脚下的地面微微颤抖。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熔融金属、劣质燃料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生命被焚烧殆尽的焦糊气味混杂在一起的浓烈气息,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工业腥风。
这就是铸造房?弥尔咖利斯的心脏?王国复兴的熔炉?
莱恩看着眼前这片钢铁与火焰构成的庞然巨物,感受着脚下传来的、带着毁灭性力量的脉动,一股难以形容的压抑感攫住了他,“到...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多人进铸造房就要死了?!”士兵已经开始粗暴地推搡着奴隶排成长队,莱恩被挤在队伍里,焦急地再次追问达琳诺拉。一种强烈的、濒临深渊的危机感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走出舱门,脚踩在冰冷泥泞的地面上,达琳诺拉脖颈上那个象征奴隶身份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项圈,竟被一个士兵粗暴地拧开,随手扔进了旁边的雪堆里。“看吧!项圈都下来了!”达琳诺拉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轻松,她弯腰捡起那个沾满污泥的项圈,随意地在身后的莱恩眼前晃了晃,“我是无所谓了……反正……早就活腻了……”
冰凉的金属触感贴上莱恩的脖颈,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锁死了他项圈的卡扣也被打开了。那束缚了他不知多久的沉重枷锁,被士兵随意地丢弃在雪地里。“可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群畜生绝对不会这么轻松就放过我!”莱恩低头看着那个被踩进泥里的项圈,一股冰冷的愤怒和彻骨的寒意涌上心头,他死死咬着后槽牙,齿缝里挤出低沉的咒骂。
莱恩低头看着那个迅速被污雪覆盖的项圈,一股冰冷的愤怒和彻骨的寒意涌上心头。解除项圈并非仁慈,而是意味着他们不再需要这种形式的束缚了——因为他们即将去往的地方,本身就是一座无法逃脱的监狱,甚至可能是生命的终点。他死死咬着后槽牙,齿缝里挤出低沉的、充满不甘的咒骂。
赫斯加耶缇的耻辱、母亲的背叛、兄弟的嘲弄尚未洗刷,难道就要莫名其妙地死在这异国的熔炉里?
“告诉我,诺拉!”莱恩猛地抓住达琳诺拉瘦削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铸造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是死路?”
达琳诺拉缓缓抬起头,眼神聚焦了一些,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缓缓开口,声音被周围的轰鸣压得很低,却字字诛心:
“就是……字面意思。”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们不需要我们干活,至少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苦工。弥尔咖利斯的魔导炉……需要庞大的能量驱动。魔兽的魔核昂贵稀少,魔导士的魔力珍贵且恢复缓慢……而最‘经济’的燃料……”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高耸的、喷吐着不祥光芒的烟囱,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地狱般的寒意:
“……是生命能量。奴隶的……生命力。”
莱恩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流瞬间贯穿他的脊柱。他明白了,完全明白了。为何一次性运送这么多奴隶,为何直接送入铸造房核心区域,为何解除项圈——他们根本就是被当作消耗性的燃料,像一捆捆柴火,将被投入那巨大的魔导炉中,燃烧殆尽,化为王国复兴所需的一缕微不足道的能量,连灰烬都不会剩下!
“呵……呵呵……”莱恩忽然低笑起来,那笑声沙哑而绝望,却又在绝望深处迸发出一丝疯狂的、不甘的火焰,“好算计……真是好算计!赫斯加耶缇把我当废物处理,弥尔咖利斯把我当柴火烧……哈哈哈哈!”他的笑声引起了旁边守卫的注意,一根冰冷的金属棍狠狠戳在他的肋骨上,带来一阵剧痛和闷哼。
“笑什么笑!废物,快点走!”守卫呵斥道。
队伍缓慢而绝望地向前移动,朝着那轰鸣声最响亮、热浪最灼人、散发着浓烈焦糊气味的大门入口走去。那里仿佛巨兽张开的咽喉,等待着吞噬这些微不足道的“燃料”。莱恩喘着粗气,疼痛和极度的愤怒让他身体微微颤抖。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再次深深掐入掌心的旧伤之中,温热的血珠渗出,带来一丝刺痛,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不能死在这里。
绝不能以这种方式死去!
柯琉弥的嘲笑还在耳边,母亲冰冷的面容还在眼前,他甚至连仇恨都还没来得及宣泄!
他猛地看向四周,大脑疯狂运转。高大的魔神机残骸像废弃的巨人骸骨堆放在广场一侧,忙碌的工兵驾驶着简陋的劳工机甲穿梭往来,巨大的吊臂发出吱呀的声响,搬运着炽热的金属锭。守卫们装备精良,神情冷漠,警惕地监视着奴隶队伍。硬闯等于自杀。
他的目光扫过达琳诺拉麻木的侧脸,扫过周围那些眼神空洞、认命等死的奴隶,扫过远处高台上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女将军梅曼拉——她正如同审视货物般看着这支走向终结的队伍。
希望似乎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就在队伍最前方的人即将被驱赶进入那扇炽热大门的那一刻,莱恩猛地吸了一口气,那空气灼热而污浊,却仿佛给了他最后的力气。他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了押送他的守卫,踉跄着向前冲了几步,朝着高台的方向,用嘶哑但尽可能清晰的声音大吼道,声音甚至短暂压过了附近的轰鸣:
“将军!梅曼拉将军!我有价值!我不是普通的奴隶!”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守卫们愣了一下,随即怒吼着冲过来想要制服他。高台上的梅曼拉微微抬手,阻止了守卫的动作,她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把实质的冰锥,穿透空气,落在莱恩身上。
“哦?”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仿佛看到了一只濒死昆虫的最后挣扎,“一个赫斯加耶缇送来的奴隶,能有什么价值?你的价值,就是为弥尔咖利斯的复兴提供一份能量。”
莱恩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但他强迫自己站稳,仰着头,毫不退缩地迎向那可怕的目光,大声喊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是铸造师!我知道你们急需魔导炉技术!我有办法提升魔导炉的效能!远超你们现在使用的这种……需要无尽生命来填塞的落后熔炉!”他不敢直接说拥有图纸,那太惊人,也更容易被当作疯子的呓语,但他必须抛出足够诱人、且听起来有几分可信度的饵。
梅曼拉的眼神微微变化了一下,但那冰封般的表情并未融化。她缓缓从高台上走下,每走一步,金属靴底敲击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都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她走到莱恩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那目光仿佛要剥开他的皮肉,直视他的灵魂。
“赫斯加耶缇的铸造师?”她语气中的嘲讽意味更浓了,“如果你真有这种本事,怎么会沦为奴隶,被送到这里当燃料?谎言并不能延长你的痛苦,只会让它变得更难堪。”
周围的守卫发出低低的嗤笑声,莱恩感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露怯。他咬紧牙关,脑子飞速旋转,编织着半真半假的说辞:
“宫廷倾轧!我的研究成果被篡夺,我被构陷……赫斯加耶缇失去我是一个损失,但弥尔咖利斯得到我,或许是转机!”他猛地指向那轰鸣的铸造房和巨大的烟囱,“停下它!哪怕暂时停下!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如果我说谎,随您处置!但如果我说的是真的……”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具诱惑力,也最具风险的话:
“……您节省下的,将远不止今天这批‘燃料’!”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铸造房永不停歇的轰鸣作为背景音,强调着眼前这场生死博弈的紧迫与残酷。
梅曼拉死死盯着莱恩的眼睛,似乎在衡量他话语中的真实性,评估这个突如其来的变量可能带来的影响。时间一秒秒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