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元夕有梦梦元夕

作者:是故理啊 更新时间:2024/6/10 12:08:26 字数:4240

“公子,这样真的钓得上鱼吗?”少年的背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十分担忧地问道。

“嘘!”魏子期把手指放在嘴前,做嘘声状,压低了声道:“你小声点,鱼都被你吓跑了!”

“啊?对对对,是小菊的错。”婢女没管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先点头道歉,生怕自己扫了自家公子的兴。但其实魏子期生气也不会把她怎么样,但要是他一整天都没能把鱼钓上来,婢女毫不怀疑她家公子会在这里坐上一整天。

小菊看着自家公子盯着水面的认真眼神,只觉得好一阵困意,不知不觉就托着腮睡去了,把她吵醒的,是自家公子不断抱怨的声音。

“我就说一定是这个鱼竿的问题吧?”

“我就说一定是这个鱼线的问题吧?”

“我就说一定是这个鱼钩的问题吧?”

天色将晚,原来是少年喋喋不休了大半天,却没有钓上一条哪怕指头大小的鱼来,他好几次都看见水塘中或大或小的鱼在游动,可它们却偏偏不咬自己的饵。

魏子期气坏了,他决定再也不来这个鱼塘了,还打算鼓动自家父母在自家院子里挖一口水池,一定要放满一大池鲤鱼,还有鲫鱼草鱼罗非鱼……总之什么好玩放什么,否则难解他心头之恨。

到那时,他便甩一钩钓上来一条,再扔回去接着钓,主打的就是一个娱乐。

魏子期畅想着未来钓鱼自由的美好生活,再看眼下天已黄昏,残阳似血,而自己自信满满带来的大桶还空荡荡的,心里不觉感到一股烦躁。

他站起身来,对着身边的婢女道:“小菊,赶紧把东西搬好,咱们回家去,吃大黄鱼!”

小菊心想这个季节哪来的大黄鱼?不过她也不好意思拂了自家公子的面子,还是老老实实把本应该用来装鱼的木桶抬了起来。

婢女小菊此时也在畅想着接下来的美好:自家公子爱品尝美食,但胃口不大,总是吃剩下,而她作为他的婢女,每次总能尝到公子的剩饭剩菜,她可从来没嫌弃过,还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让主家怀疑她是不是经常偷吃东西。

小菊这么想着,脚下迈开步子往魏府的方向走去,空荡荡的水桶在半大女孩的手里晃荡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可刚刚走出两步,她却听见身后“噗通”一声,她下意识扭过头去,却发现身后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哦,什么都没有,吓我一大跳,”小菊拍拍胸口,接着往前走,可她又是没走出两步,便反应过来,再次回头,并对着周围大喊道:“来人啊,有人落水啦!”

魏子期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不会游泳,因为自己那一副柴棒身材总是会被玩伴们笑话,他是个医修,更不会避水之类的法术,在跌落池塘中的一开始他便呛了一大口水,无数的水流倒灌进他的肺部,那窒息的痛苦弥漫在他的全身,他从未觉得自己离死这么近过。

那些指头大小的鱼儿围绕这这个落水的“庞然大物”转着圈,似乎是奇怪为什么他可以吐出比它们还要大的泡泡。

不是,今天,也太倒霉了吧?

鱼还没钓到啊……

视线逐渐模糊,在昏迷的前一秒,他只用余光瞥见自己那微微发亮的胸口,那里一直放着他家祖传的玉坠,在种种自己并不清楚的机缘巧合下传入自己手中,此刻却渐渐发起微光,直到片刻后光芒大盛。

意识与物质相互沟通联结着,缘自九天之上的术式在生与死的界限中被激活,渐渐死去的躯体成为新生者的养料,其人的灵魂未曾变换,可“他”却因为肉体的缘故成为了“她”。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魏子期从心悸中坐起,第一反应便是摸向自己的胸口。

还在跳动,自己还活着,活着真好。

很软,这是胸脯;很硬,这是玉坠。

魏子期接着揉了揉,顺便挠了一把。

直到她听见身旁传来一声突兀的咳嗽声,才如梦初醒般把手放下,看向一旁的人,刚好与荆玟对视上了。

荆玟、司徒孤影和秦何三个少年正围着一张桌子、靠着一个暖炉坐着聊天,桌面上什么茶点都没有,只有一个热水壶和三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

刚刚假装咳嗽的是荆玟,只有他坐的这个方向可以把自己刚刚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魏子期忽然觉得一阵羞耻,连忙转过身去,披上自己的袍子。

脸颊不自觉地微红起来,魏子期只觉得面上有些发烫。

该死,我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魏子期花了五分钟让自己并不灵活的大脑开机,尝试搞清楚此刻的状况:她的营帐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人?

不对。魏子期一拍脑袋,其实这是荆玟的营帐才对,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这里宽敞才一直住在这里罢了……也不对,她在这住了有月余天了,这里就是她的营帐,所以哪来的这么多人?

好在魏子期的脾气不错,没有起床气的坏习惯,要不然肯定能把炉子都掀翻了。

“你们这是在干啥呢?”魏子期从毯子里冒出头来,抓了抓头上乱糟糟的头发,对着他们问道。

众人一致回过头来,魏子期居然在秦何和秦何的身边看到了一个小萝卜头——那个魔族的小女孩,她昨夜是睡在魏子期身边才对,怎么一个病号起得比她还早了?

“天太冷,我们在这聊会天。”秦何扭过头,对着魏子期笑道:“这都几更天了,不算扰人清梦了吧?”

抓完头发,魏子期开始挠脸,满脸恍惚道:“我不知道啊。”

秦何看她这一副欲醒还困的模样,还想再拿她寻寻开心,刚要开口却被荆玟打断道:“昨晚你照顾那孩子到大半夜,要是还觉得累,就再休息一会吧。”

秦何一愣,瞥了一眼身旁的荆玟,又看看还坐在毯子上发愣的魏子期,眼底渐渐浮现出一抹玩味。

魏子期第一次觉得荆玟是如此贴心,打算下次给他拆线时小心点,别再弄疼他了。

“魏姑娘醒来的正好,”魏子期一直觉得十分“正太”的司徒孤影也开口道:“我们正在讨论,该给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呢。”

“起名字?”魏子期看着安安静静坐在毯子上默默啃干粮的魔族小女孩,疑惑道:“就用她原本的名字不行吗?”

秦何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魏子期,荆玟的眼里也满是奇怪。

“你知道她原本的名字是什么吗?”荆玟反问魏子期道。

“是啥?”魏子期讨厌死这群该死的谜语人了,决定待会给荆玟拆线时不给他麻醉药丸吃。

荆玟戳了戳秦何,后者立即开口,叽里咕噜说了好几个稀奇古怪的音节,总之魏子期她是一个词都没听懂。

秦何喘了口气,喝了口水。

“行,”魏子期双手合十,做祈祷状,“我错了,各位大佬别再为难我了。”

“总之,魏姑娘,”荆玟取过一个木杯子,从热水壶里倒了杯水,递给魏子期,道:“我们正愁如何给她起一个人族名字呢,只可惜我才疏学浅,实在没信心替她取名。我想魏姑娘是高门大户出身,行医世家,想必肯定能给她取出一个好听的名字。”

魏子期从毯子上爬起来,接过荆玟递给她的水,伸手一指司徒孤影,道:“他不是万道学宫的高材生吗,让他取不行?”

司徒孤影本来好好的坐在一旁看戏,没想到魏子期居然祸水东引,把这麻烦事甩到他身上。

他只好支支吾吾道:“虽然我是在学宫进修没错,但我……我主要修行剑道,对于文化之类的事情……鄙人实在不擅长。”

魏子期没办法了,眼前这一个两个三个人都靠不住,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名字对于在这片天地中生活的人是相当重要的。

曾经天地未开、百姓懵懂无知时,更是只有贵族才有资格拥有“姓”,而现在,那些高门大户或故作文雅的人,都会争先恐后给自己取一个“字”,以区分自己和地层贱民的不同。

就连魏子期也有一个“字”,但她还未行冠礼便横遭飞祸、男子化女。女子鲜有取字的,她未满二十,行不得冠礼,这字她也无法光明正大的使用,但她还是知道自己字是什么的。

“那我想想,”魏子期挠了挠头,喝了口水,也不理他们,抛下一句话便起身梳头洗漱。等她忙活了好半天回来后,看向众人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们打算让她姓什么?”

众人一愣,只有真“听不懂人话”的魔族女孩还在和那一块硬邦邦的干粮做较量。

“合着你们几个大男人坐在一起,连打算给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真是没用!”魏子期换上一身男装,束发叉腰,活脱脱一个英姿飒爽的侠女子,她冷声哼道:“那你们刚才都在聊些什么?”

“荆兄小小年纪却熟谙用兵之道,行军打仗有条不紊,秦某实乃佩服,佩服!”

“秦兄年少便入世游遍大江南北,见识之广实在是令人敬佩,荆某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魏子期看着他们十分默契的表演起了二人转,嘴角不自觉微微抽搐,她把视线转向被二人这行云流水的一套操作吓傻的司徒孤影,她发现这孩子虽然平时看起来很冷漠,但安静下来时就会变得很呆,像是被卸掉发条的小玩具。

“那你呢?”魏子期对着他问道。

司徒孤影愣了愣,装作没听见魏子期的话,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一块饼干,掰成两半,自己吃一半,另一半递给那魔族女孩,后者阿巴阿巴说了几句魏子期听不懂的话,也学着司徒孤影把饼干塞进嘴里。

“你很喜欢小孩子?”魏子期对着司徒孤影打出她今天第一个白眼,“那让她跟你姓怎么样?”

司徒孤影摇摇头,道:“我无父亦无母,孑然一身,断没有精力去照顾一个孩子。”

魏子期见他情绪又一下子变得低落,心想这孩子刚满十五岁,莫不是到了“黑化期”?但转念一想,他全家死绝,外界又传闻是他亲自动的手,不抑郁也不行啊,就他现在这样,还算正派,问题不大。

“那行吧,我想一个,”魏子期左顾右盼,看向荆玟,道:“跟你姓怎么样?反正在你的军营里,吃你的喝你的,当她的养父没问题吧?”

荆玟默默道:“我是燕王世子。”

魏子期一愣,很快想明白这其中关节,也不再问他,扭头看向秦何。

“你呢?”魏子期道,“你是唯一能听得懂她话的人,由你照顾她是最合适的。”

秦何这人难得正经一回,也没直接拒绝,而是道:“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那没关系,我们给她安排一个去处也不难,”魏子期摆摆手道:“那就定下了,姓秦,对外解释是你的妹妹,要是别人问你为什么带来北域……嗯,就说不关你事。”

秦何抿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那我来想想她究竟叫什么,”魏子期用手着摩挲下巴,摆出了一个自以为温柔的表情,对着她问道:“你今年几岁啦?”

小女孩瞪大了双眼,抓紧手里吃了一半的饼干,把身体往荆玟和秦何的方向缩了缩。

“我的错,我忘了你听不懂人话,”魏子期一拍脑袋,看向秦何道:“翻译官,出列!”

秦何耸耸肩,对着女孩低声说了几句话,魏子期看着二人口语,片刻后秦何对着魏子期道:“她说她今年三岁,从小就没见过父亲……我编了个谎话把她母亲的事糊弄过去了,她还挺乖,希望可以瞒一会。”

说到这里,秦何也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女孩的头:“我会教她学一些人族语言的,至于合法的身份,还要靠你们搞定,毕竟我也算是半个黑户。”

“这肯定没问题,”魏子期拍拍胸脯,一只手抓上荆玟的肩膀,“我们能搞定,你说是吧,荆将军?”

荆玟无奈一笑,只好点头,这本就是他打算做的事,却没对她的小动作有什么表示。

几人再商讨,最终魏子期提出的“元夕”以全票优势通过,女孩的名字由临时监护人秦何告知她本人后,就此确定。

大名秦元夕,小名元元,或者夕夕。

这一段稀疏平常的日常,却是关于后世那位殿下种种传说的起源,可在场的人们连同当事人都没有在意,他们只是享受着这场战争中短暂的和平。

种子在发芽前,总是渺小的,但日日夜夜的风雨如晦,却可以滋生出参天的大树。

那么杀戮和死亡,还有多久到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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