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話：剣鬼（剑鬼）
“你知道那帮家伙从来都不会听我的话……从小到大，对的，从没听过。”秃顶的老头脑门儿锃亮，嘀咕这些断断续续的话时并不生气。蹲下身子俯瞰炎沼里翻滚奔流的熔岩，留给虚户一个佝偻的背影……他或许是现存最年长的剑神族人了。
“他……还没消息？”虚户纠结了很久，犹豫着要不要问。
“……”老头突然不嘀咕了！一时陷入沉默。
于是虚户踱步到他身边，干脆一屁股坐下去，两脚悬在炎沼的边儿上。坐下的一瞬间，他瞥见了老头儿略微皱起的眉毛。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不信。”
虚户其实也不相信。
“就算剑神族出了懦夫，也不该是他嘛！剑鬼的名字又不是白起的。”
虚户没说话，等着他往下说。
“那是你未出生的时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剑鬼，那是在极西之地的一处荒兽灾区……那儿就跟咱们这儿差不多。只不过不用人守着，毕竟有光壁在。可那里挖晶石的散民们就受苦了。我记得那是跟老主人一起去极西地的光壁外调查时，”
……
“这太危险了，您不能过去看！”秃头的年轻剑士挡在伊斯坦贝尔前面，不让他接近那处崖岸，谷底是尸肉腐臭的气味……剑士知道，以少主人的脾气，看到这景象后一定会禁不住入谷的脚步。
虽然明知挡不住……
伊斯坦贝尔在崖边对着谷底的尸堆凝视良久，长叹一声。
“没有活口了。”
“没办法，想到光壁外就得做这样的准备……谁让他们想要晶石来着。”
西盟以盛产除黑色以外的各色晶石闻名，其产物价值连城。不过造化弄人，最丰富的产地偏偏长在了光壁外！西盟各支族与主族的军队都不敢驻守此处，可那时荒主都还没出现。
有不少垂涎于此的人们甚至愿意冒着被荒兽啃食的风险，来此探晶。这便是此处尸谷的由来。
忽然，伊斯坦贝尔的瞳中闪过一丝光亮，于是嘭然震起，直飞谷底！唬得剑士一身冷汗……谁也不知道谷底有没有荒兽，有多少荒兽？
“少主！危险……”剑士紧随其后，跌入深谷。
于是两人看见尸堆里的少年，背上扛着和自己不成比例的长剑。一头白发脏乱不堪，瞳子里是闪烁的蓝光。少年饕餮之际被从天而降的两人打扰，目光透出一股锐利的锋芒。
“剑神族人？”剑士大吃一惊：西盟怎么会有落单的剑神族？还是个孩子！
……
“小小年纪就在那种地方活了下来，靠着手中一柄剑和死尸肉过活，怎么会临阵脱逃呢？？”老头儿说到痛处，又停了下来。
13号战役时，剑鬼受伊斯坦贝尔的托付到最近的武族去取救兵，可一连半月音信全无，终至全族覆灭的惨败。老剑主为了传剑也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虚户不禁摸向右侧的炎芽剑。
“对了……你什么时候过去？话说回来，你真准备去找荒主谈判！？”老头似乎并不怎么惊讶，说话时一直盯着火山口的底部。
“嗯，我马上动身……您一定等着我，一切弄妥了我就给您老找个安全的去处。这里的守备也不安全。”
虚户不认为现在封地里的那帮铁壳子守得住荒兽的哪怕一小波进攻。
“得了吧……炎沼就是最安稳的去处，在其他地方，我只是孤魂野鬼。”
老头瞅着沼底时时翻起的烈焰，显得特别踏实。
“虚户，你要记住，真正的剑神族人，是必须葬在炎沼的火里的……那是女神留给剑神族的唯一通道，通向消亡已久的神族领地。浴火重生之后，就能看见它了……”
虚户默默地点了点头，为刚才自己说出那样的话而羞愧。于是也瞅向脚下的火红，内心涌起一股暖意。他知道老人语中“真正”两字的含义，于是眼前不禁浮出核陆宫里那个身形英伟的少年——灭掉剑神族的罪人。
……
“罪人，这孩子一定是我剑神族史上最大的罪人，不能把他留下来！他不配葬在炎沼！！”女祭司语气激动，对着捡回来的少年发狂。
“我不是让您评论他该不该在这儿，只是让您做您该做的事而已。”少主人伊斯坦贝尔的口气里透着不屑。
少年蹲在距离两人很远的屋子角落，他在回来的路上一声不吱。剑士就在伊斯坦贝尔身后，紧紧盯着可疑少年，目光中充满警戒。
“既然您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女祭司只好转过身去，对着烛光中少年的影子瞅了好久。
“他的资质倒是不错，可以做一名守城的战士。真名应是……‘剑守’”
“我不会守护，只会杀！”少年语出惊人。
伊斯坦贝尔瞅着他寻思了好久……
“剑神族的人是为守护去杀的……”
“杀人是享受”
少年冷冷地说，倒并不见享受的快意。
“那你就叫‘剑鬼’吧……哈哈哈”言罢，伊斯坦贝尔大步流星的走出女祭司的屋子，剑士虽然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也跟了出去。
女祭司坐到桌边，沉默了好久才说：
“你在神族里留下了‘鬼’的名字，今后必会为剑神族惹下难以挽回的祸端。少主仁慈，放你一马……我却不得不盼你早死。”
数日后，老女巫因病而亡。‘剑鬼’不祥的事儿，除了少主和剑士，便再没人知道了。
……
老爷子打了个盹，从睡梦中惊醒！陈年的回忆让他显得格外苍老
“剑守？可笑！”老人自言自语。
他现在蹲靠在环形空间的里侧，静静地等待这次比赛结束……两道铁幕隔出的这处血色空间里，现在只有他自己了。隔壁锐利的剑击显得格外亲切。老人听着听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臭小子……上道了吗？”
第十六話：光の下で（在光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