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来人也不下马，高高在上地问。
“回宋大人，夜间遭袭。”小柳恭恭敬敬地弯腰回道。
来人是这一片区域的负责人，类似队长样的人物，叫宋义。
他身后还跟着四名卫士。
“遭袭？人呢？”
“都被雷哥击退了，”小柳指指半躺在巨石下的白雷，“雷哥受了伤。”
满身血污的白雷吃力地支起身，勉力冲宋义挥挥手。
“……”宋义皱皱眉，又看看四周，再次问小柳，“对方什么人？有几个？什么样子？退哪去了？”
“回大人，一共五个，天太黑，看不清，”小柳继续答道，“退回鬼门关，”说着他指指边上的火盆，“他们一上来就攻击，其中一个把火盆推翻了。”
“鬼门关……”宋义畏惧地看看远处鬼门关遗迹，又不放心地扫视了下周围，终于，目光停留在白雷身上，“伤得重不重？要回城么——回城可就没赏金了。”
“还能坚持，”白雷哑着声音回应。
“好，那你们继续吧！”宋义明显松了口气，调转马头，“继续放哨！”
说完便和卫士们一起骑马绝尘而去。
“……这就完了？”白雷坐起身，愣愣地看着宋义和卫兵们后撤的尘烟，又看看小柳，“你白准备了。”他冲小柳笑道，“什么都没用上。”
“万一用上了呢？”小柳毫不在意地往嘴里丢花生，“现在这样，用不到不是更好？”
“嗯，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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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讯火盆熄灭后第二天肯定会有人来查探，故小柳提前布置了“打斗现场”，用碎石沙尘瓦罐碎片什么的模拟出白雷“以一敌五”的假象，然后，为了让“袭击的五人”撤向鬼门关，小柳还特意往鬼门关跑了五次——留下五列深浅大小均不一致的脚印。
结果，前来查探的宋义连马都不下，仅仅扫视了几眼便回去了，让小柳费尽心思做的布置全都没了用处。
这小柳……心思真够密的——本来白雷想和他一起迎接宋义，然而小柳却考虑到白雷的伤口不像是刀伤剑伤，万一要是宋义查看伤口的话……那“袭击的五人”很可能会被戳穿，因此，小柳建议白雷装成重伤的样子，不起身，不移动，这样，在巨石阴影下，宋义即便查探也不一定能看清伤口原貌。
甚至，到时白雷可以假意呼痛挣扎扰乱宋义视线。
可惜宋义压根就没把拿佣金的白雷当人，看都懒得看——宋义只关心这个哨岗有没有人站，站这个哨岗的人，能不能少拿点钱。
结果白雷装重伤的举动，也是白费。
“雷哥，能帮你洗伤口么？”等宋义他们走远后，小柳问。
“……”白雷不说话，若有所思地盯着小柳。
“雷哥？”小柳侧侧头，想要接着问，但又顾虑地抿起了嘴。
“……”白雷沉着脸，手微微抬起，抚了抚右胸。
小柳瞳孔骤然紧缩。
“呵，你果然察觉了，”白雷冷笑了下，“刚刚我就在想——像你这么谨慎小心的人，应该不会放过我身上的细节吧？”
“……小弟可以问你抚右胸是怎么回事么？”小柳笑得很勉强，“雷哥，你应该……不会再想杀我吧？”
“自始至终我都没想过杀你，”白雷冲小柳招招手，示意小柳坐到他面前，然后盯着小柳的双眼，认真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呐，我想赌一把。”
“赌什么？雷哥？”小柳立刻问。
“讲真，我不敢信任何人，”白雷缓缓道，“在这里，除了紫枫，我不敢信任何人。”说着他不由自主地摸摸臂间的灵刃·夜雨，“特别是有着某种目标的人——你明白么？”
“明白，”小柳点点头，同时紧张地咽了口吐沫。他习惯地想吃零食缓解紧张，但没敢动——零食便是他的武器，此时认真盯着他的白雷，说不定会把他拿零食的行为当成敌意举动。
“但我也知道，我和紫枫来东方很孤单，很无助，在这完全陌生的土地上，没人协助，我和紫枫几乎是寸步难行。”白雷看出了小柳的顾虑，所以伸手从小柳腰包里拿出一把瓜子，交到小柳手上，“所以我想赌一下——赌你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这个可能很难……”小柳看看手中的瓜子，又看看白雷，“我不值得信赖的。”
“我记得昨晚那人说‘贵方承诺价值万金’。”
“那是承诺，但我个人来说，是不值得信赖的。”小柳坦诚道，“真的，万一要是——”
“万一要是和你的信仰冲突，你会毫不犹豫地出卖，甚至杀了我，是么？”白雷抢问，“像昨晚那样？”
“对。”小柳认真点头。
白雷笑了。一边笑，一边将手伸到右胸：“出来下哦！”
衣袋里的荻露应声爬出衣袋。
“这是荻露，我的女仆，”白雷用手托着荻露，向小柳介绍道，“我身体不大正常，需要她帮我调整状态。”
“柳少爷好！”荻露站在白雷的掌心，恭恭敬敬地向小柳行礼。
“这……这……这……这是……啊！你好！你好！”小柳惊奇至极，“你叫……”
“荻露哦！”荻露笑道。
“荻露小姐，你！你！你好！”小柳一边回礼一边惊奇不定地来回看着白雷和荻露。
“这就是我战斗时要抚右胸的秘密——好了，小荻，回去休息吧，”白雷将荻露装回衣袋，再次看向小柳，“做我的朋友，好么？”
“雷哥……你……”
“做你那个使命之外的朋友，”此时白雷看向小柳的眼睛异常坦诚，“我需要一个朋友，需要一个能在东方给我协助，能在东方帮我保守秘密，助我这个外乡人顺利融入东方的朋友。”
“为什么是我？”小柳问。
“你够认真，够细致，重承诺、信念坚定，嘱咐那个斥候‘不伤平民’——这些和我被教导信条很类似，”白雷认真道，“感觉我俩很合得来，而且……说不定将来有一天，我会需要你和你身后的组织协助。”
“小弟可不希望你来求助我们，”小柳摇头叹了口气，“‘交友先交心’，雷哥你就这么信任小弟？”
“用你们东方话说，‘缘分’吧？”
“……”
“怎么，我都做到这一步，都不惜展示自己弱点了，你还不愿意？”
“呐……雷哥……”小柳抿了抿嘴唇，“说真的哦……”
“什么？”
“你这么坦荡……现在小弟我有点后悔自己是男儿身了。”
“……别恶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