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做到这个程度？无法理解......”
废墟，烈火，灼热的风扬起诺伊瑟那鲜艳如血的红发，空洞的双眸里只映照出魔女那惨烈的身姿。
那魔女已经失去了双手，身上的伤口也深可见骨，几近枯竭的魔力回路更是彻底崩溃，用来支撑身体，不愿倒下。
人类...真的可以凭借意志力做到这个程度吗？
她不会疼吗？
杀死伯爵的次子，就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小村子？
诺伊瑟无法理解。
身为勇者，她生来就是帝国的兵器，她这一生也只为了帝国的繁荣而存在。
判断对错...不是她该做的事。
她接到的任务只有斩杀眼前的狂徒，以及那些帮凶——这个村子的村民们。
“啐，我也不用你理解，咳咳......”
“诺伊瑟，诺伊瑟·哈尔维亚！！！”
厉声念着勇者的名字：魔女的话音里满是轻蔑：“那畜生还在猖獗的时候你不闻不问，死了以后倒是来猎巫了？”
“为了帝国的繁荣？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些村民就不是人？他们就活该被烧杀掳掠？”
魔女讥讽地笑着，强撑起身子，朝诺伊瑟一点点走去。
“你还要骗自己多久！？”
随她走过，本就摇摇欲坠的房屋也在这时彻底崩塌，稚子的悲啼和轰鸣交错迭起，刺耳的叫人心悸。
“这就是你要的繁荣！？”
看呐，烈火焚天，愈烧愈烈。
就连黑夜也要被这烈焰烧烬，染上血一样的红霞漫天。
诺伊瑟沉默无言，她无神地环顾着大火里的村庄，空洞的眼眸里头一次有了些许迷茫。
心里...有些难受。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带出大滩鲜血，魔女的步伐也开始摇晃，最后...她重重地摔倒在地。
还好，她的身体早已经麻木，可以不用在乎伤口摔在碎石里有多疼，更好的是倒下的距离足够，她又能拿到自己的武器了。
喘着气，魔女咬起自己断臂中握着的仪式剑，用残肢的断面撑起身体，缓慢地，固执地朝勇者继续走去。
“回答我！”
怒嚎凄厉，却因剑柄而模糊，听起来甚至有种滑稽的味道。
可身后的血与火却为她奏响了颂歌，让魔女的末路升华成了最后的巡礼。
她终于来到了巡礼的终点，代价是彻底失去了视觉，所以她没能看到勇者的目光里满是迷茫，只是自顾自地咏唱起了最后的禁咒。
她的生命要熄灭了，在熄灭之前，她必须将勇者留在这里更久一点。
久一点，就有更多人能逃出去。
“呼唤着...咳呃，呼唤着破灭而逝去的魔女啊，我，咳咳，夏琳·鹀鸟愿献上生命，换来你最后的残响......”
残破的身躯呼唤着破灭，魔女夏琳的仪式剑抵住了勇者的脖颈——她太虚弱了，只有面对面，吟唱才能锁定目标。
位于序列09，源自于‘破灭魔女·桑扬莎’的‘破灭之歌’，一旦释放，就算是勇者也好，短时间内也无法离开这里了。
在吟唱即将完成的那一刻，诺伊瑟的剑锋贯穿了她的心脏。
“你争取的时间，已经足够了。”诺伊瑟望着火海，目光有些暗淡：“可伯爵需要发泄怒火，他们逃不了的。”
“咳...那我，也做到了能做的所有......”
夏琳笑的轻松，生命之火也将要熄灭，可一股暖流从心口传来，维持着她最后一丝生机。
是诺伊瑟的圣魔法。
“值得吗？我想知道原因。”诺伊瑟沉默了片刻，补充道：“作为交换，我也会告诉你一件你想知道的事情。”
“原因...？奥兰婆婆的苹果派，很好吃...算不算。”
这个回答很儿戏，若是换其他人来，多半会以为夏琳是在戏谑的。
“算，妈妈给我做的苹果派也很好吃。”
可诺伊瑟却点了点头，拔出剑，将她抱在怀中轻声问道：“圣回还有半分钟就结束了，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你这样强的可怕的家伙，也会有弱点么？”
夏琳随口一问，也不期待她能回答。
当她的意识彻底模糊之际，她听到了诺伊瑟有些颤抖的声音。
“妈妈在雷雨夜里抛弃我了，所以我很害怕打雷。”
可惜意识太过模糊，她只听到了后半句。
【已达成思潮模拟结局：‘破灭魔女的最后巡礼’。】
【已获得成就：‘我问你话呢！’‘勇者弱雷’‘最后巡礼’‘永恒意志’】
【奖励1：心灵之问Lv·1（话术效果增加10%。）】
【奖励2：御雷Lv·1（雷元素亲和力提升10%，雷元素伤害结算提升50%。）】
【奖励3：巡礼之姿Lv·1（魅力值增加5点。】
【奖励4：界限超越Lv.1（致死伤害不会使你立即死亡，持续10秒。）】
【已获得积分：1145分，距开启‘孽存模组’还需14分。】
【下次思潮模拟所需积分为：100。】
... ...
‘咚咚’
“夏琳大人，该起床了。”
女仆奈娅敲着门，见无人回应，于是道了声歉，动作轻柔的推门而入。
“失礼了。”
房间昏暗，床上的少女已然苏醒，她靠在床头望着双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奈娅没去打扰她，只是缓缓拉开窗帘，让阳光以能接受的速度开始填充房间，驱散黑暗。
“奈娅？”
当阳光照耀到双手时，名为‘夏琳’的少女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朝女仆轻唤了一声。
“夏琳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帮我洗漱吧。”
“是。”
奈娅点点头，完全拉开窗帘，步履轻快地离开房间，从盥洗室带来了一盆热水和洗漱用具放到梳妆台上。
梳妆台前，夏琳闭上双眼，张开嘴任由奈娅用牙刷清洁，约莫三分钟后，温水漱口，热毛巾擦干脸庞。
再睁开眼的时候，洗漱用具已经被清理干净，梳妆台只有些许头饰摆放整齐，和房间一样的朴素简约。
夏琳抬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垂腰长发在阳光之中璨若金砂，湛蓝的双眸微动，通过镜子，她发现身后的银发丽人也在看她。
“夏琳大人，你的脸色很难看，又做噩梦了？”
皮肤也白皙了很多，又更好看了呢，是错觉吗？
后半句奈娅没有说出口，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为夏琳编织好了长发。
“嗯，很恐怖的梦，我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奈娅酱要来安慰一下我吗？”
夏琳笑眯眯地抬头，用头发蹭了蹭奈娅的下巴：“多的就不用了，陪我一起睡个回笼觉吧~！”
“夏琳大人，请您自重。”
奈娅眉头微蹙，仍旧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同时也看穿了对方想偷懒的意图，轻声道：“您今天的行程已经安排满了，想偷懒的话还是等明天吧，明天是休假，能让您休息到饱。”
“在明天之前，还请您好好履行身为圣女的职责。”
“不不不，尽管奈娅酱你说的很正规，好像咱们是什么名门正教，但实际上咱们这边的人都不太正常啊......”
摆摆手，夏琳的嘴角有些抽搐：“就比如大主教，他亲口承认捡我回来是见色起意，但看我长大以后不是魅魔小男孩就满脸失望的让我去做圣女了啊！”
奈娅闻言，原本完美无懈的嘴角有了些许抽搐。
见她神色松动，夏琳乘胜追击，满脸凝重的朝她问道：“奈娅酱，我问你，我们的教会全名叫什么。”
“呃...”提到这个，奈娅忽然有些语塞，别过头，有些磕绊的回答道：“遁...遁地蛋糕教。”
你这教会名是抄来的吧...
夏琳撇撇嘴，又继续问道：“那我们的教义是？”
“今天努努力，明天打游戏...”奈娅的表情
有些尴尬，思索片刻后，又小声地补充道：“多少信一点，反正不要钱......”
所以说，你这教义也是抄来的吧...
“反正大家都不是很正常，只有我显得正常的话那岂不是太不正常了？所以为了合群，奈娅酱就陪我一起摸摸鱼嘛~！”
夏琳抱着奈娅的胳膊撒着娇，楚楚可怜的样子叫奈娅也有些无力招架，只能别过头去，强迫自己不去看她。
“无论是奇怪也好，正常也罢，今天的工作您还是要完成的。”奈娅咬咬唇，像是做出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说到：“再休息十分钟...到时间后，夏琳大人您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迁就您了。”
“好耶~！”
一达到目的，夏琳立马松开手躺回了床上，大大咧咧的四仰八叉，哪里有什么圣女的样子，用咸鱼来形容她或许会更贴切些。
“那，夏琳大人，您昨晚换下的衣物我就先带去洗了，别忘了，休息时间只有十分钟。”
“知道啦知道啦~！”
奈娅无奈地摇摇头，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各种衣物，离开了房间。
目送她离开后，夏琳散去了平日的懒散，望着自己的双手有些出神。
“勇者，诺伊瑟·哈尔维亚...你害怕雷电么。”
沉吟着她的名字，夏琳仍能想起自己在她面前的无力模样。
无力的感觉充斥身心，实在叫人绝望。
这种感觉，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系统。”
【在，请问宿主是否需要开始模拟。】
“是。”
... ...
于此同时，教会的洗衣房中。
奈娅抱着衣物左顾右盼，在确定现在没有人之后才反锁上门，松了口气。
“夏琳大人，要是再诱惑我的话，奈娅真的会忍不住的...”
奈娅呢喃着，目光迷离地望着手中的衣物，小心翼翼地轻嗅着少女残留在其中的香气。
“夏琳大人的味道...有种紫罗兰的感觉呢。”
奈娅说着，呼吸开始粗重了起来。
“夏琳大人...啊~夏琳大人。”
“要是...”
她把头埋在衣物之中，笑容逐渐沾染上一丝病态般的狂气。
“您能只成为我一个人的圣女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