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代表、调停专家和女士先生们，大家好——我想在座的各位大概都知道我们的行事风格，既然是紧急工作会议，就决不瞎扯寒暄——从现在开始，由东道国的尹隆成代表来介绍本次调停行动的纲要和日程。”
待罗斯玛丽．华西尔的英语致辞和与会者耳机里的同声传译全都戛然而止后，联合国的恶魔女王便迈着她一贯优雅而干练的步伐走下了台，台下没有掌声，因为在座所有人都清楚调停协会紧急工作会议的规矩——如无必要，就别浪费时间，哪怕是鼓掌也一样。
紧接着，一身笔挺西装，留着跟大多数中国人颇有些不同的微卷黑发的尹隆成便走上了讲台，挥手调开全息屏幕，放暗灯光，准备开始进行工作演说。
406小组的三人，加上蒂芙妮全都被分到了相当靠前的位置，与调停协会、联合国和公安部甚至解放军的一些领导坐在同一排，这让几个人都感到莫名尴尬。艾莉亚斯向着阶梯构造的会议室张望了一下，后面坐着的调停员和各类基层工作者们的画风显得极不一样——
379小组那位梳着红棕色双马尾的魔女小姐正双手端着脸蛋，腆着一副没趣的死鱼表情望着台上。
而在273小组的俄罗斯兄妹那儿，打了根棕色马尾，身材高大的兄长阿列克塞.伊萨耶夫必须不停晃醒一旁昏昏欲睡的妹妹——伊丽莎维塔.伊萨耶夫，这个外表仅有十四五岁模样，将银色长发扎成巨大的麻花辫，有着修炼生物性魔法的术士常见的金蓝异色瞳的女孩，似乎常年有行事鲁莽和无视规章纪律的倾向，艾莉亚斯对此也并不感到奇怪。
大概只有别的组的妖怪、一大批公安刑警和379小组的组长——那个披着红色中分长发，面目冷峻且棱角分明的苏格兰矮人公爵还在认真端着纸笔准备做笔记。
——真是奇妙的熟悉感啊——
艾莉亚斯试着回忆了一遍过往，接着拍拍自己的脸蛋驱除困意，准备听尹代表发言。
“咳，咳……抱歉我嗓子不太好——”尹代表小声地咳了几下，接着挥手调开身旁的窗口，调出几张溅满了鲜血，摆设得如同某种邪恶仪式一样的凶杀现场照片，道：
“各位想必都知道，这三年以来我们一直都在调查这个被叫成‘黑色十月’的组织——叫他们邪教团体似乎更贴切一些。以上五张照片是他们最近犯下的案子，跟历来的手法一样，强行入室，将全家人杀害以后用尸体和血液摆出某种看起来没有意义的阵列。这些阵列经由我们的语言魔法专家鉴定，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施法的触发机制，甚至连阵列上的文字也全然无从考证——但该组织至今犯下的滔天罪行想必我也不用强调了，大家心里都有数。”
这些照片里的尸体已经被移走，不然想必会更加的触目惊心。艾莉亚斯知道这个邪教的存在，不如说他们对于世界各地的人们而言都是一个可怕的传说——这些人在最近五年才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入室凶杀，作案场所遍布世界各地，从南非到墨西哥城和纽约，甚至连北京和大连都出现过“黑色十月”犯下的灭门案。至于这个团体的历史——据艾莉亚斯所知，大概从自己离开欧洲以前，这些人便以“狂人教团”的称号存在过一段时间了。
尹隆成代表接着又挥了挥手，将另一张界面调出来——其上是一次火并的动态图片，火并双方是调停员和一些奇怪人等；另一张图片上的则是几张老旧的羊皮纸文献。火并的场所似乎是一座博物馆仓库一样的地方，期间枪炮和能量魔法在监控录像下来回闪烁，留下滚滚浓烟。而那几张老旧文献上写满了字迹古怪的阿拉伯语言和根本无从解读的符号，让人一头雾水。
——但是，血族少女知道那个卷宗是什么，尽管她知道的也远远算不上详细。
“各位想必都清楚，这是我协会和世界各国长期严防死守的最高机密之一，如若让不法之徒接触，后果不堪设想——
“——而现在，这份卷宗就已经被袭击大都会博物馆仓库的敌人夺取了——来袭的敌人，按照他们在被捕后即刻精神失常的表现，几乎可以直接认定就是‘黑色十月’的成员。”
艾莉亚斯这下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第二次实习任务是多么的可怕。
尽管紧急会议的原则是不浪费时间，但底下不知情的参与者们仍然在尹代表语毕后一片哗然。
“我国接下这次的行动是有原因的——因为根据可靠的消息来源，被贼人窃取的一号古书残卷在经由各种流通后，似乎已经来到了上海——而且是因为一种‘不可避免’的原因。”
尹隆成皱了皱他沧桑的眉头，接着挥手调出了另一个界面——一张某海运公司的业务报表，以及一些洋山港集装箱的照片。
“调查显示，一家叫‘盈川海运集团’的企业接收了这批货物，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它经由卡车通过陆家嘴商区运往上海远郊某个未知地点前，在半路截停对方。基于上次大都会博物馆的教训，我们可以肯定对方会在车队里部署作战型术士把守，所以此次行动必须交由我协会的调停专家们来执行——而我国公安部和武警则主要负责路况和后备的支援。”
尹代表话音刚落，第三排的一位身材高大而肥胖，头上金发半秃的法国安理会发言人便举手发问起来：
“请问，既然贵国的公共部门拥有如此巨大的权力和执行力，为何不在一开始便动用力量查处这家海运公司呢？”
尹代表扬起眉毛，露出了一个极尴尬又苦涩的微笑：
“阁下大概有所不知，这家海运公司只是个替罪羊而已——况且根据我们最可靠的情报提供者所言，此次行动只能采取突击，万一动用常规警力对不知情的盈川海运公司进行搜查，不仅会惊动背后的‘黑色十月’，很可能还会让本来已经定位到的一号古书残卷不翼而飞——我国的公安力量虽强，却并非万能，请阁下切记：没有一个政府机关应当是万能的。”
法国人嘲讽似地扬声笑了笑，点头道：
“明白了，看来贵国的公务人员们相当懂得知难而退嘛。”
艾莉亚斯知道法国人是在嘲笑中国的公安体制和尹代表说的话，不过尽管如此，西方人历来不信任这个国家，这是艾莉亚斯早就知道的。
尹隆成脸上波澜不惊，想来受过安理会辩论锻炼的老干部都深知如何应对这种挑衅。
“咳，”尹代表用袖子捂着嘴咳嗽了一声，接着道：
“此次安理会已经投票决定了行动的事宜，至于各个路段的人员该如何分配——我们接下来就要花二十分钟讨论这个问题；记住，现在能余出来的时间也只有二十分钟左右，一旦耽误过多，接下来的阻截就有失败的可能。”
一个年届中年的德国精灵女士举手问了起来，从她脸上的皱纹来看，此人至少得有三四百岁了：
“尹代表，我现在想问一个问题——既然调停协会和中国公安部已经完成了对敌方行踪和路况路径的确认，为何又要煞有介事地开会讨论人员的部署——这难道不算是一种浪费时间吗？”
尹代表耸了耸肩，笑道：
“我现在恐怕无法回答您的问题，不过如果您真的想知道些什么的话——现在我们相信的是‘命运’，没错，就是字面上的‘命运’，这是我协会此次行动获胜的关键所在。”
底下的议论声一下子抬高了几倍——
正当这时，蒂芙妮突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讪笑，艾莉亚斯侧过脸去，发现金发碧眼的帽子少女简直无法控制自己脸上的喜色，嘴角和眉毛都高高扬起，昂扬的斗志仿佛要满溢出来——她回头看了眼两个位子后面的莫伊拉教官，这个将两跟长及膝盖的黑色马尾捋到身前的娇小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默默地抽出一根圆环状的白色机器套在了自己的后颈上——
如果艾莉亚斯没看错，这是只有将信息魔法学习到专家程度的术士才能使用的思维终端；常人因为根本没有高速使用信息魔法的能力，因此也不可能用那个白色的项圈做任何有意义的工作。
当艾莉亚斯顺着其他两个组员的目光望向蒂芙妮时，她便被眼前的一些微小异象给怔住了——
——这个女孩本来清澈无比的双眼此时居然发出了电火花般的光芒，尽管只是瞳孔上的零星闪烁，却也足够引起众人的注意。
——那双眼睛，此时仿佛无人地带的星空一样璀璨而深不可测。
之后，阶梯型的大厅里便升起一大片影像界面，方便与会的所有人参与讨论和部署。将近一百号人在这里叽叽喳喳地争论了快十五分钟，却并没有得出任何可行的结论。
因为会议时限将至，甚至有不少领导人员指着别人的鼻子骂起来，大有冲上去干架之势，场面一度十分难堪。
——艾莉亚斯和小组里的其他成员自己看了看各种阻击行动的方案，发现不论是哪一个方案都面临信息不足的窘境，甚至直到现在，所有人除去对路况的了解之外，甚至连敌人究竟会用什么车辆来运输一号残卷一头雾水。
路有为干巴巴地瞪着桌上浮现的影像界面看了很久，直到最后，他才整个人扶着额头靠在椅背上，长叹了一口气，道：
“我真是服气，就这得行还搞什么行动？大家不如回去洗洗睡了得了。”
艾莉亚斯刚才一直拿着手机对照民用地图和此次公安部提供的地图的差距，但到现在也没得出什么好的结论——不如说她自己就是个路痴。
至于冷心仪，她从领导们开始争执不休的一刻开始就趴在桌板上陷入了沉沉睡眠——那个鼾声简直十足刺耳。
然而就在这时……
刚才一直眨着蓝光闪烁的双眼，饶有兴味地打量与会人群的蒂芙妮突然站起身来，直接撑着前面的空椅子翻了过去——
“喂——你搞什么呢蒂芙妮？！”
不顾路有为的质问，小女孩已经翻过两排椅子，从一脸笑意的华西尔身边翻越了出去。
“哈？这孩子又在搞毛啊？”
——冷心仪慵懒的嗓音从自己身旁传出，艾莉亚斯一看，她正将眯起的双眼移出胳膊，望向一路冲向讲台的蒂芙妮——这时，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女孩无礼的举动，一时人声停滞，全场哑然。
蒂芙妮一步三个台阶地跨上讲台，偏偏然地跳到麦克风那里，踮起脚尖压下麦克风，朗声道：
“咳咳，既然大家都在这里做着没意义的争吵，不如让在下给各位指点迷津得了——”
底下顿时传来一片交头接耳的声音，气氛大变；不一会儿，一个俄罗斯代表便皱着眉头发问起来：
“请问小朋友，你又是什么人？”
蒂芙妮索性整个把麦克风跟着基座一起端了下来，离开挡住自己大半个人的讲桌，来到台前道：
“我？我就是各位这次最可靠的情报来源，没有之一。”
底下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交头接耳声，艾莉亚斯听到的话里颇有不屑和愤怒的声音，甚至还有人在骂脏话，这让血族少女尴尬得面颊发烫。
“嚯？那么小朋友，你有什么行之有效的方案能提出来吗？”
蒂芙妮摊开双手摇了摇头：
“很简单，各位——此次行动全权交由调停协会406号特勤小组来执行，余下的所有人员，包括中国公安部和武警，全部负责为这个小组提供后勤和开路，如此而已。”
这下议论声炸开了锅——除了莫名中枪的三个406小组成员，三人瞪着台上微笑的蒂芙妮，恨不得现在就去把这个娇小的女孩抱出会议室扔到外面的某个堆放生活垃圾的角落。
“你开玩笑吧？！”
“这怎么可能呢——？”
“我说调停协会都沦落到让神棍上台的地步了吗？”
……
蒂芙妮晃了晃脑袋，脸上依然挂着那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个，刚才说我是在开玩笑的那位——就是你，莱维特代表，”
女孩指了指一个梳着寸头，身材瘦高的年轻美国男人，道：
“莱维特代表，你在纽约州议会任职的舅舅上次假公济私，用三万美元雇佣塞尔维亚黑帮去对自家项目有异议的工会打击报复，你自己还劝阻过他，结果居然被勒令一起隐瞒这件事——我说的没错吧？”
那个叫莱维特的年轻人一脸震惊，整个人直挺挺地坐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接着，蒂芙妮有指了指刚才发问过的那个德国精灵妇人，道：
＂贝林格女士，上次慕尼黑魔女学院的飞行器事故导致两位少女高空坠落身亡，是您自己花钱保住了那次事件里差点丢掉的名誉吧？”
“你，你到底……”
蒂芙妮笑了笑，接着又望向底下坐着的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国人，道：
“张副局，党章规定，公职人员不能随便参与金融投资——甭管您大学同学怎么劝诱，阁下还是洁身自好的为妙——那家伙想要的只是从您这里拿一个优惠的项目审批而已，根本没有啥同学旧情可言。”
那个中国官员登时傻了眼，彻底语塞。
因为刚才的一番“亲密互动”，台下的议论声已经彻底平息，似乎有相当多的人陷入了焦虑恐惧当中。
金发帽子少女摇了摇头，抬起下巴睥睨着底下的人们说：
“各位，我知道你们人生中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发生过和可能发生的一切，如果不信的话，给我一个小时，我就可以细数在座几乎所有人的童年糗事，或者各位某年某月失败的经济投资——当然，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我长话短说好了：在座的所有人里，不论战术才能和魔法修为如何，只有406小组能给我们最高的任务成功保证——而且付出的代价也会是最低的。
“——怎么样？现在只剩两分钟了，各位，剩下的半个小时，我们就必须按照这个配置对各级单位发出命令，不然就有后续行动安排不当的危险——所以说，大家赶快挥手投票吧。”
哪怕只是坐在这里，艾莉亚斯都能感受到人群中弥漫的惊恐和不自在——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秘密被翻个底朝天的感觉。
无需动员，几乎所有人都埋头操作起投票来，仅仅过了两分钟，支持蒂芙妮提案的人便达到了89%。
而剩下那百分之十一的反对者里，就有路有为和冷心仪两人。
“艾莉娅！你为什么要投赞成票？！”
“欸？我——”
面对路组长和冷心仪同时发出的质问和两人愤怒的目光，血族少女一时感到无助之极——这难道不是合理的判断吗？
想到这里，艾莉亚斯便感到自己的脑袋胀大了三四倍。
……为什么我就从来都找不到靠谱的同事呢……
最后，一直翘着二郎腿坐在前排的华西尔对着自己桌子旁的话筒宣布道：
“很好，110票赞成，15票反对，五人弃权——决议通过！现在开始，所有人都要按照这位蒂芙妮.卡特小女士的提案来部署任务——那么各位，谢谢你们的参与——
“——记住，‘人生在世，永远不该演戏作假’，只要问心无愧，诸位想必从来也不需要害怕今天这种尴尬了。”
艾莉亚斯本想吐槽这个恶魔引用的加缪名句，可惜会场在她话音落下后安静得连苍蝇飞过都听得一清二楚，血族少女也根本没法开口对身旁的同事们说话。
——
会议结束，疲惫的人们鱼贯而出时，几乎都在用或愤怒或惊恐的目光看着路有为一行人身旁的蒂芙妮，而她只是一直在刷着手机，对一旁的人们不闻不问。
最后，在会议中心附近高楼包围的露天停车场上，路有为终于忍不住对这个神秘的金发少女发问起来：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感觉自己已经问了快一万遍了。”
蒂芙妮放下手机，抬头用那双充满自信的蓝眼睛望着高大的黑衣青年道：
“路先生——不瞒你说，我就是能看到未来和历史轨迹的人，也就是——
“——也就是传说中的先知，对吧？”
不知何时跟到停车场的莫伊拉教官打断了蒂芙妮的话语，如此说道。
她身旁还有一个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银发红瞳女子，那就是依然用犄角架着宝格丽墨镜的罗斯玛丽．华西尔会长。
蒂芙妮皱了皱眉，捏起小小的拳头道：
“我说你们俩啊，你们是不是不知道打断别人说话是一种很缺德的行为，啊？”
面对金发少女的质问，华西尔只是用鼻子笑了一下：
“嚯，蒂芙妮小妹妹，你居然还有脸跟我们谈什么缺不缺德的问题？笑话啊简直是。”
“好哇，大家都不干净不是吗？”
金发帽子少女抱着胳膊把脑袋一瞥，不再跟华西尔争执。
路有为看了眼自己面前的少女和身后那两个有些懵逼的组员，心里对最近发生的事情感到更加摸不着头脑。
既然这个神秘的女孩跟调停协会的高层们如此熟络，那么为何直到最近自己才得以得知她真正的面目呢？
——两年前的外滩夜晚，在那个时候，恐怕蒂芙妮已经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了。
甚至自己那个到现在都不知所踪的妹妹，可能也处在金发少女知晓的范围之内。
“说到底——蒂芙妮，你为什么执意要让我的小组去执行这种危险任务，而且还非得自己参与进来？像你这样的家伙，到时如果不拖后腿，很可能也会半道就被敌人打成血葫芦死掉。我实在想不出你做这种选择的理由。”
但直到此句出口，路有为才开始认真对待莫伊拉刚才说的话。
——先知？这个女孩到底是……
“那么重新来遍自我介绍吧——”
金发帽子少女咧嘴笑了起来：
“在下蒂芙妮．卡特，曾经有过一个千古流传的名字——卡珊德拉；没错，就是特洛伊那位倒霉的先知。鄙人现年三千二百二十三岁，从特洛伊时代一直存活至今日，跟阁下的华西尔会长和旁边这位糟糕的莫伊拉小姐是很长时间的旧识了——我曾经在神话时代跟随过几个不怎么负责任的希腊神明，也被其中不少人坑害过，不过现在嘛……
“——还记得外滩的那个烟花之夜吗，路先生？”
蒂芙妮突然收起了笑容，正色起来——那种隐隐的坚毅，路有为似乎从未在她的脸上看到过。
“——你到底想说什么？”
先知少女抬起帽檐，直视着自己说道：
“路先生，在那个夜晚，命运已经将你和令妹路幽小姐卷入了这个世界最大纷争的风口浪尖——相信我，你们俩都是被命运选中的人，而我只是要负起先知的责任，引导诸位创造历史罢了——”
她回头看了眼华西尔会长和莫伊拉教官，此时江边的秋风将几人的衣摆和头发吹得飘飘飞舞，蒂芙妮也不得不用手将吹到嘴里的发丝捋下来。
——不知为何，就是这个优雅的动作，让眼前的女孩显得有如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路有为此生第一次全然相信了先知少女的传说，承载一切历史，在悠久漫长的文明兴衰中踽踽独行，眼前的女孩无疑具备先知身上应有的一切。
“不过嘛——各位，我之所以会选择406小组，只是为了挑战自己的诅咒——卡珊德拉的诅咒，如此，我才能证明这个星球的人们仍旧拥有对抗命运的伟大力量，不是吗？”
然而，对抗命运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只有到了晚上，406小组的三人才会知晓答案。
“至于路先生提到的‘危险’——放心，我可是抱着死上一次的决心来工作的；如果连死都害怕，那先知可是做不成的呀！”
不知为何，蒂芙妮的双眼隐隐流露出一种悲哀的味道，仿佛死亡本身对她就是个笑话。
也许——真正危险的工作，直到现在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