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四面八方的同胞，远道而来的客人，欢迎来到……一年一度的，矮人王王储选拔庆典！我是你们的主持人，西诺怀斯特·吉米科斯！”
伴随着几声炮响，位于旧都遗址西方两公里处的竞技场，王储选拔赛正式拉开了帷幕。
“给不明白规则的观众和参赛者们介绍一下比赛规则。
“赛程分为两个阶段，小组赛和车轮战。
“包括九名在过去九年中每一年获胜的冠军，与专属给各大组织和赞助商留下的三个名额，总共十二名选手，共同角逐出最后的冠军——并成为接下来十年里霍拉摩尔……不，整个矮人国的国王，矮人王！
“今天上午将举行小组赛的前两场，下午举行一场，明天依旧，在第三天将举行第一组车轮战，第四天举行第二场车轮战，第五天，就是最隆重的——决赛！
“最终获胜的人，将在第七天的早上加冕，成为矮人王！
“各位观众朋友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喔！！”
直径四百余米的竞技场内，坐满了各种各样的观众，尽管大部分都是矮人，在一些特殊划出的区域，还有不少外来种族的座席。
包括王国的权贵、南洋洲的将军、北地部落的酋长……都齐聚在最高的看台下方的观众席上。
而那最高的看台，则是以矮人王为首、矮人国的各个权贵及他们的家眷组成的观战团……
“哎呀！老高杉，你可来了……嗯？你的腿……”
“我闺女连夜给我缝了条裤子，怎么样？好不好看？”雷古立夫把手放在勒维的肩上，“我来赴约了。”
“就等你呢，快来——矮人王陛下等着你呢。”
勒维的身份，是现任矮人王的辅佐官，同时还是他的几名子眷的家庭教师。
现任矮人王在三十年前上任之后不久，就把几乎所有的事都交给原来就在老矮人王手下干活的那些官员去做，自己只是坐在矮人王的宝座上，每天都过得很惬意。
虽然那些官员足够把事情办得井井有条，但在矮人国，每个地区的领主自治还是占了主要的部分，有些官员无法出面解决的事，就要搬出矮人王来撑场面——每个矮人王背后，都有一大群聪明绝顶但绝不抛头露面的智囊团。
现任矮人王比他们想得更不懂政事。每每有叫他去参加会议、巡查领土甚至任免官员，他总是以自己事务繁忙而推脱，最后那些官员不得不找其他办法解决事情。
这也是现在整个矮人国地下组织发展如此迅猛、几乎以高杉家为核心的根本原因。
“矮人王陛下。”勒维在那高高的纯铜王座旁微微欠身，“雷古立夫·高杉来了。”
“拜见矮人王陛下。”雷古立夫双手作揖，接过一旁卫士递来的椅子，放在身后，“久疏问候。”
“坐下吧。”
矮人王就那样坐在纯铜的王座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竞技场。
以近百岁高龄，矮人王的脸上，苍老不堪的皱纹将他的双眼深深地嵌入眼眶。
随着寒风刮过，他花白的胡须和头发上下翻飞，缠绕在那纯金的冠冕之上。
雷古立夫见状，坐在那递来的椅子上。椅子尚有余温，他瞥了旁边的卫士一眼，只见到有个卫士矮人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去了。
“你家的孩子，怎么没来？”矮人王忽然开口道，“我记得，她是七年前……拿到了选拔资格。”
“回陛下，她今天有事，只派了代理人过来。”雷古立夫回应道，“您想要见她吗？”
“我记得，她是魔法学校的学生。”
“您记得很清楚。”
“既然从魔法学校毕业，为何还要聘请代理人呢？”矮人王的问话有些带刺，“是对自己的实力感到不自信吗？”
“哈哈，这倒没有，我家的孩子都很自信的。”雷古立夫也毫不客气地回击，“她可是全矮人国最年轻的牧师……还通过了圣女洗礼，为了家族的事才没有继续深造呢。”
“这么说的话，我家的也不差啊。”矮人王笑了笑，“从王国的贵族学校习得一身本领——”
“我没记错的话，陛下的三个孩子……只有一人是亲自上阵的吧？”雷古立夫摸了摸下巴，“我很看好他，那个叫……珀尔盖·拉米比安？”
“……哼。”
雷古立夫瞥了身旁坐着的勒维一眼，朝他挑了挑眼眉。
勒维笑着吐了吐舌头，用手指按着自己的鼻子，做着鬼脸。
“要是他能再听话一点就好了。”矮人王叹了口气，“整天在山里和魔物打打杀杀，有什么好……”
“猎人团的职责，陛下，”勒维拱手道，“为矮人王开疆扩土，让矮人国的版图……”
“好了好了，别用你那套话来哄我，我已经听腻了。”矮人王摆了摆手。
“是，陛下。”
“好了！各位观众朋友，抽签结果已经出来了！”
伴随着喇叭中的声音，矮人王观赛台下面的主持席，几名工作人员正紧急调试着赛场四个方向上的魔导显影屏。
紧接着，魔力液通过管道和魔力液泵，灌入那些屏幕的元件层。
巨大的屏幕在背后无数细小术式的控制下，逐渐显示出了小组赛的抽签阵容。
「珀尔盖·拉米比安」对阵「科玛隆·勒维」
「布里斯托·本」对阵「科尼兰特·贾斯莫」
「马莫·沙德沃兹」对阵「戈利威尔·希德斯」
「维尔拉提娅·高杉」对阵「希贝尔·波罗斯特」
「吉玛」对阵「凡塔·比尔豪施」
「摩尼尔·巴尔特」对阵「普希拉·威尼克斯」
“有请第一场小组赛双方，珀尔盖·拉米比安、科玛隆·勒维！”
伴随着矮人国那充满特色的低音号角、火焰直冲云霄，竞技场两侧的大门被打开。
珀尔盖·拉米比安迈入场地，手里握着那杆巨大的锤子。
他向那些坐在观众席上的、猎人团的同伴们挥手。
而另一侧，科玛隆·勒维和他的代理人，铁锤三号，踏入了场地。
“珀尔盖·拉米比安，矮人王陛下的次子长孙，以‘铁锤的珀尔盖’之名，在猎人团中表现十分活跃！”主持人介绍着，“而另一位选手，是金格尔·勒维的长子长孙！名匠金格尔是承建了包括古古兰地下城在内的四十多座地下城的整体动力系统的……国家级工匠！他的代理人，铁锤三号，是一台全自主行动的魔导器械，使用了……”
“别叭叭了！”珀尔盖忽然怒吼道，“还打不打！？不打老子撤了！”
“那么接下来……”主持人的声音显然有些发颤，“我再简述一下比赛要求……”
“信不信我先把你的脑袋砸扁！？”
“离开场地或者无法行动判负！”主持人的语速明显加快了，“那么比赛开始！”
珀尔盖缓缓走上台前，直径四十米的擂台，那台什么铁锤三号已经站在上面了。
一台有着六个可以独立转动的轮子、两只铁锤形状的手，还有一个巨大的脑袋……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音。
“第一场……打这个玩意儿？”珀尔盖把锤子立在地上，上下打量着铁锤三号，“打烂它就行了吧？”
“嘿嘿……”站在台下不远处的科玛隆忽然露出一抹坏笑，“你最好想清楚。”
“切。”
珀尔盖拾起重锤，朝铁锤三号冲了过去。
他高高举起锤子，猛地朝它的大脑袋砸了下去。
随着一声巨响，大量火光迸出，珀尔盖的动作凝固在了原地。
“什么……”
“嘿嘿，这玩意……就是专门为你打造的啊，珀尔盖。”科玛隆推了推眼镜，“耐冲击夹层钢板，中轴制退器，还有它……”
“什么花里胡哨的。”
珀尔盖再次拎起锤子，一脚踏在它那巨大的头壳上。
尽管高度有一米四左右，珀尔盖依然抡起大锤，在身后猛地向前一挥。
巨锤从底部砸中了它的头壳，钻进地下的螺栓应声折断。
在三百七十五磅的巨大重量差距下，铁锤三号沿着一条优美的弧线飞向了观众席。
“代理人离开场地！”主持人喊道，“第一场比赛，珀尔盖·拉米比安的胜利！”
“什……你这家伙！”科玛隆瞪大了眼，跑向擂台，爬了上去，“你竟然……”
珀尔盖一锤下去。
连着擂台的碎片，科玛隆倒飞出去了十几米远，然后昏了过去。
“哼，花里胡哨。”珀尔盖抠抠鼻子，转过身，朝下场门走去。
……
“……解除。”
普莱特与泊莉什身上的淡蓝色光芒褪去，三人站在谒见厅中，周围铜柱上的火盆燃烧着。
维尔拉提娅解下腰上的包裹，抓出一把粉末，泼洒在房间中。
随着虚空石粉末逐渐覆盖整个谒见厅，那些火盆的光芒逐渐消退，随后，谒见厅内变得一片黑暗。
“……「荧光」。”维尔拉提娅的指尖亮起一团光芒，照亮整个谒见厅。
“用不用找点什么把门堵上？”普莱特指指身后的大门。
“没有那个必要。”维尔拉提娅回应道，“庭院里的猎人团应该是城堡里唯一的活人了——我们只需要快点把法阵绘制好，等到虚空石挥发以后，就会自动启动了。”
“这事儿只能你来做。”普莱特看向大厅周围，“……嗯，这地方也没个窗子。”
“我和那家伙提过好多次，但他就喜欢……嗯，在充满霉味的房间里坐着。”泊莉什的声音从普莱特腰间传出，“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是矮人还是地精了。”
“家族也调查过他的身世好几次，不过他确实是……”维尔拉提娅一边用细小的灰色水晶粉末在那一整张地毯上绘制法阵，一边说道，“名不见经传的外来者。”
“不得不承认，有的人的运气确实是好得离谱。”普莱特摸摸下巴，看着那纯铜的王座，“……感觉那玩意儿坐得时间长了会闹肚子。”
“大叔也天天在铁砧上睡觉诶？”
“我姑且会垫垫东西的。”普莱特耸耸肩，“尤其是这样阴湿的环境……别说坐在那儿了，光是在这里呆个几分钟，关节就要疼起来了。”
“矮人没有关节病这种东西。”维尔拉提娅已经从大厅的一头绕到了另一头，“就我所知，现在的矮人王每年都要去山里的疗养地住一段时间，应该是整个矮人国最不需要担心健康问题的。”
“当上矮人王可真好啊。”普莱特叹息着摇了摇头。
维尔拉提娅绘制完了法阵的外围引言，接下来就是对内部的术式进行编制。
哈洛尔圣女的法阵，向世人证明着她毫无疑问地是个天才。
每一处精妙的设计，最大限度地利用魔力流动而不会使施术者感到疲乏，用最小的空间和最简洁的编撰法展现着几乎是最复杂的功能。
而她甚至还考虑了法阵将会被流传下去的可能，所有的编撰都简单到能画在羊皮纸上……
唯一能阻拦她术法天才的造物传播的，只有那些不想让这些法阵传播出去的人。
“普莱特你……经常去各种地方吧？”维尔拉提娅忽然问道。
“嗯……姑且算是吧。”普莱特点点头，“不过大部分活动还是在王国境内……”
“那你一定也有走不动路的时候吧。”
“……你是指铁堡号在野外故障的时候？”
“是……也不全是。”
维尔拉提娅绘制完法阵最中心的部分，踩着那些法阵的空档，跳到了地毯的边缘。
“泊莉什小姐，有过这种感觉吗？”
“诶？问我？”泊莉什的声音有些惊讶，“我以为这种扯到人生的话题没有我……”
“哈哈，抱歉，”维尔拉提娅忽然笑了，“是我唐突了。”
“绘制已经结束了吗？”普莱特看着地上的法阵，横竖看不出一点门道。
“嗯，结束了。”她点点头，“比预想中要轻松许多。”
“接下来就是要灌入魔力然后启动了，对吧？”普莱特从背后取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只橡胶水袋，“要倒到哪里？”
“倒也不用那么着急，这些虚空石能吸纳的魔力是有限的——”维尔拉提娅走向大门的位置，“就这样摆着它，等它自己激活就可以了。我们走吧。”
“你们想去哪儿呢？”
听到王座后面传来了声音，普莱特第一时间把手放在了泊莉什的剑柄上。
维尔拉提娅也伸出手套，嘴中无声地念诵支援魔法。
「迅捷」、「无声」、「反结界」……一系列执行任务时释放的支援魔法，如同条件反射一般一股脑地套在了普莱特身上。
“别那么紧张。”
忽然见到一个小孩子样貌的……精灵，从王座后面闪了出来。
有着病态般白皙的皮肤，尖尖的耳朵，系在身后的金色马尾，看不出性别的身材与嗓音，扶着那巨大的红铜王座，面带微笑地盯着普莱特和维尔拉提娅。
“原来是黑帮的人。”那精灵缓缓绕到红铜王座前，坐在了上面，依然带着一抹神秘的微笑，“谒见厅的魔力突然被抽干了，是你们干的吗？”
“马莫……”维尔拉提娅盯着那精灵，“果然是你……”
“哎呀，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被套上莫须有的罪名了？”马莫·沙德沃兹一只手撑着下巴，靠住王座的侧面扶手，“维尔拉提娅·高杉小姐？”
“……你们家真是人才辈出。”维尔拉提娅扬了扬嘴角，“不惜动用黑魔法，也要夺下王座……”
“所以你是来给我定罪的么？”马莫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目光投向地毯上那有些不太真切的法阵，“……那问题就好办了。”
“大叔！”
普莱特猛地抽出泊莉什，阻挡来自前方的攻击。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魔力流——混杂着风动力魔法和火焰魔法，在泊莉什前方一片区域被一分为二。
谒见厅内的温度陡然提升，两侧柱子上的火盆重新燃烧了起来。
“黑帮的手……竟然伸到这里来了。”
马莫·沙德沃兹的身体渐渐变大，体表逐渐泛起绿色，瞳孔中，金色光芒迸现。
他的双手中，扬起两团浓度很高的魔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收着周围空气中散开的魔力——不属于任何派系或者学院的法阵在他头顶亮起，马莫以如此野蛮的方式凝聚魔力，维尔拉提娅的神色也为之一震。
“是黑魔法！”维尔拉提娅猛地一挥手，“希弗里斯……”
“死吧！！”
“休想！”
将魔素分解为魔力的技术是每个混迹魔界的人必须掌握的技术，无论是通过魔法，还是魔导设备……
而将魔力反向凝聚成魔素的技术，被归类为黑魔法……也是为数不多的以产物而不是代价决定的黑魔法。
魔力转换为魔素的高度浓缩的魔法。
“呜！”
如同超新星爆发——普莱特等人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般耀眼的湛蓝色光束，在马莫头顶的法阵中心射出，射向了普莱特。
巨大的魔素冲击，让普莱特的双臂上沾染了无数因魔素凝聚而产生的亮蓝色斑点。
这些斑点很快就会扩散，高浓度的魔素不会因扩散而被过于稀释——准确来说，即使是稀释过后的魔素，对人体同样是有剧毒的……
会把人的分子打散，变成其他世界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