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前住在「菲尼亚尔克大陆」的西南部,一座名为「阿纳威尔」的乡间小镇,这里的氛围平静而幽美,也是我为什么选择定居于此的原因。
「你保养的真好,还是这么年轻」
每当有熟人对我发出类似的赞美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时候离开了,悄悄告别身边的人,去往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无人相识的地方。
因为我的「时间」向来都是“足够”的,而他们的时间是有限的。
不过我才刚搬到「阿纳威尔」,距离下一次“迁徙”还有很久,所以暂时不用关心这个问题。
在丹特莱恩的照料下,我的身体很快就恢复如初。吃早餐的时候,我给丹特莱恩兑了一杯蜂蜜水,我知道她喜欢各种甜食,而且因为轻微感冒的缘故,她的嗓子有些不舒服。在我的习惯性认知里,喝一杯蜂蜜水会有些许帮助。
我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这样的话我又能听到美妙的歌声了。
丹特莱恩喜欢唱歌,而且她的嗓音很好听。在我们刚相识的时候,丹特莱恩会偷偷躲在角落独自哼着曲调,每到这时我不会去惊扰,只是躲在一旁静静倾听。如果不是碍于“精灵”这个身份的话,丹特莱恩估计能成为家喻户晓的歌手吧。
“给,刚兑的蜂蜜水。”
丹特莱恩受宠若惊似的接过杯子小心品尝起来,因为她的头发是那种银白色,所以一举一动都像是一只初来乍到的白猫。
我买下她的时间大概是一年以前吧,说是初来乍到有些不太严谨,主要是我对「时间」这个概念已经没有了太多的认知。
“啊!抱歉,还是我来吧,主人,洗碗之类的家务是我该做的,而且您才刚刚痊愈不是吗?”
“没问题的,只是些简单的家务。不过比起这个——丹特莱恩,你感冒了吧,要记得多穿几件衣服......”
“嗯,我会注意的。”
我习惯用这种日常关心的方式侧面表达歉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当面道歉也成了一件难为情的事,这该说是扭捏吗?还是拉不下面子?
借着清洗水杯的工夫,丹特莱恩帮着我一起处理用过的盘子以及餐具,她总是这样默默无闻的给予我帮助,履行身为女仆的职责,不过我并没有把她当成任劳任怨的仆人什么的。
“那个,丹特莱恩,我......”
“怎么了吗,主人?”
在我身旁帮忙的丹特莱恩并没有听出来我的弦外之音,所以我稍加思索了会儿,还是决定直说好了。
“抱歉,我那天不该对你发脾气的,当时我的心情不好,所以语气有些......不那么平和?”
“......”
丹特莱恩停下手中的动作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她怎么了,于是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丹特莱恩摇了摇头,看上去欲言又止。
“没有,我只是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会道歉呢?以前的那些人都没有这样做过,即便是做了很过分的事,也不会如此。您这样做,有些奇怪。”
丹特莱恩似乎是想起了一些难过的经历,她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空气变得十分寂静。丹特莱恩穿着女仆装,我甚至能听见她双腿间的摩擦声;她一紧张的话,就会掐手指、双腿夹紧之类的,有些时候,耳尖也会变红。
我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会观察的如此仔细?不过眼下,这个问题还是先放在一旁好了。
“因为我不该把自己的情绪随意发泄在你的身上,我会对此感到内疚。而且,丹特莱恩一直在细心的照料我,所以我觉得丹特莱恩很好,因此道歉什么的,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这......这样吗......”
丹特莱恩似乎有些慌乱,不过更多的是从未有过的欣喜。少女樱色的薄唇不经意间勾勒出一丝笑容,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变得轻快了些。
我默不作声的看在眼里,心里还蛮高兴的,看来丹特莱恩并没有在意。
“那个,今天天气很不错,我想出去走走,要陪我一起吗,丹特莱恩?”
“一起......可以吗?”
“嗯,有丹特莱恩陪我,我会很开心。”
“那我一路上都会好好照顾主人的。”
丹特莱恩忙完手上的工作后就回房间换衣服了。我侧头看向窗外,耀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木质地板上留下一片斑驳,天高气爽的秋日总是最适合散步的,尤其是在宁静的旷野。
我在篮子里放上了些水果,还有丹特莱恩最喜欢的树莓酱;说起来我小时候也挺喜欢果酱的,不过长大后就不喜欢了,但是偶尔吃上一次味道也挺不错的。
“差点忘了,相机没带呢......”
“我准备好了,主人。”
在我刚把相机装进背包里的时候,丹特莱恩来到我面前冲我笑了笑。
外出的话就不用穿着女仆装了,所以丹特莱恩特意换上了那件米黄色衬衣以及纯白及膝褶裙。裙褶之下,柔美的腿型被肤色丝袜完美的勾勒出来,即便她还是少女,不过以丹特莱恩的身材搭配上这身衣服可以说是十分曼妙的,尤其是胸部那一丝恰到好处的紧绷更是触摸到了我的灵魂。
我一时呆住了,不经意间忽视了她那一副等待夸奖的神情。
这套衣服是不久前买的,路过服装店的时候丹特莱恩一直挪不开视线,这一点像极了小时候盯着橱柜里的蛋糕发呆的我。
不过区别在于,我能轻易满足丹特莱恩的愿望,而我的心愿很难实现罢了。尽管她努力推辞,可我还是买了下来——以相识一周年为理由,虽然其中一小部分原因是我想一饱眼福。
一直盯着女生看有些不礼貌,所以我只能强装镇定的用余光看向丹特莱恩。真是的,为什么我会害羞啊?都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狼狗似的?
“嗯,很好看哦,我们、我们出发吧。”
我和丹特莱恩的居所是一座森林外沿的双层小木屋,这里很少有人路过,我十分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只要沿着门口的鹅卵石小路一直往前走,就能徜徉在林海之中。
时值深秋,原本茂密的森林已经换上了五彩斑斓的颜色,橘红与金黄、以及茶色的树叶在风中飞舞,又悄无声息的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泛起一阵浅浅的涟漪。
我和丹特莱恩漫步在湖畔,黑色的马丁靴踩在落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丹特莱恩很享受这种感觉,裙摆随着她的脚步有节奏的摆动着,轻声吟唱的曲调伴随风的律动渐渐融化在空气中。
虽说是我发出的邀请,但是现在是丹特莱恩充当领路人的角色,她走在前面,阳光透过纯白的丝质裙子,朦朦胧胧的,我能够隐约看到那双美腿的影子,有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我觉得这个地方很适合野餐呢,主人觉得呢?”
“啊......丹特莱恩的眼光很不错的。”
我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心想丹特莱恩应该没有发现我一直观察她吧,那样的话我可要羞死了。
我只能在心头应了一声:谁让丹特莱恩这么漂亮。
正好我们都有些饿了,于是一起铺好了野餐垫。水果是提前清洗过的,我削好苹果之后把它切成均匀的小块摆放在干净整洁的盘子里,中心撒上紫红色的树莓酱,然后在一旁放上刀叉。
对于衣食住行我向来是比较随意的,也许是因为太忙了吧,所以做什么都图一个“快而迅速”,像是什么做题要快、食堂抢饭要快什么的,总之就是慢不下来,一旦有什么东西没有按时完成,甚至会产生莫名的负罪感。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我才逐渐适应了慢节奏,至于用了多长的时间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这个过程一定很长吧,要想纠正一种思想方式并不容易。
我叉起一块苹果,嚼在口中是酸脆的感觉,搭配上树莓酱就多了几分香甜,不过缺点就是,在这之后品尝橙子的话会少掉些许天然的果香。
我有些后悔,也许我应该先吃最爱的橙子的。
比起水果,丹特莱恩更喜欢把树莓酱涂抹在面包片上,她吃东西的样子真的很可爱,所以我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她那鼓鼓的腮帮子。
“唔......?”
丹特莱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问我她的脸上是不是沾了树莓酱或者面包屑。
“嗯哼,算是吧。”
我整个人无比放松的躺在野餐垫上,空气中弥漫着干草的味道,是那种只有在野外才能闻到的、秋天的独特气息。
“嗯......好幸福啊,能这样轻松的活着......真的很难得。”
我随手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舌尖上传来一丝稍纵即逝的苦涩。
“主人以前的生活,很忙碌吗?”
我点了点头。
“嗯,而且,怎么说呢......有些无能为力的疯狂?从早到晚、每一个阶段都有不同的目标,而且一旦没有达成的话,似乎整个人生都会陷入泥潭......总之,那是一段没有快乐回忆的紧绷生活。”
丹特莱恩认真的倾听着,回应道:“原来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主人一直都很轻松呢,因为主人几乎一直都是随和而平静的样子。”
我听后有些遗憾的笑了笑。
“也许是因为我的心态已经老了吧,在风暴中挣扎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真的微不足道,失去了曾经的理想后,就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了。话说回来,丹特莱恩有没有梦想什么的?”
“梦想......”
丹特莱恩仔细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那个......”
少女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犹豫,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问道:
“那么主人的梦想是什么呀?可以讲给我听吗?”
“好。”
我很干脆的就答应了,如果是丹特莱恩想知道的话,我没有任何东西需要顾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