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苏拉正一直专注于水稻研究的事情，庆典的热闹和外头的风吹草动暂时还没灌入她满是对未来憧憬的脑海中。
科研人员也有科研人员的骄傲，这算是她的一点小小坚持。一旦叫她上手事情，没出什么结果之前，甭管啥事都要搁一旁。
她本以为祝圣节过完后，研究可以如常进行，正当她如常地沿走廊前往培育室时，公爵家的长子突然叫住了她。
“您是叫乌苏拉小姐吧？我是克里斯，您应该认识我。”
“啊，是的。克里斯少爷，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他顿了一下，“最近公爵领出了点事情，我希望你暂离兰堡郡，越快越好。”
“等下，是我有出了什么问题冒犯了哪位大人吗？”
“不是的。”克里斯否定后，又像在斟酌合适的措辞，以便从一堆不能说话中堪堪挑出一两句可以透露的。
“是关于政治上的一些严重的问题，可能会牵扯到外部势力，公爵府需要集体会议应对。为了女士您的安全，请您今日内尽快离开兰堡郡。”
“这样吗……”乌苏拉的眼神流露出明显的失望，“请宽限我一些时间吧，我……和奥黛丽大小姐还有许多资料和研究样本需要整理，最迟明天上午我就可以离开。”
克里斯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点点头，眉头依旧紧锁不展，随后快步离开了。
驻足在原地良久的乌苏拉两手空空，浑身如被定身咒击中，直到窗外的日光略微刺痛了她的眼睛，才逐渐缓过神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心痛。
……
“仆从们需提前返回的消息我已经通知了，那些无法在今日内赶回的仆从我也让他们暂留于家了。”
克里斯朝菲利普报告道。
“父亲大人和马林大人在今早已经下令从傍晚开始封城戒严3日，对外的解释是抵御兽潮的演习，并且要求整个奥厄特兰领民以实对待。”
“那他们对我有什么要求？”
“他们希望您……假如，假如兽潮真的发生了，他们希望你和大主教保护百姓从北门撤离，这是减少伤亡最好的安排……”
“我明白了。”菲利普的语气透露出早有预料，“哪怕放弃整座奥厄特兰，只要保护住奥厄特兰的百姓，兰堡郡就还在。”
“父亲他……”克里斯如鲠在喉。
哈桑一清早就带队孤军深入古芷森林。
“他会没事的，他可是现在的公爵。”菲利普安慰着他。
“我明白了。”18岁的长子语气回归平静。
至少他身边还有可以依靠的人在……
可是对于未来的恐惧短暂地袭击了他的内心——
等哪天父亲不在了，马林和菲利普都离他而去，那时的卡文迪许，会由自己来撑着吗？
试问自己，真的能承担起这份职责，能承担起这个姓氏的重量吗？
“你去把丹尼尔他们都叫到一起吧，把事情都告诉他们，好有个心理准备。”
“好的，叔父。”
他离开办公室，脚步很迅速、很急切。
……
卡文迪许的年轻一辈尽集于此：克里斯、奥黛丽、丹尼尔、柯蕾特。
还有莱茵和一位高挑的青发女仆，女仆相貌平平，面颊上有些许雀斑，安静地侍立于在柯蕾特身后半步。
“她是我的女仆罗拉，不是外人。”柯蕾特介绍道。
克里斯点点头，将可能迫近的危机简略地述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
寂静是房间的基调，从心底升起的冰寒甚至令人忽视了初夏的燥热。
“意思是危机很可能发生，所以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弟妹们，哪怕你们尚未成年，在此也是卡文迪许家的一份子，你们有知晓的义务。”
克里斯义正言辞地发话，此刻他是一位真正的兄长。
“——哪怕这意味着要放弃掉兰堡郡，哪怕这意味着放弃这座生活到大的宅邸，哪怕要这意味着过往的生活，我也希望你们做好觉悟，以及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没有任何意见。”丹尼尔率先开口，眼神坚定，已是下定决心的样子。
“我也没有。”柯蕾特也应答道，她自小并不生活在公爵领，对此也没太多感情。
只有长女还没表态，她的眸光深沉，不知在考虑什么。
“杜兰王是吗？”奥黛丽若有所思，“我对历史略知一二。”
她站起身来，遥遥望向窗外南侧方向。
“诺曼成立前，西大陆上屹立的最强大的国家——莫利安，尚是魔法师的国度。”
“人尽皆知，莫利安昔日最辉煌之时不输今日之诺曼，这个国家的君王撒迦利亚，同样有个大名鼎鼎的称号。”
“世人称他‘巫王’。”
“他凭借绝对的实力压倒四方诸侯，奴役精灵锻造四枚魔戒，利用魔戒迫使他们朝自己臣服，献出灵魂效忠。”
“这四方诸侯分别是——南方杜兰王、北境玛耶王、东部孤山王、西面河谷王。他们或为忠实拥趸，或是被逼无奈，但都改变不了戴上魔戒受巫王操控的结局。巫王不灭，四王永生。”
“但巫王的黑暗统治过于残暴，后来才有了诺曼初代圣皇举起义旗反抗建国的传说。”
“而杜兰王，擅驱百兽，南方尽服，更是巫王的忠实拥趸，在四王之中他的正面作战能力也是最强的。上个世纪，其在同初代卡文迪许的战争中，被其斩于剑下，亡魂封于深林，也就是现今的古芷森林，但那时的卡文迪许同样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后来在封地的分配问题上，卡文迪许接受了镇守古芷森林的巨任，才在奥厄特兰就此扎根……”
随着奥黛丽的娓娓道来，一段封尘的历史浮出水面。
莱茵对历史涉猎不深，听闻这段往事也啧啧称奇。
“四王啊，四王……等等，北境玛耶王？我以前，听说过这个名号……”
『记忆之门』重新敞开，他神情凝重，北境的风雪历历在目。
当时，他还以为那只是雪山的看门人，喀俄涅的一道亡魂。
无瞳深凹的眼槽凝视着他，德鲁伊的自然之力异变为令人恐慌的邪恶，漆黑的雪揉成风暴，滔天的恶意袭向他与同行的友人。
“原来那就是玛耶王。呵呵，现在又遇到个，咱们还真是孽缘颇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