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点不上火了。”
冬季的雪地里，载了两人数近千公里的越野车终于宣告报废，不管苳沫怎么点火车子也没有动静。
“这下头疼了，没有车上放的物资在这种雪地里可走不远。”
拾一下车清点了下后备箱里存放的东西，如果要背着走的话，完全就是累赘，可是不带走的话又很难保障基本生存。
她们是在春季出发的，时间过去一年半多点，现在正好遇见了冬季。
苳沫身上裹了好几层的厚重衣物，拾一稍微穿了个外套不过整体仍然相当单薄，她甚至还在穿短裙。虽然会带来冷的感觉，但这并不会冻坏拾一。适应之后，二十度和零下二十度的气温对拾一来说差别并不是很大。
因为她的体温并不会有明显变化的缘故，晚上苳沫睡觉的时候和她贴得更紧了，完全依靠着她来取暖。
“总之我们先在附近找找有不有能打包这些物资的东西吧，不然就只有找地方住下等冬季过去了。”
如果能找到些木材，拾一可以考虑造个雪橇车拖着些东西走，不过一眼望去视线里只有茫茫白雪，雪原里似乎并没有多余的事物存在。
“只能这样了。”
带上些吃的放在背包里，将车子留在原地她们就出发了。
“虽然我裹得够厚了，但是看着拾一你这身我就感觉好冷。”
拾一现在完全是光腿走在雪地里，松软而容易塌陷的雪覆盖在肌肤表面带来了些奇妙的感受，几分刺骨的寒冷会若隐若现地冒出来，然后又立刻消散只剩下许些清凉。
“虽然不至于冻伤什么的，但该冷的还是会冷的。”
虽然这么说，但拾一没有任何僵硬感的动作完全不会让人感觉到她很冷这件事。
“完全没说服力。”
天气还算是晴朗，至少她们不用在暴风雪中跋涉。
把视线从拾一的溜光的大腿上移开，苳沫拿出地图，停下来准备确认一下她们的位置。
“怎么样，附近有原本是城镇的地方吗？”
“最近的城市大概也要走两个小时。”
她们搜集了很多残破的地图，各自原本应该存在的年份也是参差不齐，不过好歹是能确认方位。
踩在雪上面两人的移动速度很慢，不过好在是在慢慢前进。
“苳沫等等，下面有东西。”
或许是衣着单薄的原因，拾一对于雪地底层土地质感的变化更加敏感，寒冷的气温反而加强的她的感知。停下来稍微挖了一阵之后，埋藏在地下的线缆也暴露了出来。
“这是全新的线缆，甚至还在使用，还有奇怪的标志在上面，是使用的者的标志吗？”
和平时常见到的趋近于完全破损的线缆不一样，这明显是有人定期维护的线缆。
“苳沫，我们之后沿着这个走吧。”
习惯性问去问苳沫的看法，拾一进一步挖开了些雪面底下周围的泥土，好确认线缆延伸的方向，不过她并没有得到苳沫的回答。
“苳沫？难道说冻坏了？”
把注意力放回苳沫身上，拾一这才发现苳沫有些出神地紧盯着线缆上的标志，完全是没听到她声音的样子。
嗯？
捏了一点雪，拾一从另一边悄悄绕到苳沫身后，然后丢进苳沫后颈的衣领缝里。
“呀！”
回过神来的苳沫触电似的快速双手捂住后颈，不过也只能摸到雪融化后留下的一点水渍。
“苳沫你认识这个标志吗？”
“……不，我没见过。”
是说谎的气息，相处怎么久，拾一很清楚苳沫瞒着什么事情时候的样子，无处安放的双手，有些飘忽的眼神，虽然及其微小但这并瞒不过她。
“那我们接下来就沿着线缆走吧。”她并不准备戳破事实，毕竟苳沫应该也有她的理由。
“不行！”
加大了几分的音量让拾一有些错愕，但苳沫也不像是准备继续解释下去的样子。
不行，必须问清楚。拾一感觉她必须开这个口，苳沫的态度并不正常。
“能告诉我原因……”
“这是我来的地方的标志。”
苳沫打断了拾一的询问，她并没有不做解释的打算，只不过在犹豫如何开口罢了。
“之前我不是说我是为了寻找过去世界的知识才出来旅行的吗，其实并不是这样……”
“这不是谎言吧，我能听出来。”
拾一的话并没有让苳沫吃惊，她轻盈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确实不是谎言，不过我只讲了一半的实话。”
“一半……”
“关于“过去的知识”这一点，其实我一开始就是为了寻找拾一你的母亲的。”
拾一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听着。
“拾一对于你母亲的身世也不是很了解对吧。”
“老妈从来不给我讲她的事情，还有我的这些能力。”
“拾一的母亲，编号零号，是为了记录人类文明而诞生的人造记录生物终端。”
“这里的线缆，就是来自你母亲诞生的地方，也是拾一你诞生的地方，不过你的母亲并不在线缆的另一端。”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已经不得不解释了呢，都到这里来了……”
苳沫蹲下触摸了下暴露在外的电缆，然后继续解释道：
“我其实并不是来自幸存者聚居地，而是来自线缆的另一头，我的任务是寻找逃离这里的你们。”
“啊，不过在幸存者聚集的地方居住这一点倒是真的，不过是我从研究所出来之后的事情。”
“人类因为灾难几乎全灭，虽然没有灭绝但要恢复原状要花的时间完全不可估量，你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跨越时间，直到下一次人类文明的建立。”
“研究所，本来应该是你母亲输录完所有知识的最终场所，不过她逃掉了，带着你们所有的胚胎，我也没想到所有人造体被她抚养大了，拾一你应该就是最小的那位。”
“本来人造体是不存在性别的，不过会根据个体对世界的认知逐渐固定自身的性别和外貌。”
“研究所幸存下来的人一代代都在寻找，不过几代人下来，也没有什么成果，或许很少能有人把你们带到这里来。”
“不过和你来到这里之后我才明白，你们并没有忘记记录历史的使命，或许只是厌倦了研究所一成不变的景色，拾一你不是总是在看书吗，大概就是本能使然。”
“所以，我已经不需要再带你回到那里面了……”
信息量有点大，不过拾一还是稍微理解了些，苳沫想表达些什么，自己的身世，她的身世，自家老妈的身世，以及来这里的目的，而且貌似自己会变成女生的原因也找到了……
老妈的位置并不固定，离开的时候拾一并没有记住自己来自哪里，位置的概念都是她后来学到的，所以一直都是由苳沫开着车带领着方向。
这里本来应该是苳沫的目的地。
白色的原野中，两人静静矗立在雪中良久，直到天空中开始飘落零星的雪花时拾一动了。
她抱住了苳沫，在她耳边轻声低语道：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那我们走吧，离开这里，继续我们的旅行。”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