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双颊红晕尚未消退的少女手中接过一份橘黄色信封，看了眼上面的署名，谢景生不禁挑眉。
“这是，古斯塔夫的信吗，他回来过了？”
秦点点头，用签字板讲述了两天前请假去探望老朋友的管家突然回来，并让她转交这封信后又离去的经过。
古斯塔夫·莱尔，那位在贝鲁格眼中都十分神秘的老者是如此自称的。他是前任菲利普勋爵的管家，也是促成继承顺位不算优先的贝鲁格成为米德拉尔领主的主要力量。
关于这位两朝老臣的过去，谢景生暂时没精力细究，然而书信中的重量级内容，让他不得不调整接下来行程的优先级。
“那个老家伙，果然什么都知道呢……”
读完信里某人在地下拍卖场大闹一场并抢走一件拍品后产生的影响，以及主办方戴斯蒙商会正在追查这次的事件，男人忍不住复读了句曾经的贝鲁格对老管家的评价。
嘛，今日事今日毕，下午还是先出去采购女孩们的新衣服吧。
……
尽管身为米德拉尔这座边境海港城市最顶级的封地贵族之一，贝鲁格·菲利普·卡特勋爵的住所却不在城市中心的贵族区，而是位于城郊的僻静别墅。
这一方面是他这位封君有名无实，大量土地、财富、税收和权力都被新兴资产贵族、当地教会和市民议会把持，另一方面也是贝鲁格孤僻的性格使然，毕竟他在市中心买套房的实力还是有的。
当然，拥有专职马车的菲利普家，出门逛街也算方便。
好好享用了一番贵族家的澡堂，时间已经临近中午，通过机巧鸟传信告知马车夫他们的行程。
接着，用对于菲利普家来说水平超模的厨艺，意义上喂饱了大家的肚子后，谢景生带着两位女孩推开紧闭了十多天的宅邸大门。
“哟，菲利普老爷，好久不见勒您~！还有秦小姐，也要一起出门吗，这位是…？”
（虽然偶尔会在雇主休息时跑出去接私活，但职业态度和能力都有口皆碑的马车夫约翰已经等在门口。一见到领着两位小姐的年轻勋爵，头顶地中海的老约翰立刻乐呵呵地打起招呼。）
“薇诺娜，我家新来的孩子。”
眼前的中年谢顶马车夫显然是如大部分出租司机一样是话痨，按道理说是贝鲁格很难应付的类型，不过经常在社交场合抛头露面的谢景生倒是交流起来毫无压力。
只是，男人还得表现出沉默内敛、说话惜字如金的样子，于是简单告知了对方女孩的名字，至于真实身份就一笔带过了。
“薇诺娜小姐，您好呀，叫俺老约头就行，俺可是这十二分街最快……”
谢景生连忙掐断对方聊起没半个小时压根说不完的话头，并招呼两位少女上车。
“好嘞，菲利普老爷，要去西城区的希恩普斯街是吧。”
见三人都上车了，车夫也便不再多话，坐上驾驶位，在出发前又向绿藻头贵族确认了一遍目的地。
（听到希恩普斯街的这个熟悉地名，薇诺娜浑身一震，灰色的回忆涌上心头，她记得自己就是在那里跑腿时被人贩子打晕抓走的。）
“嘿呦！坐好了，两位小姐，老约翰的车技可是……”
“…掉头。”
就在车夫扬起马鞭即将秀一把弹射起步的时候，男人突兀的话语让约翰的手僵在半空。
“啊？您说什么，菲利普老爷。”
“我说掉头，不用去希恩普斯街了，送我们到珂伦迪亚镇。”
“诶？为什么……”
（率先发出疑问不是米德拉尔的十二分街车王，而是被男人和黑发女仆夹在中间的半精灵女孩。）
（薇诺娜难掩内心想法被看透的惊讶，抬头睁大浅蓝水润的海色眼睛看向绿藻头男子。）
“那里人太多。”
谢景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解释给众人听。
（总之，服务经验超过三十年房约翰早已适应了雇主喜怒无常。男人嘛，一个月有几次肠道堵塞作息紊乱朝三暮四的情况很正常。）
谢景生额头蹦出两根黑线，决定把这次打赏给对方的小费缩减三分之一。
……
坐落于西部沿海的珂伦迪亚，是米德拉尔最繁华的商贸小镇，有着当地吞吐量第三大的商港，曾经被誉为米德拉尔的门户，接待着来自帝国不同地区的商人、旅客和冒险家。
但自从四十年前，联通了人工运河的米德拉尔主城崛起成为商业与政治中心，珂伦迪亚的地位便开始跌落了，就连米德拉尔的冒险家协会总部也搬去了主城。
载着三人的马车缓缓停靠在珂伦迪亚的青石区，这里有着繁华的商业街和冒险家协会总部旧址，下车步行几步便可抵达此行的目的地——黛丝蕾时装店。
（先不论雇主刚下车就吩咐路边报童去微光酒馆买杯啤酒送来的马车夫，只听过当地新崛起引领风尚潮流的黛丝蕾时装店之名，入眼是琳琅满目的各种服装的谢景生有些头痛了，最后决定把问题甩给秦和笑容甜美的导购员小姐。）
他自己则在街上随手买了一份今日的谢贝尔妲快报，坐在时装店里的休息区和其他几位男士一起默默等待。
……
“我穿这个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贵重了……”
当被秦“帮忙”换上导购员小姐第n次极力推荐的幽蓝渐变色锈金白花边连衣裙，出现在谢景生眼前的女孩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半精灵女孩拉着花边裙摆怯生生的模样，完全没有初见时穿着奴隶布衣的落魄，怎么看都只是一位内向可爱的贵族小姐。
果然还是这件最好看，虽然前面十一套不同款式的衣服也不错。
男人大手一挥，没事，那就都买了！
看着把小手藏进袖子里有些受宠若惊的蓝发女孩，谢景生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看向站在薇诺娜身旁的穿着女仆装的少女，又皱起了眉头。
“太少了。”
“……！”
像是受到老师批评的优等生，秦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僵硬了，垂下略带惶恐的黑眸，快速在签字板上书写了起来。
「对不起，勋爵大人，我马上给薇诺娜小姐挑选更多的」
只是，还没等她写完，一只瘦削的手掌轻轻落在少女头上。
“我是说你，秦。”
即使在贝鲁格有限的记忆里，黑发少女的服装款式之单调也是惊人的，男人都怀疑这丫头是不是四季常服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老爷您真是太有眼光了，我也觉得这位美丽的少女应该多备些漂亮衣服，尤其是我们店主打的就是百变随心，认识全新自己~！”
（面对如此豪横的大客户，店员小姐的笑容甜腻简直像是倒了等量牛奶后又放了十多块方糖的咖啡，忙不迭继续推销店里的时尚新品。）
黑发少女则有些不知所措，刚才还跟她站在同一立场，帮薇诺娜选衣服的导购员小姐一转攻势，这就是天道好轮回吗？
“薇诺娜，你帮秦挑。”
（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谢景生向眼神跃跃欲试的薇诺娜下达了女孩第一次觉得悦耳的指令，随后头也不回地坐回椅子上，继续低头看报去了。）
原来当霸总的感觉这么爽吗，下次可以多试试这种风格的扮演呢。
……
因为时装店承诺会安排马车把购置衣服送回家里，从时装店出来的三人依旧是轻装上阵，只是两位少女的心境已经与刚出门时截然不同。
（跟在男人身后，关系逐渐拉进的二人不时在签字板上书写交流，看出来与嘴笨恶毒的自闭绿藻头不同，这段时间薇诺娜与无口女仆相处得很融洽。）
难道旁白是有人身攻击我的KPI吗？
抖了抖佯装平静的下眼脸，男人一边跟车夫约翰打了声招呼，一边招呼少女们朝有不少美食的萤火虫小巷走去。
可这份穿越以来少有的悠闲，很快被悄悄跟随他们的不谐之音打破了。
（“勋爵大人，有人在跟踪我们。”不动声色地拉了拉男人的衣袖，秦用眼神传递了她的发现。）
早就感受到身后不远处几个尽力隐藏的气息，谢景生微一点头，又轻轻摇头，暗示自家女仆不要打草惊蛇，先配合他的表演。
“难得今天心情不错，你们跟我再去走走吧。”
（再次打出了「今天心情不错」的锦囊牌，虽然效果无比生硬，但两位女孩没有拒绝约会经验为0的男人的请求，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你丫的少说两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