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这样对得起谁?每天那么早骑车送你......」
记忆有些模糊,我似乎看不清她的脸。
不过她的话语像是刀子一样刺得我耳朵疼,我 感到呼吸困难,甚至有种想哭泣的冲动。
我觉得身体很热,紧紧的捂着胸口,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此刻的我一定在床上辗转反侧;即便是在睡梦中,这种溺水一样的感觉也十分清晰。
“您还好吗......主人......”
我似乎听见有人在叫我。
十分轻柔的声音,把我从噩梦中唤醒,一点一点的,将我拉出曾经的泥沼。
梦,
挥之不去的梦魇,
无论过多久,它都不会消失,
因为我还没有彻底“杀死”曾经的自己,
所以它只是悄无声息的隐匿在记忆深处,等待合适的时机将宿主吞噬。
这种东西,通常被叫作「伤痕」。
我猛然惊醒,努力睁开惺忪的眼睛,视野中浮现出她的身影。长长的尖耳向下微微低垂,柳眉微蹙,天蓝与琥珀色的异色眸子里满是担心的神情。
“您看上去稍微好些了?”
少女在旁边守了一夜,所以看上去有些疲惫。看到我坐起身,她才略微放心的笑了笑,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我。
“我......应该还好吧,丹特莱恩,现在就是有些头晕,身体没什么力气。”
我发烧了,因此睡的并不好,意识模糊之中能够感受到她用浸湿的毛巾为我汲取过多的温度,整整一晚,都是如此。
“那我继续守候在这里吧,如果有任何需要,我都能第一时间......”
“不用了,我没什么问题的,你先去休息吧,好吗?”
我有些担心她,于是想让她回房间休息;虽然她是精灵,拥有很长的寿命,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感到劳累,当然,疼痛除外。
“我不累的,主人......”
把她从「宠物市场」买回来以后,丹特莱恩就一直称呼我为“主人”。虽然我也曾尝试着让她叫我“克尔莫”,也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名字,但是她倔强的摇了摇头,也许是因为在她的认知中一直存在着“地位”这个概念吧,不过我想这并不能怪她。
不得不说,这的确很麻烦,很多话语与情感,以及其他的东西在这道无形的壁垒面前都无法交互。总之,许多事情不能操之过急,还是把一切都暂时交给「时间」吧,我可以等,就算等很久也没关系。
“那个,再给我一杯热水吧,丹特莱恩......怎么了吗?.”
丹特莱恩一直盯着我,难道是我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您哭了呢......”
泪水悄悄划过脸庞。丹特莱恩想要替我拭去泪痕,不过看上去又有些犹豫。我本能的伸手触摸,手指上传来温润的触感。
的确是眼泪。
一种蕴含了强烈情感的产物,开心、悲伤、痛恨,几乎所有的情感都能纠缠其中,最后变成和海水一样咸的液体。
不过我为什么会哭呢?这很令人费解。
“主人......您是做噩梦了吗?我以前也常在噩梦中哭泣。”
我摇了摇头,随后躺进了被窝。头脑乱糟糟的,这个时候什么也不想去回忆,只想一直放空,在身心无力之中陷入安眠直到痊愈。
“和噩梦什么的没有关系。你先走吧,丹特莱恩,我想休息了。”
我不由得有些烦躁,所以语气有些重,也许是因为她无意中戳到了我的心事。不过细细想来,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单纯的在陈述“做噩梦”这个事实,或许是我过于敏感了吧,我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心思隐藏在内心深处,不想被人看穿,仅此而已。
不知为何,被人看出内心所想真的很羞耻,尤其是被亲近的人戳穿,还是一副得意的姿态。那些想掩盖的东西,就应该心照不宣的一笔带过不是吗?
或许是想掌控吧,一种天生的控制欲。
不过很明显,丹特莱恩并没有这种意思。
她很单纯,只是想关心我,仅仅如此。
“我......想知道主人为什么哭......如果您愿意的话,用我的梦与之交换可以吗......”
她说的很小声,用那种谁也听不到的轻声呢喃。
丹特莱恩轻捂胸口,她抿了抿嘴唇,因为担心打扰到我休息,所以她没有提出这个小小的请求,只是小心翼翼的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悄悄掩上门离开了。
“我不该对她发脾气的。”
我总是这样,事后才后悔与愧疚,然后想着如何去弥补。
“抱歉啊,丹特莱恩......”
我又陷入了沉睡,不过这次没有那些痛苦的回忆。我梦见了一名少女。长长的银色发丝在风中微微轻拂,如同蓝宝石一样璀璨的眼睛里倒映着秋日独有温暖颜色。
我替她轻轻拂去头上的金黄落叶,直视着那对美丽的异色瞳。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避着我的目光。
「没什么羞耻的,我觉得很美,真的」
我在梦中对她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