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岛舔了舔嘴唇，敛了眼帘。
只有他宽大手心下的圣女能感觉到，自己的舰长情绪在逐渐平复下来，不再是咄咄逼人的豪猪，往日那股沉静的气质又回到了这个总是穿着舰长制服的男人身上。
作为一名神团的重氪舰长，白月岛即便在整个天命集群中也算是相当另类的存在。在圣女祈祷的记忆里，自己的舰长在过去一年里总是习惯一个人站在甲板上望着北方，参加舰上的聚会时也偶尔流露出几分空洞的意味。
他不怎么参加舰长之间的聚会，也从不推卸公务，反倒是去舰长室送过咖啡的山吹曾经说过，埋首于公文之中的白月岛表情才最为柔和。
这也曾让舰上的女武神们私下里感到有些不安，总是担心是不是她们做错了什么才和舰长如此生分。
但出人意料的是，尽管关系不远不近得有些尴尬，白月岛却清楚地记得她们的生日。
他会在爱酱提醒之前几天就在吼姆百货商店把礼物预订好，也会取消当日女武神的任务安排，让全舰一起参加生日聚会——这在其他神团成员的舰船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圣女祈祷摩挲了片刻手中的圣遗物，在短暂的思考之后，重新把那光影辉映的枪口插回了枪套之中。
身为女武神，她绝对不笨，舰长之前给邦娅的小动作她看得一清二楚，既然现在对面的主教大人已经识破了一切却似乎并不打算立刻动手，那自然代表着两人还不会立刻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在此时拔枪反倒是会破坏这种微妙的平衡。
“既然神明已经告诉了你上次重启时的情况，那你现在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想和你谈一笔交易，或者说，合作而已。”主教大人轻描淡写地说道。
“交易？合作？”白月岛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一旁垂目静待的爱衣，大拇指无声地摩挲着食指的指节，“你不怕全知全能的神明正看着这里？”
“神明自然是正在看着这里，”奥托摊了摊手，眉宇间突然迸出一丝戏谑，“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又看了看舰船外呈品字形包围着白月岛舰、悬停在太平洋上的三艘武装舰。正在他们谈话的档口，休伯利安主舰已经完全遮蔽了舰船的正面视野。
“我大概能猜到神明希望主教你做什么，”白月岛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接过话头，“无非是希望借助你的手，抹杀掉我们这些经历过上次世界重启却没有被一起消除的不稳定因素。”
“毕竟就我的想象力范畴内，一个连时空都可以被抹消重塑的世界，只可能存在于程序之中。”他拍了拍身边圣女的肩膀，嘴角苦涩渐渐明显，却又隐隐透着释然的意味，“我和你，大概都只是一段程序，甚至只是一个游戏中的NPC而已。”
“你的猜想没有问题，”主教眸中欣赏的目光愈发明显，“我发现我越来越庆幸来见你这一面了。”
“看到神明大人给出的信息的时候，我可是很惊讶于知道世界真相的你还能这样安静地生活，“奥托·阿波卡利斯的笑容越发温暖，”这也正是我决定来找你合作的原因。”
“消除你们这些不稳定因素，作为交换它将赐予天命对抗最终律者的武器，这是它与我达成的交易内容。”
“但现在你选择来找我合作……你想做什么？复活卡莲？消灭崩坏？总不会是打算找机会篡夺神灵的权能吧？”
“……”
白月岛随口接了一句，但却很久没有再听到主教的回应，只能看到对方严肃起来的眼神。
“答对了。”
“这么不加掩饰你就不怕神灵大人马上降个雷下来劈死我们嘛……”
“不会的。”白月岛只感觉面前金发执事服的男人，气质在此刻彻底改变，仿佛之前的一切客套也好，温暖也罢都是深沉的伪装。
“白先生可能还没理解清楚神灵是什么意思，”他拍了拍手，“那就让我来解释吧。”
“白先生知道什么叫做‘人设’吗？”
“那不就是所谓的游戏或者小说里的人物性格设定吗？”
“Bingo！那假设一下，如果我有人设，那你觉得我的人设是什么呢？”
“为了复活挚爱卡莲·卡斯兰娜不惜一切代价的疯子洗脑主教？”
神团的成员都清楚这位主教大人绝不是什么出身高贵、道德情操高尚的贵公子，这一点仅仅是从制式女武神的批量制造就看得出来。
而白月岛自然更不用说，他可是很清楚，世界重启前的奥托·阿波卡利斯比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位还要糟糕不知多少倍。
“那么，疯子主教大人有一天得知了能够掌控生死的神明的存在，他应该采取什么行动呢？”主教仿佛变成了循循善诱的老师，慈眉善目地等待着自己骄傲的学生的话回答。
“他一定会选择找机会篡夺神灵的权能，可是这不是等于神灵逼着你反抗它吗……”
“没有什么可是，白先生觉得神灵找我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杀死你们这些不确定因素吗？你有没有想过，对于神灵而言，人类是什么？崩坏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神灵究竟想要什么？”
奥托背过身去，只给白月岛留下一个不设防的背影。
“它要的其实很简单。”
没有等白月岛的答案，他自问自答道：“神灵只是要这个世界‘正常’地，‘合乎情理’地运行下去，换句话来讲，它只是要一个足够精彩的故事。”
“人类灭亡也罢，崩坏被消灭也好，对它都没有什么意义。”
“它要的就是我现在来找你，“奥托在此刻猛然回身，”只有这样，这个故事才足够有趣，难道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