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卡洛琳贡献了足够未来几天挥霍的珂勒后，两人从精灵占卜师的小帐篷出来。
抬眼望去，天边的火烧云一簇一簇地从城墙那头漫步过来，已是近黄昏。
奥黛丽一副果然如此的轻松样子，而莱茵则装作若无其事。
看样子，他们都对占卜的结果达成了缄口不言的默契。
缘街而行，小贩们早早收摊，人人脸上尽带着轻松之色，或是对未来的期许、或是对美好将至的期待、或是对圣神由衷的赞颂。
好巧不巧，哦，说错了——不巧的是，奥黛丽偷偷溜跑出去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卡文迪许家早就对此做足了充足的预案。
看见街道上正在驶来的魔力机械车吗？也好巧不巧地直嗖嗖奔着心虚地埋着头的大小姐驶来。
刷啦啦，机车有备而来转了一圈，侧门停在二人面前。
丹尼尔正从其中挑出来，焦急地逮住了二人。
“找到你们了，这一个多小时都躲到哪里去了？姐姐，姑妈还特意让我晚点来找你让你多玩一会儿。现在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
“时间，什么时间？”
装糊涂的高手故作天真地开口道。
“当然是每年的祝圣节弥撒了！全家都必须要一起去的，连我的母亲和妹妹都从伯爵领赶过来了。”
听见“妹妹”这个单词时，奥黛丽的瞳底的星光荡漾了一瞬，不过又很快阴沉了下去，她麻木地拽了拽莱茵的袖子。
“你替本小姐挡着丹尼尔，那边亲戚太多我应付不过来，问就是被绑架了。”
“绑架个鬼啊，你自己的麻烦事别掺合我！拿我挡枪子就完全不管我会不会丢饭碗是吧？”
莱茵甩开奥黛丽的小手，深以为然地朝丹尼尔托付道：
“这匹哈士奇请务必送回去保养保养。”
“莱茵，你也得过去。”
“蛤，为啥？”
“本来仆从是没资格陪同我们家一起前往的，但……鉴于上次的事情，我郑重地感谢你。所以……呃，所以……你跟我一起去。”
“……抱歉，我是哈士奇的仆从，大概不能跟你一起去。”
“姐姐才不是什么哈士奇！呃，不对，我的意思是……不对。我……其实也是父亲和菲利普叔叔的意思。总之你是卡文迪许家尊贵的客人，不是仆从，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莱茵都快给丹尼尔的吞吞吐吐整血压上升了，到底是几个意思？看在他还是个少爷的份上才勉强不对他发作，以前那股直来直去还说要把自己赶出家门的锐气飞哪去了？
难不成是被自己的实力威慑到了？啊，原来是打服了开始敬佩咱的威严了，孺子可教也。
莱茵本能地想要正正帽檐，手伸上去的时候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只得顺便撩撩黑色的刘海，无奈地对丹尼尔软绵绵地说一句：
“随你便。”
殊不知，这个细微的动作配合上无奈的眼神会给他造成怎样的冲击。
美名其曰，撒娇。
“啊——好的，请，请跟我上车。”
整个过程，聪明过人的奥黛丽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从当事人变成局外人的感觉是如此微妙，她顿时理解了一切——
原来自家弟弟要薅咱的仆从！莱茵身为仆从的优秀程度她再清楚不过，除了主观能动性过强以外简直是个哆啦A梦。
但……抛橄榄枝也有这种蹩脚的方式？
可惜，她离真相只差一步之遥，没能在那之前阻止事态朝更严重的方向发展。
毕竟，人的XP是自由的，没踩住刹车也不能怪自己，要怪就怪某个罪孽深重且毫无自觉的屑男娘吧。
过了十来分钟，三人走下几车，庄严的大教堂矗立于正前，广场上已满是前来参加弥撒的群众。
“看上去人挺多的样子。”莱茵不太适应这种氛围。
“附近领地的贵族也会同来这里，以表对圣神的虔诚与对卡文迪许的尊敬。”丹尼尔解释道。“我们家全在中庭。”
丹尼尔在前一步，将一张白羽花纹的邀请函递给门口的神父。
他左掌轻抚心口，随后二掌合十，标准地行了一礼。
白袍神父微微笑着，朝他的头上撒了撒洗礼池中的圣水。
“愿神祝福你，丹尼尔.卡文迪许。”
莱茵见状嘴角抽搐了两下，圣水在他眼中不是祝福，而简直跟诅咒无疑，悄悄对奥黛丽耳语道：
“我不信教，你自己进去。”
正当他欲要溜走，奥黛丽一把狠狠拽住他的袖子。
“不帮我还想我帮你？跟本小姐一起进去，要死一起死。”
“喂喂喂……”
没等莱茵反抗，圣水已经撒到了他头上，他泄气地瞥了眼慈祥的神父。
“孩子，你的名字是？”
“莱茵。”
“愿神祝福你，莱茵。”
生拉硬拽之下，他不情愿地被拖进了大教堂。
穿过礼拜堂，大教堂宏伟穹顶之上雕饰着圣约之神的传说：
祂无父无母，自高天虚渺而降，苏醒于“希茨”岛。
祂被岛民收养，生活已久，第一次感知人性之暖。日夜望海，叩问日月，却不知存在意义。
后来，小岛遭遇风暴，祂的教父被浪潮吞没，从此便踏上漫长的旅途……
画面的最后一幕，始终是祂化羽归于高天，独自牺牲替世人赎罪。
——『救赎』
“真是老掉牙的故事。”莱茵对宗教故事并不感冒。“反正一定是经过虚构和美化的，不然祂就不是全能之至高神了。”
“这个故事想告诉我们的，大概是神成为‘神’之前也是人吧。一个好的故事总是值得去多加润色的。”
奥黛丽仰望着穹顶，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穿过礼拜堂，步至中庭，奥黛丽的姑妈茱莉亚正和她的一群姐妹们聊的火热，等看见奥黛丽一行人回来时，话题自然而然就转到了小辈的身上。
莱茵注意到在座多了不少陌生的女性面孔，其中一位黑发贵妇的目光停留在丹尼尔身上，而丹尼尔也尊敬地低下了头。
“好久不见，母亲。”
贵妇则踟蹰地缓缓站起，眼神有些恍惚，快速上前几步一步抱住了丹尼尔，只是安静地搂着，不发一言。
刚刚还相谈甚欢的女性们也都悄悄暂停了话语，做母亲的听见自己儿子被刺杀的消息，想必也是伤心欲绝。
“让他们母子二人安静一会儿吧。我先失陪了，还有个大小姐需要我好好调教呢。”
茱莉亚赔着笑快步离席，就把奥黛丽拉走到教堂侧门的换衣间去，责令她换上体面的衣装。
留下格格不入的莱茵一人，独立在风中凌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