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信息控制中心，在试图屏蔽对方对摄像头的控制权。我们需要的是迅速赶到，在对方发现问题前抓到。”
控制室也在高楼层，我们迅速的向上攀登着，中途，我也看到了他们所说遇到的阻碍——那是一坨巨大的肉团，瞪着一个巨大的眼睛，从更高一层的楼梯门中探出半个身子，但是这并非阻碍的本质，满墙的弹坑与地上支离破碎的尸体，还有几个爆炸的痕迹，足以说明这里发生的战斗的惨烈。
那些丧尸的残肢还在尝试着行动着，但是失去了大脑的肢体已经丢失了最基本的本能，而那个肉团则缓慢的吞噬着地上的肢体，至于它的眼角上则插着一根钢管，正不断流出腥臭的蓝色液体。
“卢工打开这扇门的时候，那些东西就涌出来了，走这边吧，这里的大厅已经没有洞了。”
那么激烈的爆炸声为何我们没有听到？不应该啊，他们都听到了我们的枪声才下来的。
“你们也已经看到了，我承认，就算你们是被选中的人，至少通过了最初污染的考验，但是你们真的觉得人类这种肉体凡胎能在这崩落的世界中存活下来吗？”
那个人也不演了，直接利用控制室的广播在楼里广播道。
“我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资料，那些曾经不允许的实验，也得到了突破的进展，你们已经可以看到，他们已然保有人类的意识——这是一种极其高级的生命方式，不会死亡，可以相互沟通！还有神明的庇佑！这是新人类的未来！你们明白吗？”
“停下你们的脚步！或者！见证！”
“这个糟老头子到底在说什么！”严大哥有些不耐烦。
“刚刚房间里的那个东西，还有这里……这些肉团，都是他的杰作。他似乎把这个称之为新人类，称之为人类的未来……”
“那种东西？”晓妍露出了反胃的表情。
“你的眼睛，看这些东西没事了？”我问道。
“嗯……好多了，但是……”
我很清楚她的感受，这些东西在普通人眼中就是扭曲的肉块，但是她似乎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我也是。
那怪物身上无数细密的触手，构成的扭曲纹路，足以让人发狂，它们似乎一直在用这些触手向外界传输什么信息，但是那绝对不是人类能理解的东西。
这就是新人类吗？
“如果你们愿意，我也可以将你们带入伊甸园！相信我，我的技术只会越来越好，确保你们能带着全部的意识新生。”
新生成这种东西吗？
“你简直疯了！”我大声喊道。
而早已到门口的严大哥一把打开了门，架起了枪。
确实是一位花白头发的大爷，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未携带任何的武器，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实验员一样，一席白色的实验服，白净的过分。
“你来了啊，苏晨。”他一眼就看向了我的方向，“真丑陋啊，既不符合人类的审美，又不具备侍奉神明的资质。这就是苏博士和梅博士所追求的救赎吗？”
他眼神中带着些许嫌弃，不屑，以及嫉妒和不满。
“他们宁愿将恶魔带入人间，也不愿意让人类成为恶魔本身……”
“你……”我刚想问点什么，他却一把扯下了身后的窗帘，一个巨大的肉团——不，那是好几个肉团的聚合物，宛如黏液和蜘蛛网一样粘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它们用迷茫、愤怒、恐惧、悲伤的大眼珠子看着面前的一切，却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分毫。
这宛如一柄重锤，敲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这就是我对新世界献上的礼物，不要惊讶，它们，都是你的同类。”他张开手，像是在炫耀着自己的伟大成就一般，“但是它们更优秀，它们不死不灭，它们能相互沟通，甚至能聆听到那无上的神谕——对，就是那个，你父母，还有更多他们的前辈，那个人类花费数十年才解开的那种神谕！他们只需要听到，就能知晓其中的含义……”
“看你那迷茫的眼神，不会你父母什么都没和你说吧，关于这场末日，关于审判日的真相。”
“少在那里妖言惑众了！”严大哥就要开枪，我赶紧拦了下来。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些东西也不会听他的。
最重要的——我需要他口中的真相。
“好！就是这样！”他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了一个怪异的手套，那仿佛透明粘稠液体的东西居然具有固定的形体，稳稳的附着在了他的手上，他用那手套一点点的将墙壁上黏连的血肉扒开，就好像分开堆积的油条一样简单。
“人类从来不是从什么石板上得到的末日的真相，那庞大的身影，自宛如星穹的石灰石穹顶上垂落，扭曲纠缠的漆黑触手宛如连绵的山脉，它发出晦涩的低鸣，仿佛末日的号角……”他打开了他身后那巨大的资料库屏幕，调出了一张拍摄模糊的视频，“人们记录下了那些可憎的音调，并花费了数十年去研究这份带着自解译效应的讯息，他们从那恐怖的生物身上得到了最初的神谕，它昭示了末日的降临。”
“但是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只是个信使！旧神信使！这是它的名字——它只是来昭告末日的降临的，就这么简单。这场末日之后，真实的世界，这种级别的东西数不胜数——人类在他们面前就像蚂蚁，不，比蚂蚁还要微小。”
这些东西我已经隐约猜到了些许，但是没有他所说的这么残酷。
“说重点！苏博士和梅博士到底在研究什么！”我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叙述。
“你想知道这个……呵呵呵。那些石板确实有用，上面记载了太多太多的知识，那些人类过去不曾了解的，那些涉及了这些神明的知识。在上面有这么一条被解读出来的内容，它教会了人们一个仪式，只要用这个仪式，杀死一个人，就会诞生出来这东西。”他对着墙壁上的那些血肉双手一挥，“浮动的恐惧，可怕吧！但是这绝对是一种高级的生命，它吞噬一个人的血肉生命和灵魂，只需要利用这一特性，它可以继承那个人的记忆和思想，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改动！”
“它完全可以度过末日，甚至在接下来更大的灾难中活下来！”
“既然是被吞噬了，那他还是他吗？”吴浩质问道。
“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身边那位呢？”
什么……意思？我一时间有些没有转过来，为未曾想到矛头会最后指向我。
“您觉得您是苏博士的女儿呢……还是说，只是一个有着苏博士女儿记忆的，怪物呢？”
仪式性的杀死一个人，浮动的恐惧就会从他的身体里浮现，吞噬他的血肉与精神。也就是说，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从形式上来说，我那时候已经死了？
那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谁？
“你这话不就像是在问忒修斯之船的问题吗？我想，这和你做的事情大概并无关系吧。”吴浩站了出来，挡在了我前面。
“不不不，有关系，这取决于了这些到底还是曾经的人，还是说，我杀死了这些人？”
“以及，你身后的那个家伙，她最后是否会站在人类的立场上。”
“我不是很清楚你在说什么，但是……我肯定会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因为我是苏晨，是苏博士的儿子。我不清楚父母托付给我了什么，但是我会追寻着线索去找下去，哪怕最后是徒劳我也不会轻易因为你一句话放弃。”如果让我回答我是不是苏晨，在他刚刚那些话的影响下，我已经有些迷茫，但是如果说到我的立场，这是绝对不可能撼动的东西。
只不过，我不知道吴浩为什么会如此相信我——在我都会怀疑自己的时候。
“好！”他突然退后一步，然后用那双怪异的手套猛地划拉开一大片血肉，露出了一个棺材一样的东西——它被那些血肉所包裹着，但是血肉丝毫不能侵蚀那石英棺材本身，而棺材里静静的躺着一具……人偶？
“不得不承认，苏博士真的是个天才，他不仅发明了将仪式浓缩成药物的方式，更敢于玷污神明留下的空壳，扭曲仪式，使得召唤出来的东西性质大有不同。”
棺材盖子打开，他轻轻摸了摸人偶那毫无五官的脸，突然一种同宗同源的感觉传来，让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一瞬间，我又一种冲动，想要去触碰那个人偶的冲动，直觉告诉我，那就是父母给我留下的极其重要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广播里忽然传出了卢工的声音：“疫苗和资料我已经全部拿到手了！外面的情况不太对，那些东西都动了起来，我们必须快点走了！”
白博士自然也听到了卢工的话，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时间到了，神明苏醒了，该迎接新世界的到来了。如果你们想加入，那可以握紧我的手，这将是——最后的机会。”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黑色的针管——那针管和我父亲给我注射那不明液体的针管一模一样——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那针管扎进了自己的脖子，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自信。
蓝色的纹路从他脚下蔓延，迅速的攀上了周围的墙壁，那些血肉怪物的血管都亮了起来，它们全都欢欣鼓舞的鼓动着，疯狂的将体内那粘稠的蓝色液体顺着纹路注入面前这位老人的身体。
“走！我们离开这里！”严大哥的反应速度一如既往的快，但是我意识到我不能就这么离开，不顾几人的阻拦，我冲了上去。
“苏晨！”
石英棺材仿佛融化了一般，我轻松的穿过那水晶质的挡板，触碰到了那冰冷的人偶躯体，那雪白柔软的躯体顷刻间崩解成无数细小的蠕虫，争先恐后的爬上了我的胳膊，往皮肤里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