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术很高？我记得……”华总镖头——华茂镇睁开微闭的眼，看向半躬身子回话的小柳，“他右手拿不稳筷子。”
“确实不稳，”小柳表面不改色，“他从小人手中取瓜子时也不稳。”
“从你手中取瓜子？”华茂镇眼皮一跳，“吃了？！”
“吃了，一点都不怀疑有毒。”
“你下毒了？”
“下了，但不算是毒。”
“怎说？”
“小人从在药堂乱配了几味药，像毒却又不是毒。”
“呵呵，就是说即便被他发现，也有理由解释。”
“可是他没发现。之后又吃了很多。”
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这是东方江湖人的一道生存铁则。因为东方武学里有一门“毒学”，专门依靠毒物伤人。是凡江湖人，或者说所有东方人，都害怕在陌生的地方被人下毒，落得个尸骨不全的下场。
像白雷那样毫不介意吃小柳递上瓜子……这种人要么是完全不通东方习惯的傻瓜，要么是识破小柳在瓜子上下的毒——可小柳在瓜子上配的是像毒药的药，懂毒学的人只会觉得异常，却很难从气味上判断是什么毒。
觉得瓜子异常的人，会像白雷那样在，小柳的盛情邀请下，吃很多么？
“那他确实是新手了。”华茂镇沉吟道，“回刚刚的话题——他剑术真的很高？”
“小人也觉得奇怪——他拿剑时手很稳，一点都不抖。”
“确信？”
“在募兵处，他用训练剑劈断了木桩——那木桩是小人提前请严管家安排的，蚬木。”
蚬木，多用来造船建房，是最硬最坚固的木材。
“他一剑劈断的？”
“正是。”
一剑劈断蚬木，那确实不是一个拿筷子手抖之人能做到的。
“还有其他汇报么？”华茂镇稍稍沉思了下，又问，“刚刚你还说他能力一流？”
“他察觉小人了。”
“察觉？”
“他知道小人接近是他别有用心，但没戳破，”小柳苦笑，“不仅没戳破，还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那你怎么知道？”
“他当时看了旁观的巡捕一眼后，又飞快地看了小人一眼。”小柳说，“仅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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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客栈内。
“那个不男不女的是斥候？！”紫枫惊讶，“真的？！”
“嗯，”白雷点点头，顺手用笔在小水精安酱身上扫了扫——夜晚荻露沐浴月光恢复魔力之时，召唤精灵安酱也会出来玩，正巧此时白雷在努力学写东方文字，然后……新磨的散发着清香的墨汁便成了小水精安酱新的玩物。
安酱吸收了整滩墨汁，将自己弄得黑呼呼的，当白雷需要墨的时候，就用笔在她身上扫两下——引得安酱一阵咯咯咯地欢笑。
“我和沈齐业对战的时候，”专心写下一个“安”字后，白雷说，“你不觉得奇怪么？”
“奇怪？！哪里奇怪？！”紫枫眨眨眼，伸手想去逗弄安酱，又怕自己手沾上墨汁，“啊！那个笨蛋误会本小姐是男的，确实奇怪！”她转而伸手去戳荻露，“臭女仆，你说是么？本小姐哪里像男人了啊！”
紫枫口中的“那个笨蛋”，便是错认紫枫为男人，冒冒失失冲过来的沈齐业。
“所有地方都像！”专注在月光下恢复魔力的荻露舒服地眯着眼，根本懒得看她。
“切！胆子好大——”
“我不是说那个——虽然在东方紫枫你看起来确实像男的，”白雷笑着阻止紫枫进一步欺负荻露的打算，“呐，紫枫，你就不奇怪，我和沈齐业打了半天，都没人过问么？我和他可是白天，在街道上打架，还动了武器来着。”
“……”紫枫回忆地皱皱眉，“这么一说确实奇怪。啊！当时不是有城镇守卫——哦！这里叫巡捕——当时不是有巡捕在边上看么？！”
“仅仅就是站在边上看？”白雷提醒她，“在多兰纳克，街头打架的话会怎么样？”
“城镇守卫直接抓人，”紫枫明白奇怪点在哪了，“哪会像这里的巡捕那样，就在边上围着？”
“就是，我和沈齐业都动了武器了，在街道上打架，若是伤到人，撞坏什么东西怎么办？”白雷点头，顺便又写下一个“酱”字，指给小水精安酱看，温柔道，“这是你的东方名字哦！”（安酱开心地走到纸上自己名字前——带出两条长长的墨渍）然后又对紫枫说，“可那群巡捕就这么呆看着，没人上前阻止。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因为我们之中有人阻止了他们，”白雷分析，“事件中心也就我们四个人，你和我不可能，沈齐业是因为误会冲过来的，也不可能，自然，最可能阻止巡捕上前的人就是柳安巷——小柳了。”顿了顿，白雷又补充了句，“最终，前来阻止我和沈齐业打架的人，也是小柳。”
“要是他认识巡捕的人，也可以啊？”
“小柳他跟我说过，他也是外来的——从中原新来的，怎会认识玉泉城的巡捕？就算认识，巡捕会和他熟悉道不用对话不用示意便任由小柳的同伴街头打架？”白雷反问，“我打架时你可是一直站小柳边上的，你有见小柳和巡捕——或是其他什么人，说过话么？”
“没有……”紫枫回忆地摇摇头
“所以咯，”白雷继续分析，“小柳他应该之前和巡捕有过交流‘可能街头会有事发生，但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那个笨蛋也是小柳安排好的？”
“不清楚，”白雷摇摇头，在纸上写下“沈”字，沉思道，“我更愿意相信沈齐业是冒失冲来的——不过若真是这样，那小柳就太可怕了。”
“怎说？”
“他预料到你会‘非礼’他，也预料到那时沈齐业会在附近出现，更预料到沈齐业会因为误会而出手——小柳和我从募兵处回来，一路上几乎没什么停留，时间刚刚好，他连你、沈齐业、还有我抵达打架地点的时间和之后发生的事都算好了！”
“额……这么厉害？”紫枫惊讶，“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毕竟……”她看看白雷，话又咽了回去。
在多兰纳克，一直身处多方操控观察下的白雷，警惕性确实高的远超常人。
“我没有过份紧张，”白雷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还有个疑点：你知道‘那件事是误会’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什么意思？”紫枫眼珠转了转，随即反应过来，“啊！就是他说出‘那人非礼你同伴，你还护着他？！’的时候——小柳先明白，之后告诉我的。”
“可小柳阻止我和沈齐业的时间呢？相隔了多久？”
“哦！”紫枫懂了。
知晓是误会的小柳，当时他应该立刻上前阻止白雷和沈齐业，顺带解释误会的——然而他却先将误会真相告诉紫枫，然后再上前阻止，就这么缓了一缓的时间，白雷和沈齐业已经互相攻防了好多招。
“所以我怀疑小柳和昨天的中年人是一伙的，”写下“齐业”二字后白雷停下笔，总结道，“都是想试探我们的实力——具体原因不明，总之，明天聚会我们要多小心些。”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