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车轮战到此结束!积分排名如下……”
和第一场战斗不同,其他两场战斗都在四小时的休整后进行。
第二场战斗是奇美拉和南洋洲佣兵的战斗,奇美拉的左臂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断口,瞎着一只眼睛,但切掉的脚趾已经恢复了——只有无话可说的主持人才会发觉这种细节。
至于佣兵这边,几乎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不知是和妻岛信一郎的战斗令奇美拉的战斗思路有所改变,抑或是……那名佣兵真的只擅长对人类作战。总之,上场不到三分钟,她就被一记轰击炸飞了。
叫嚷着南洋洲的粗鄙之语、被救护班抬下场去,四小时后,再度被抬了上来。
她作为佣兵,连接受治疗的机会都没有,缠着简单的绷带、拄着竹制的拐杖走上台来,然后她即将面对的……
普莱特用了五个小时锻造出了崭新的仿天之钢,与先前不同的是,改用了三层达尔玛氏钢打造的刀身,确保重量的前提下,加入了能导流魔力的合金秘银,无论被灌入再大的魔力,也只会变成光芒从剑身释放出去。
而面对只剩一条胳膊能用的对手,妻岛信一郎也毫无怜悯之心,非常公平公正地……把她打下台去。
至于她之后会面对的高额治疗费用和赔偿金一类的,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毕竟,他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信一郎?”
“啊,匠人阁下。”
第三场战斗结束后,妻岛信一郎迟迟没有回到看台,有些疑惑的泊莉什提议要普莱特去找找他。
把泊莉什留在维尔拉提娅身边泡魔力液,普莱特走向选手休息室,没找到他,然后才在停车场的铁堡号附近找到了……背着行囊的妻岛信一郎。
“大赛还没结束,你要去哪?”普莱特上下打量着妻岛信一郎,但他的状态还好,腰间也别着仿天之钢……和天之钢本体,还有芥刀三把刀。
“在矮人国,属于在下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很抱歉,没能为维尔阁下取得胜利。”妻岛信一郎的神情有些许失落,虽然身上的伤已经被全矮人国最顶尖的牧师治得连痕迹都没剩下,“在这之后我会去王国……在下还有其他地方的战斗。”
“很着急吗?”普莱特一把手按在他肩上。
“嗯?不……倒也不急……”
“至少等到新王登基后再出发也不迟,最晚也是下周了吧。”普莱特一把揽住妻岛信一郎的脖子,指着竞技场的方向,“不和家族道个别就走也不符合武士道,更何况,你难道打算徒步走到王国去吗?”
“匠人阁下的意思是……”
“我至少可以把你送到国境线去。”普莱特望向远处夜幕降临中的天指山脉,“之后再分别也不迟。”
“嗯……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说着,竞技场那边的人群开始逐渐多了起来。
原本的竞技场上是有两块混凝土擂台的,为了修补妻岛信一郎和奇美拉作战产生的破坏,今天似乎比前几天散场更早。
没看到家族或者维尔拉提娅的影子,倒是有一大群人朝着铁堡号的方向走来了。
“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鬼神杀·天下独尊吧?”
“什么?我不……”
“真是太可惜了!要是那张台子更大一点的话,你肯定能把那家伙打倒……”
“哈哈……”
转眼间,妻岛信一郎被来自五湖四海的旅客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中有认出他是南洋洲将军之子的,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提到南洋洲便是南洋洲的将军,而成为将军的人也就只有……
“好了散开了,别堵在马路上!”
几名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家族成员,不太客气地赶走了围上来的旅客,把妻岛信一郎救了出来。
只见他身上的袍子和背后的行囊里塞满了各种各样大小和材质的卡片,大多都是那些客人的住址或者联系方式之类。
毕竟矮人国的王储选拔,是真正意义上的合法决斗,在此处脱颖而出的战士,自然会得到一些有着特殊需求的人们的注视。
不过妻岛信一郎只是把那些卡片从身上抖落,把行囊打开来,把里面的卡片都丢到地上了。
“如果不是家族,这样的场景也许会更早到来。”维尔拉提娅把泊莉什递给普莱特,看着妻岛信一郎,“你做的很棒,武士。”
“可在下并未……”
“家族和你的契约并没有提到你一定要夺回胜利,你只要作为我的代理人出战,家族允诺你的事一件都不会少。”维尔拉提娅双手抱胸,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姥爷他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倒不如说如果真的赢到最后,家族就会承受数倍于之前的压力和注视了。”
“喔,老爷子。”普莱特抬抬眼眉,“他们把你放出来了?”
“嗯,这几天快把我的老骨头折腾散架了。”
雷古立夫身旁跟着的,是金格尔·勒维,既是汉维的师傅,又是矮人国著名的地下城设计师。
普莱特听说过他的名号,但直到这次来到矮人国之前,从未从汉维嘴里听说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师承国家级工匠,难怪他的技术是那么……
“大块头,”金格尔走上前,抬头看向普莱特,“你不会呼吸困难吗?”
“……啥?”
“哈哈哈……勒维嘲讽长身人的惯用伎俩,别介意。”雷古立夫一把抓住勒维的肩膀,把他推到身后,“辛苦了,武士。”
“未能取胜是在下的……”
“行了,别说那个了,那种东西不是人类能战胜的。”雷古立夫打断道,“今天开庆功宴,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只要不是蘑菇……”
“哈哈哈……看来你这次真的在矮人国住够了。”雷古立夫一直在大笑,“我保证,今天晚上你绝对吃不到一点蘑菇。”
“如果可以,在下想与松间月的老板再一次……”
“那好,去松间月吧。”
普莱特摸了摸下巴:“……那家餐厅不是要提前一个月预约的吗?”
“的确。”雷古立夫大手一挥,“我在那边等你们。”
雷古立夫带着一票家族成员离开,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姥爷的意思是……”维尔拉提娅看着有些困惑的普莱特,又看向妻岛信一郎,“为了本来就打算开在今天的庆功宴……提前预约了松间月的座席。”
“所以老爷子已经提前预料到今天信一郎阁下会输?”普莱特瞪大了眼,“在……一个月之前?”
“说不定比那还要早。”维尔拉提娅望着雷古立夫远去的背影,“……姥爷他是为了不让我亲自上场,才雇来的代理人。”
“啊?”
“我没说过吗?”维尔拉提娅愣了一下,“啊……我以为我说过了——原本的参赛计划是我上场和敌人战斗,然后在第一场比赛就输掉。”
妻岛信一郎眉头紧锁:“第一场?”
“先上车吧。”
看到周围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维尔拉提娅拉开铁堡号的车门,先登上了车,然后是妻岛信一郎,最后是普莱特。
普莱特发动车子,然后维尔拉提娅直接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然后是妻岛信一郎……直接跪坐在铁堡号货舱内,一大堆铁屑中间。
“如果是第一场就输掉的人,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和矮人王扯上关系,却又不能完全和王储选拔撇清关系……在这种模棱两可的前提下,家族谋划其他的事务。”维尔拉提娅低声道,“也就是说,信一郎阁下的到来,出乎了家族的预料,竟然让我一路‘战斗’到了车轮战的阶段。”
“那为什么……”
“姥爷很清楚……信一郎阁下的实力,也很清楚敌人的实力。”维尔拉提娅看向车舱内一言不发的妻岛信一郎,“奇美拉的存在,已经让家族险些乱作一团,而信一郎阁下的战斗……毫无疑问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除了姥爷。”
“超出了所有人的期待……么?”
“正是如此。”
“南洋洲的武士啊。”
泊莉什忽然开口道——她吸收了整整两桶魔力液,剑护上的所有卢恩文字都冒着耀眼的光。
“我感到了自责,不甘,以及……悲愤。”泊莉什有些故作玄虚地说道,“你能有这些情绪,说明你还有成长的空间。”
“这又是哪位的名言?”普莱特挑挑眼眉。
“喂。”泊莉什有些不快,“大叔?”
“他觉得泊莉什小姐不可能说出这种话啦。”维尔拉提娅笑道。
“他真的很过分!”
“普莱特是这样的。”
“难道……是我小瞧你了吗?”
“匠人专心打铁就好了,张嘴那么勤快要干什么!”
“你的矮人语是不是学得有点过于顺畅了?”普莱特瞪大了眼,“而且你怎么……学来的这种话!”
“泊莉什小姐,那是侮辱人的话,不能乱讲。”
“武士怎么也……喂,你们是不是把我当小孩子……”
“泊莉什小姐今年也才二十二岁,应该是我们之中最小的那个吧。”
“听我说话啊!”
铁堡号内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谈笑间,车子开到了松间月的山脚下。
松间月的老板,以及几名家族成员……还有博尔斯戴拉,都在那边等候着。
“……我对这地方没什么好的印象。”维尔拉提娅站在地上,看着那长数十米的白色南洋洲风格的院墙,“我曾经就在这里失去了兄弟,还有我的记忆。”
“姐。”
家族成员中,走出一个和维尔拉提娅长相很像的年轻矮人。
他胸前别着一枚雪花形状的白花,还写着他的名字——莫伦安·高杉。
他是维尔拉提娅的亲弟弟。
“你回来了?”维尔拉提娅有些出乎意料的样子,“什么时候……”
“听说汉维回来了,我就搭车往回赶……结果直到今天中午才到家。”莫伦安挠了挠头,“事情我都听博尔斯戴拉说过了……姐,你这几天过得还真精彩。”
“汉维他……”
“嗯,我知道。”莫伦安看向她身后的普莱特,以及妻岛信一郎,“哎呀,别一直在外面等着了,快点进去吧——松间月的晚宴可不常能吃到。”
“这家伙好像每次都被老板留下吃饭。”普莱特指指妻岛信一郎。
“一点粗茶淡饭,不足挂齿。”松间月的老板也迎了上来,“妻岛同心,务必在这之后……”
“嗯,在下就是为此来的。”妻岛信一郎侧过身,展示了他腰间挂着的、刚从普莱特的库存里翻出来的训练用木制太刀,“今天一定……”
“快点进来啊!等什么呢?”博尔斯戴拉突然推开门,“听你们在外面讲了这么多话……”
“马上就来——老爷子已经到了吗?”
“还有什么要的,我去买。”
“不用了吧?今天你也是客人……你去干嘛?”
“去街上溜一圈,一会儿就回来。”
“他还是跟小时候没啥区别呢。”
“车子停在那真的没事吗……”
……
“……还好。”
亦舒身边摆着两盆血淋淋的铜盆,里面原本是刚从市场上买来的、新鲜的魔物肉。
受制于环境和工具,被那个武士切下来的部分根本没办法接回去,而如果用支援魔法“辉煌愈火”加速再生,重新生长出来的部分不知为何会变成拉普拉斯原本的……也就是“天使”的肢体。
也许和她的遗传因子有关……亦舒的大脑里在飞速寻找解决办法,最终只能出此下策。
用其他魔物的血肉、配合他记忆里关于她的情报,重新塑造了一只手臂给她。
“有点痒痒的……”拉普拉斯盘坐在地,活动着重生后的左臂,“其他的部位……”
“强度肯定不如原生的手臂——钢臂狼人的手臂上有刻进遗传分子的结界。”亦舒抬起拉普拉斯另一只还算完好的手臂,“解析这个需要很长时间,只能先凑合着用了。”
“嗯……”拉普拉斯点了点头,重生后的眼球和猫妖不同,是她原本天蓝色的瞳孔,“这种视线看主人的样子……好奇怪啊。”
“嗯?”
“像是两个主人叠在了一起……一个是站在午后阳光下,另一个是……”
“蹲在地下室里玩烂肉。”亦舒冷笑一声,他的大半张脸都被诅咒纹路侵蚀而面无表情,“如果感觉不好的话,可以把另一只眼闭上。”
“啊……主人,缪可问,如果另一只眼也摘掉的话,她会不会从我的身体里消失?”
“消失?唔……”亦舒沉默了一会儿,回应道,“不知道。”
“诶——主人明明什么都知道。”
“如果在这之后有时间,我肯定会好好研究一下你的身体。”
“唔。”拉普拉斯突然抱住了身体。
“……怎么了?”
“主人……好色哦。”她有些娇羞地扭动着身体。
“哈?”亦舒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怒道,“你在想什么?”
“诶?不是艾里芙小姐说的那样……”
“艾里芙?那个被开发成那种样子的○乱精灵?”
“啊……”拉普拉斯忽然神色慌张起来,看向一侧的身后,似乎有些失落,“原来……不是吗……”
“你……”
亦舒沉默了,然后挠了挠头,不知多久没洗过的脑袋上,头皮屑如雪花般飘落。
“有那家伙在,对你的教育肯定没好处。”亦舒叉起腰来,“既然能把你们组合在一起,我想在这之后肯定有办法把你们再拆开。”
“诶?”
“肉体、思想与灵魂是构成个体的三要素,准备好新的肉体,把灵魂抽离,再灌输记忆形成新的思想……也许和之前会有些差异,但只要灵魂不变,那终究还是一个人。”
“怎、怎么能这么说主人!艾里芙小姐……”
亦舒盯着她:“……她说什么了?”
“啊……真的要说吗?”
“但说无妨,我听奴隶贩子说她之前好像也是某个学者来着。”
“嗯……她说,只要把我们分开,我们之间联系的纽带就会断掉。”
“……所以呢?”
“然后所有人……都会渡过河去。”
“河?亡者之国的冥河吗?”
拉普拉斯点点头:“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唉呀。”亦舒一把捂住了脸,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都当了我这么久的助手,还不明白吗?”
“诶?什……明白什么……”
“你是独特的存在,所以不会拿你做实验的。”亦舒打了个响指,无数光芒从拉普拉斯身下冒出,修复着她身上每一处细小的损伤,包括但不限于毛发粘结的地方,“我会在做足实验之后再对你的灵魂动手,不管那会花多久,哪怕是一辈子。”
“诶。”拉普拉斯忽然瞪大了眼,捂住了嘴巴。
“……什么?”
“拉普拉斯……是那么……重要的存在吗……”
“……你们谁又跟她说奇怪的话了?”
“沃……沃尔夫先生……”
“那条恋爱脑的单身狗……”亦舒叹了口气,“我感觉我在和你们六个人同时说话,仔细一想还挺累的。”
“是五个。”拉普拉斯的声音又尖又细。
“五个?”
“嗯……李扎德先生在冬眠啦,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