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曼广告公司的这家分厂占地不小，主厂房为倒L形结构，一楼为流水线工作区，二楼则是办公室与各种功能区的大杂烩。
相比黄色外漆的大厂房，距正大门不远的灰色仓库规模与外形都不怎么起眼。
一行人很快便与仓库前的警探打好招呼，进入所谓的“第一现场”。
明亮的灯光充盈整间仓库，无数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子冲击着众人的眼球。虽说达不到成千上万的数量，但也足够填满眼球所见之处。还有几名警探时时刻刻在广告牌的夹缝间锐意搜查。
“大卫，你清楚那批雨中曲在哪吗？”
“当然，我带你们过去。”
宽敞的密闭环境中，一行人错综复杂的脚步声跌宕起伏地产生清晰的回响，汇成一曲行军的交响乐。
走进广告牌构成的迷宫深处，一条白色警戒线熟悉地拦在众人面前。
几人在警戒线前停下，等待着探长的指令。
“都进去吧，别乱动东西便是。”
说着，罗伯特率先垂范地一把扯开警戒线，众人便小心翼翼地开始环视着现场：
成山高的《雨中曲》广告牌堆叠在一起、单独被孤零零地拉到墙角的一面广告牌、明显被人挪动过的梯子、窗台上碎掉的玻璃……
疑点狠狠溢出，说这不是第一现场都没几个人相信。
万事通小姐适时地翻出关于案发现场的报告：
“玻璃碎片掉落在仓库外，是从内部击碎的，现场只有拉法埃尔一人的指纹，不排除犯人采取戴手套等方式掩盖指纹线索的可能。”
“劳拉的指纹痕迹尚未发现，应该是她并没有主动触碰任何东西。而拉法埃尔的指纹明显遍布那版单独拎出来的广告牌上，据他本人承认，广告牌正是他放在此位置。”
罗伯特沉吟半晌，开口对大卫道：
“你查查看这批广告牌有没有少的，虽然是走私品，数量你应该清楚。”
“行。”
凯恩也不闲着，四处观察着每一处细节，最终他的视线僵持于那面广告牌。
『咔嚓』
“这是……”
“你怎么了？”查尔斯注意到了他凝重的神色，视线也跟着到了广告牌上。
“劳拉小姐身高多少？”
“1米6，有什么问题？”
他沉默地望着广告牌上的静态黑色深影——只有他能看见，所以没有说。
“还记得我一周前跟你说过的我差点被人拍照的事情吗？”
“是有这么回事，你觉得那可能跟这起案子有联系？”
“我想我清楚犯人用的是什么手段了，不过……细节上还是有待商榷。”
接着，他走向沉思的南希小姐。
“你带上了搜查神秘术痕迹的仪器吗？我记得下午出发前你说过你也是科算研发部的。”
“带是带了，你有新的发现？”
凯恩让开道路，指了指那面广告牌。
……
“六十、六十一……没问题，加上那边的一个，还有马隆收藏室的一个，正好六十三个。”
“看来数量上没什么问题。”罗伯特嗯了一声，回头瞥了眼另一侧情绪激动的几人，不由无奈地耸耸肩。
“怎么了？”
“罗伯特探长，您快过来看看！”俯身握着奇怪银棍状仪器的南希挥着秀手，“探测仪有反应了！”
他上前几步，大卫也好奇地跟上。
“B1级别，拓印术。”
“不错，还有呢？”
“术式半自动，施术人不明，术法大概率以相机为媒介，原理不明，但施法要求上需要当事人身后有大于全身的背景，与前两张照片受害人背靠墙面的记录相吻合。”
“嗯……情报已经很充足了。”
一旁的工头听得云里雾里，这年头警察的专业名词怎么奇奇怪怪的？
“大卫，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安排给你——”
罗伯特转头认真地说道：
“搜一搜你们自己人才知道的‘内部通道’，有什么情况立马告诉我，我们会先去厂房二楼见见你被拘留的两名同事，你可以在一楼等我们。”
“好，你们搞快点，拉法埃尔与文森特的家人很担心他们。”
“那就说定了。”
“等等，”大卫前脚刚踏出便顿住，想起一事。“那帮警察在的话我搜起来很麻烦，有什么方法吗？”
“查尔斯，把你的警帽给他。”
某人不情不愿地将自己的帽子递了出去。
工头奇异的啧啧两声，戴上了正经行头。
“大卫先生，你现在便是苏格兰场临时探员，要是他们拦你，你多念叨几遍‘上面’、‘军情五处’、“卡明爵士”、‘国安部’、‘检察院’……怎么方便怎么来，他们会放过去的。”
“哦哦。”大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感觉有够缺德的……您老不考虑考虑您的可怜同事会受到什么样的惊吓么？
“万事俱备，我们现在便出发，相信真相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侦缉部探长发表了激励人心的宣言，我方士气得到了显著提升！
除了某个死鱼眼一如既往。
“索雷尔·马瑞的做法没有错误，他身为普通人思维有些盲区很正常，没有预料到境况外的事情不是他的责任，劳拉本人很可能已经不在工厂了。”
罗伯特快步走着，长期的紧凑生活，让他的速走已然跟普通人小跑的速度没什么区别。
沿来路返回，凯恩感觉灵感忽动，有什么事物正注视着自己！
又双叒叕来？！
他本能地寻觅这种诡异感的来源，太阳西下，围墙的阴影已经快延伸到他的脚下。
抬头扫过，一只从头到脚全身黑的巨喙鸟类正立在西墙之上，羽翼两侧不时闪烁绿蓝色的光泽。
“乌鸦。”他认得这种鸟类，还貌似见过不少。
它们群居于山林之中，是不会轻易靠近城市的：伦敦附近除了乌烟瘴气没有食物，而泰晤士河是被污染的水源。
鸟儿也会有目的吗？凯恩不知道——他只知道那双小小的黑色眼睛正盯着自己，占据高处观察着半片工厂。
他甚至能看见乌鸦瞳孔中众人的身影。
日光斜照而下，半边脸埋在阴影中的查尔斯收回望向乌鸦的目光，面色愈发阴沉。
他怎能不认得它？！
“——胆小鬼。”
“再见了。”
“我会替你……道路……以后你自己……”
死去的回忆不断浮现，一寸寸攻击他。
“真是够了……”
他愈发攥紧了口袋中的玻璃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