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
踟蹰茫然间，一道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意识。菲利普笑容满面地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菲利普的气质本就温文尔雅，外貌也相当英俊柔和，此刻换上一席蓝白的正装礼服，根本看不出是有一个16岁女儿的父亲，倒像是20出头的年轻小伙，纯纯的少女杀手。
“奥黛丽呢？”他轻声在莱茵耳旁询问着。
“她被茱莉亚夫人拉去换衣服了。”莱茵解释道。
有了菲利普在场他顿时感到安心不少，毕竟他们之间可是有着半个“资产阶级”的惺惺相惜。
“您知道的，我在这里有些不方便。”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不让仆人参加只是小贵族间的潜规则罢了，至少圣神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仆人不能参加弥撒的说法。”
“大人，我想您应该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对圣神并不虔诚，我也不想掺合到一群贵族的宴会中来。”
菲利普了然地点点头。
“其实我也不想，但来都来了，我们俩就一起凑合凑合吧。”
谁要跟你凑合啊喂？！莱茵满头黑线地想到。
“公爵大人和马林大人没来吗？”
“他们有更重要的事，代表卡文迪许家出席的最少要一个人，所以只能由我来了。”
更重要的事情……什么事情比祝圣节弥撒更重要？依据贵族的那些陈烂旧习，不是把面子看得比天都大吗？这种大型聚会公爵本人竟然不亲自出席，是关于龙灾的事情？
没什么特别的迹象，莱茵只得胡乱猜测一通，最近发生的大事也就这个说得过去一点。
“好吧，但大人请您离我远点。”
“为什么？”菲利普疑惑道。
“您太惹眼了，简直就是聚会中央的最靓的大灯泡，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花瓶小姐，全场目光都向您看齐。跟你站在一起只会让我受到没必要的关注。”
“……你我半斤八两吧。丹尼尔的事情几乎闹得满城风雨，你的名字也算在奥厄特兰的贵族圈子里人尽皆知了。”
“是这样吗？”
“是这样。”
而在两人自以为悄俏的私人谈话间，实际上周围的喧闹已经安静不少，就连丹尼尔母子那边也寒暄完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抬眼望去，以他们俩为半径的2米内已然没了人影，一圈贵族齐刷刷地敬而远之，又齐刷刷地将尊敬的目光投射而来，敬候卡文迪许代表的发言。
“哦，这真是太糟糕了，我真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转身潇洒离去，我就是想来整点奶油蛋糕。”
“大人所言极是，我也想用隐身术溜走，或者干脆用地裂咒把这群麻瓜全部埋进土里。”
以往，此等场合都是没菲利普主持的份的，他一般只需要过来打卡签到然后蹲在阳台独自美丽就行，社交一向都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至于莱茵，他能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也跟社交情商为负数有不小关系。
“咳哼，女士们先生们——”菲利普有模有样地背着蹩脚开场祝词，“欢迎来到兰堡郡，愿各位祝圣节快乐，主的荣光照耀你们，阿门——”
“阿门——”其余的贵族也跟着颂念道。
菲利普长吁一口气，朝憋笑的莱茵道：
“好了完事，咱们快跑……”
话音刚落，茱莉亚就牵着满脸都写着“我很开心”的奥黛丽笑眯眯地走至菲利普面前，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架势。
“三当家的，不要偷偷跑路哦，你现在可是卡文迪许家的脸面。”
“嫂子所言极是。”
菲利普心虚地应道，茱莉亚哼了一声，把打扮得华丽无比的奥黛丽丢给了当爹的。
“你的女儿还给你了，好好表现表现，咱们的‘交际花’父女。”
接着，她暗藏威压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莱茵，不由令他瑟瑟发抖。
“莱茵你也是，不少宾客都想认识认识你，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不要浪费掉了。”
好机会？说的是在贵族圈子出名的好机会吧，这种东西我可不需要……问题是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是用了什么心灵魔法吗？眼神的压迫感竟然堪比起我见过的那些老不死……太诡异了！
“夫人所言极是。”
交代完毕后，茱莉亚得体地收起蝶扇，迈着优雅的步伐回去重新跟一帮好姐妹继续畅谈，留下一大两小在原地面面相觑。
“沃德法克。”莱茵暗骂一句，“所以咱们有什么计划吗？”
“还能咋整？凉拌。”奥黛丽无奈地回答道。“姑妈这人就是这样，这种事上我们都违逆不了她的。”
该说不愧是大夫人吗……连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大小姐在她面前都只能服服帖帖地装个乖宝宝。
莱茵听闻瞥了眼面挂假笑的奥黛丽，不看还好，一看就被最邪恶的夺夺魂术夺走了心神——
少女，穿着一件蓝色礼服，如最艳丽的夜玫瑰，展露着最神秘的光彩色泽，再纤细的词藻也无法完美形容她。
带有光泽的珍珠灰头发盘了起来，露出来的白皙颈项艳丽万分。大大的眼瞳沉着星彩的明晦，不晓得那长长的睫毛是否也诉说着繁星之上的秘辛？带着微笑的膨润双唇更是何等性感。发饰及耳际都点缀着豪华的宝石。明明纤瘦到像是能折断一般，那不经意间衬托出的丰满却又令人不知道该将视线往哪里摆才好。
这样的她身上穿的礼服色彩──是多么难以言喻的青蓝。比蓝色再更青一些，感觉就像太阳西沉之后，繁星开始闪烁的天空那般，深沉浓厚的暗夜之青，就像撷取了夕阳西沉衔接到夜晚时最美的那个瞬间。
比较浅的，也有像是春季天空那般的蓝色，抑或像夏日天空那种透澈到最高点宇宙的天顶般的颜色，每种皆是美不胜收的蓝。
啊！真想让有着这般色彩的蓝鸢尾绽放。与鸢尾有关的任何人，都会在梦中追寻的她的色彩，就得这么美才行。
聚会焦点的少女，正如从夜空花园贬谪而下的仙女，浑身似乎零散着星光点点的魔力，令本就对这种美不设防的莱茵更加难以移开目光。
“莱茵，莱茵？”面前的人儿连续唤了两声，却始终没能升起他沉入万般遐思中的心绪。
啪，还是菲利普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使他从朦胧间清醒过来，宣示主权般挽起奥黛丽纤细的手臂。
“哎，虽说我女儿的无可安放魅力没办法轻易收敛，但你的眼神要收敛一些，明白吧？路还长得很，我可是绝对不会把我女儿轻易让给别人的。”
菲利普趾高气昂地甩下这句话，便挽着奥黛丽踱步到一旁去，少女被父亲拉走，回头不忘俏皮地朝他眨眨眼，像最调皮的星星那样。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那个女孩。而那个女孩，她正在看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