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莲藕

作者:猫夜聆雪 更新时间:2023/12/10 12:08:29 字数:3499

在东方仙界大战的传说中,有这样的一名重伤后重生了的战士——莲之化身。

肉体破损不堪的他,被道祖们用莲藕重铸了身体,重新回到战场上,成为仙界大战中人类一方不可或缺的战力。

重生前的他,和现在的雷斯很是类似。

虽然东方道祖们用莲藕重铸身体的术式早就失传,但,在千百年后的西方,出了一名依靠自己的领悟,学会了类似东方道祖使用的本源道术的天才道术师——樱。

白随云的徒弟,雷斯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雷斯,最重要的人。

“在下实在没资格做她师父,”一边将雷斯浸入准备好的凹槽——里面浸满了世界树的汁液,白随云一边说,“在下仅仅只是教授了她道术的基础,之后全凭樱她自己——樱领悟了本源道术,也设想了让你恢复的方法,那还是几年前,在下与她分别,为她抵挡非神协会追杀的前一天——”

那天樱听白随云讲了有关仙界大战的传说,注意到了传说中的那个“莲之化身”的战士。

“莲藕可以变成人的身体?”樱当时这么好奇,“好奇怪。”

“应该是人偶吧?”白随云这么回答——这个东方古早的传说他从小便知道,熟悉得很,并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的,“就像阿萨操纵冰偶,亡灵法师操纵僵尸一样,附上那个战士灵魂的莲花人偶……”

“那为什么一定要是‘莲藕’?”樱又问,“师父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吗?”白随云皱皱眉,想不出个所以然,“不觉得奇怪——还有,在下说好多次了,不是你师父……”

“若是人偶,那自然什么都可以,”樱却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想下去,“橡木人偶,苹果人偶,松子人偶自然都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是‘莲之化身’?为什么一定要是‘莲藕’?这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流传了千年的传说,按说道祖能操纵的人偶应该很多,为什么独独提到这个‘莲之化身’?”

“……”经樱这么一提,白随云也觉得奇怪了。

确实,为什么是“莲”之化身?为什么传说中只有“莲”之化身流传下来?

于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白随云静静又有些期待地等着这个自认是徒弟的女孩认真思索。

樱的母亲和白随云一样,是东方来客,樱是拥有一半东方血统的西方人。

因此,从小便从母亲那接触东方文化的樱向白随云学习东方道术时一点都不困难。

甚至,由于樱生长在西方,对东方的一切仅限于幼时母亲的描述和师父白随云的讲解,因此她没有任何先入为主的观念——那些白随云修习道术时觉得习以为常的,觉得理所当然的,在樱眼里,都是值得好奇的存在;相反,那些白随云修习道术时被告知晦涩难懂,突破困难,需要特别注意努力的,在樱眼里,和初学基础道术时的难度差不了多少。

在道术出现之前,那些东方创造道术的道祖们没有任何参考,全凭自己领悟。

樱学习道术基础之后,也是没有任何参考,有如一张白纸一样全凭自己领悟。

因而,樱的道术,是最接近于东方道祖的道术。

千百年来,在道术出现之后,所有修习道术之人都是跟随道祖的脚步,白随云和他们一样,目标都是成为道祖那样的人,使用道术,也是想要像师父一样,像仙人一样,像道祖一样……困于从小接触的东方文化,困于师父教授的道之范式,困于传说描述的道之终极。

生于东方,长于东方的白随云一直都是在“学道”。

而他的“徒弟”,生于西方,长于西方的东西混血儿樱,却是在“悟道”。

远超师父的“悟道”。

悟出了和道祖道法极为类似的“本源道术”。

因此前往东方寻找解开雷斯家族诅咒之法的樱,才会被白随云拜托去解开束缚东方的上古结界。

能解开道祖设置结界的人,只有不被东方常识所束缚,与道祖使用相似术法的人,——“本源道术”的樱。

“‘莲藕’……‘莲藕’……”当时,不知自己巨大潜力的樱还在以一个道术初学者身份努力学习探究一切,见白随云又进入“不急,慢慢想,有的是时间,我会安静等待,想错了也无所谓”的“师父模式”,她便索性放开了去,“呐,师父,你说,用莲藕做身体,是不是比别的做身体更好?莲藕,是我吃过的那种……脆脆的,有一个个小洞的……”

“白枫!”白随云高声叫自己的书童,“去仓库找截莲藕过来!”

白随云的大船里,备有很多从东方带来的食材——专为白随云款待客人用的。

莲藕被白枫取来了,没有像之前餐盘里吃的那样被切片,而是原本的样貌,长长粗粗的一截。

“是因为它像手臂吗?”樱好奇地拿起莲藕,看看光洁白亮的孔身,又看看露出许多孔洞的藕头,“嗯……这些孔洞……要是穿入线绳的话……做提线木偶的手臂确实蛮方便的,可……会这么简单吗?总觉得做人偶的话哪里怪怪的。”

“不急哦,慢慢想——人偶是在下猜的,你不一定非要顺着在下的思路去想哦!早就说过了,你已经远超于在下,所以别被在下的猜测束缚住哦。”白随云悠闲地摸起身边的茶杯——他真的很享受教导樱,和樱交流的时刻。那种见着自己的学生飞速成长,时不时展露超越自己天赋的时候,是不敢自称师父的白随云最开心的时候。

也是天下所有尽心教导学生,对学生倾囊相授的老师最开心的时候。

“不想人偶的话?”樱侧侧头,又看看手中的莲藕,“那还能怎么想?师父你都这么猜想了……我还能想出别的什么么?嗯……莲藕不用来做人偶的话……还能做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是‘莲之化身’呢?为什么一定要是‘莲藕’呢?……莲藕……不做人偶的话……不久只剩下‘吃’了么?它不过是食物的一种,这不是很自然嘛……很自然……很自然……很自然……啊!”猛然间她想到了什么,“呐!师父!藕粉!藕粉!是藕粉!”

“啊?藕粉?”刚准备放下茶杯的白随云一愣,“藕粉?你怎么会想到藕粉?”

莲之化身,人偶,莲藕……这些都是大件物品,她怎么会想到藕粉上去的?

“藕粉呀!是藕粉呀!”似乎已经想通的樱兴奋道,“呐!师父!是藕粉,就是前几天你给我喝的那个藕粉——还记得你当时怎么介绍藕粉的么?你说,‘藕粉调粥,补血养气,是东方常用的补品之一’。”

“是呀,”白随云不明白,“这个很常见啊?”

“关键是下面,”樱接着说,“你还说,‘东方很多因母亲难产而死的孤儿,就是靠着藕粉活下来,靠着藕粉长大的——你妹妹就是,所以藕粉可算是你妹妹的半个恩人。’”

“然后?”白随云还是没法把这个和莲之化身联系到一起。

“然后?然后我还不是问你了么:‘蜂蜜,牛奶,鱼汤、麦粥也可以啊?’你说,‘唯有藕粉,能将宝宝养的白白胖胖,百病不侵,身强体壮。’——你明白为什么是‘莲之化身’了么?师父?!”

“……不明白。”白随云是真不明白。

“原料!原料!是原料呀!”樱越说越兴奋,“就像我们吃各种东西长大,宝宝专吃藕粉长大一样,大家吃的一切,将会变成我们身体的一部分,助我们成长——唯有藕粉,可以包涵所有成长需要,让没长牙齿的宝宝不必像我们一样吃肉吃菜咀嚼食物,单单靠喝藕粉调成的粥变成长大——莲之化身的原理应该就是这样的!”

“啪!”白随云手中的茶杯落地,摔碎了。

“你是说!”震惊至极的白随云怎么也想不到樱会有这么个推测,乍一听很荒诞,但却又比那些“人偶”论更合理,更贴切,“所谓的莲之化身,是依靠莲藕提供生长的原料,给那名战士再长出一个身体来?!”

“是呀!”樱一边弯腰帮他收拾茶杯碎片一边说,“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必须是莲藕——橡树也好,苹果也好,松子也好,哪怕是蜂蜜、牛奶、鱼汤、麦粥,都没法提供人体完全的成长材料,只有莲藕,最适合人类成长所需,只有莲藕,才能让那名战士,再长出一模一样的身体来!”说到这里,樱兴奋地抬起头,“照这样想的话,雷斯那残废的身体,也能治得好——只要让他像那个‘莲之化身’一样,再长个身体出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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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这只是樱的设想,”对雷斯讲述完那天发生的事后,白随云接着道,“仅仅是樱察觉的传说中‘莲之化身’的真相,治疗你残废身体的方法,仅仅只是设想——怎么利用莲藕,用量多少,怎么让人体快速成长,怎么替换你当时神经寸断的四肢,都没有具体的方法,特别是最关键的一点:道祖制造‘莲之化身’时用的道术,我和樱也是完全不可能想出来的,所以,当时怎么治疗你这个被上古巨龙侵蚀到四肢俱废的身体,樱也仅仅只能设想,一个美好的愿望,”看了看凝神倾听的雷斯,似乎感到自己又对樱讲课的白随云遗憾地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四肢全被西蒙打碎,因此没必要替换,直接让你长出新的即可;精灵界这里虽然没有莲藕,可有世界树的树汁——精灵们都成长于世界树,想来世界树的术汁也能提供雷斯你生长的原料;没有先祖的道术,我们可以用别的代替——这也是樱设想的——依托精灵的自愈魔法,加上在下的道术引导,两种依托自然,操纵自然的力量,应该可以让你的四肢重新长出来,长成原样——包括你破损的嘴脸。”

“但是有个难题,”西蒙插话道,“身体是能长好,但感觉不能恢复那个可是你成长十几年的经验积累,所以,除非你全程保持清醒,配合我们不断试错,”说着他指指新带来的一个戴着鸟头面具的修士,“他会在你四肢神经生长的时候,不断刺激——以保证神经没有长错,没有长歪,你会一直感受四肢残端烧灼样的痛苦,应该能忍得下来吧?小雷斯?”西蒙又嬉笑着举起灵刃·夜雨,“再怎么疼痛,也比希丝提拉那灵魂被啃噬的痛苦轻多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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