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好像比想象中的要大不少。
沈卿秋有些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两把伞，更后悔刚才非要再装那么一下让自己故作潇洒的出来淋雨。
他现在气海还在修补，体内灵力干涸，连捏个避水诀都做不到。
路上找了个亭子坐在里面，看着从边檐处滑落地、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的雨水发呆。
叶成那边应该暂时告一段落了，虽然结局不太完美，但至少只是输了阵没有输人，那家伙的气海让自己扎了一刀，手腕也被斩断，再怎么想搞事最起码也要一个月之后再说了。
但对于沈卿秋自己来说，最大的收获是他自己的心态。
那又能怎么办呢，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也会有脆弱，害怕，心里没有底的时候，在此之前他给自己做了很长很长时间的思想建设，但当他真的站在叶成面前即将与他厮杀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心中跌宕。
上一世被对方像个垃圾一样一剑灭了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那种倾注了一切却都被如同齑粉一般被毁去的绝望感他可再也不想来了。
说起来，把叶成单独拎出来看的话，他所造成的压力来说要比沈卿秋想象之中轻松的多，但白翦却又比他想象之中更加难以处理，如此一来二者相叠加，倒是维持了最后结果的稳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最后登场的白胥，沈卿秋想到了他会出现，但是没想到他会出现的这么快，也没想到他到来之后便迅速和白翦合为一处。
若非如此，他可能真的可以和叶成兑子……这种念头不是没有出现在沈卿秋脑袋里，但是现在不会了。
自己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呢，就这么和他换了不是亏麻了？
外面的大雨还在下，沈卿秋一边数着雨滴，一边用手指摩挲着下巴，在脑海中简单地完成了和叶成那一战的复盘之后，却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似乎自己的运气总是不太好，每次都差上一点……就那么一点。
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来想，能够每一次都抓住自己稍纵即逝的失误也是一种本事，但凡沈卿秋的修为再高些，身法再好些，剑法再熟练些，体内的灵力再多些……以上任何一点只要做到一处，这世上恐怕就再也不会有叶成这个人了。
三五次的失误还能用运气不好来解释，可要总是被抓失误，那只能是菜。
但是平心而论，打的还是蛮爽的，毕竟前半段把叶成当人肉沙包的环节可是全程在压着打，要不是后来……
算了，哪里来的那么多“要不是，如果，或许，可惜”。
菜就多练，输不起就别玩，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经典永不过时。
既没有外挂也没有系统，那留给他的路可不只剩下那一条了么？
那咋办，还能躺平了怎么的？
想到这里，沈卿秋无奈的撇了撇嘴。
有系统可真舒服啊……玛德那真是要啥来啥，想输都不知道怎么输，哪像自己一样，打个新手期的主角就已经要死要活的，费劲巴拉的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活生生打成了信息化战场，累都要累死了
以前总觉得那些小说里离了系统寸步难行的家伙都是些离不开轮椅的废物，等到了自己需要事事亲为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幸福。
嫉妒，确实能让人面目全非。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沈卿秋离开亭子，向着霁无月的住处走去。
经过他们上次这么一闹，叶成短时间应该不会再来璇玑宗偷鸡摸狗，白胥加强了禁地与藏书阁附近的守卫，也召集宗门内的力量重新布置了防御符印。
他可不傻，要是那次“寅月”真被白翦带走，他估计只能去峰顶给闭关的老祖宗老怪物们自裁谢罪。
最重要的两样东西，“幽冥渡”和“寅月”都没到手确实令沈卿秋心有不甘，但正因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它们上面，所以才能让他有机会把那本心法带出来。
只是这以后，沈卿秋自己想再去禁地也难了许多，恐怕只能放弃原本的计划，想一想其他法子了。
雨后的空气明显清澈了不少，沈卿秋姿态散漫地抄着兜在路上走着。
以他现在的状态肯定没法参加宗门大比，参加不了宗门大比就没办法正大光明的去藏书阁找自己要的东西，找不到自己要的东西，说不定下次见面就要被叶成踩头……
正想着，沈卿秋身前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他转身想从旁边绕过去，却被三五个人给围了起来。
“啊？”
沈卿秋疑惑地抬起头，正想问问对方是不是找错了人，结果正好对上了一双充满讥讽的眼神。
——得，还真是熟人。
周旭，资历比沈卿秋要稍长一些，皮囊生的不错，家世也很好，很得小师妹们仰慕，在其他弟子那边人缘也不错，只是他的心思却好像一直在沈卿秋的某位师姐的身上……即便是在对方三番五次的拒绝之后。
“师兄早啊。”
来都来了，总得开口问问怎么回事儿，沈卿秋在脑海里想了想，猜到八成是因为他把某人弄哭了。
果然啊，和她沾边总没什么好事。
不像二师姐，遇到周旭这样的直接一把玫瑰刺就扎出去了。
周旭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他走到沈卿秋面前，故作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他理了一下身前的衣领。
“听说你最近受伤了？严重不严重？”
“多谢师兄挂念，没死。”
周旭嘴角向上一瞥，干巴巴的笑了几声，然后凑到沈卿秋面前压低了声音。
“咱俩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我想说什么你应该知道。”
“我脑子笨，师兄你不妨把话说清楚点，要不然我记不住。”
周旭一挑眉尖，抿嘴仰头深呼吸，丝滑小连招一气呵成。
“别装傻了，你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啊？”
沈卿秋眨了眨眼睛，他是真不知道周旭要说什么。
“我以前就和你说过，让你离竹言溪远一点，你也不掂量掂量你几斤几两——”
“等等，我想周师兄你搞错什么事了。”
沈卿秋嗤了一声，有些嫌弃的拍打着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首先，是她主动来找我的，其次……周旭师兄这么喜欢维护别人，怎么不当面去和人家说呢？是因为人家根本不把你当回事，还是怕被人拒绝了面子上不好过？”
“你——”
周旭伸手想要揪住沈卿秋的衣领，却被沈卿秋向后扭开。
“追不到别人就寻人来撒气呀……周师兄啊，你不会以为这样显得自己很有男人味吧？”
周旭攥紧了自己抓空的手……他明明记得沈卿秋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过是耍嘴皮子罢了，你敢不敢和我比试一把？”
在这一点上，周旭确实有足够的自信，毕竟他修为是实打实的，况且眼前这位可是远近闻名的吊车尾，区区灵轮境的废柴，还不是手拿把掐？
“不敢不敢。”沈卿秋连忙摆了摆手。
“我就知道你是个懦夫。”周旭冷笑着说道。
“确实，周师兄您英雄盖世，男子气概当世无一，只可惜牙口不太好，柿子只能吃软的，锅里的米要吃烂的，就连夏天的甘蔗也得先榨成汁才能下嘴，那厨房炖的肉但凡有点筋道都得冲过去打掉厨子三颗门牙。”
沈卿秋嘴角漾起淡淡弧度，不咸不淡地开腔着。
“说那么多，不还是不敢接么？”周旭摩擦着自己的手指关节，“你接了我还能高看你一眼，你不接不就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懦夫么。”
听着周围起哄的声音与周旭嘲笑的眼神，沈卿秋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这一遭是免不了了。
“好吧。”
听到他的回答，周旭的脸上都笑开了花，他已经开始在脑袋里盘算着要怎么让沈卿秋更难看了。
在璇玑宗，弟子之间的私斗是明令禁止的，万一被发现足够喝上一壶的，但是正大光明的比试是提倡的，只要不闹出人命，一般不会多加掣肘。
于是一行人便向着修炼场前进，周旭走在前面，沈卿秋沉默的跟在周旭身后，而其他人则不断招呼着其他弟子来看热闹。
“沈卿秋，你现在给我跪下求饶还来得及。”
周旭微笑着说道。
“那还是算了，我丢不起那人。”
沈卿秋摇摇头，继续姿态闲散地走着。
“既然如此，擂台上刀剑无眼，你要是伤着了可不要怪我。”
二人走上擂台，看着下方乌泱泱的人群，周旭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淡然却又势在必得的笑容。
他就知道激将法一定有用。
“咳咳咳，那啥……歪歪歪……大伙儿都能听到吧？”
突然，一道不和谐的噪音传来，将观众们的目光都拽了过去，周旭紧皱眉头顺势一看，原来是沈卿秋在旁边聒噪。
“今天是这样事儿的，我呢和周师兄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需要解决，按道理讲，我们是要摆开阵势好好比试一番的，但是耐不住师兄人好心善，体谅到我现在还带着伤无法动用灵力，于是便提议双方封印修为来一场文斗。所以等会儿要是不好看，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沈卿秋快速说完便揣手立在一旁，他眉峰微动，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周旭脸上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