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的光晕照射在磨砂玻璃，升腾的水汽间隐约可见女人诱惑魔鬼的身材，平时不显山露水总是白大褂加身的老朋友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存在，绘里捏了捏小腹的小赘肉，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暧昧的水声响起，令音浸泡在浴缸中。家里有个人带来的好处还是蛮多的，比如一回到家就可以享受提前放好的热水，牛奶浴的香味也挺好闻的
“呼……”
很久很久没有睡觉，眼睛会涩到发痛，上下眼皮都在催促着想要闭合
1964年的圣诞节假期里，一个名叫兰迪加德纳兰的17岁高中生挑战吉尼斯世界纪录——熬夜。他坚持了264.4小时，也就是11天24分钟没有睡觉。
这是人类的极限了
令音有点恍然，她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
好久好久了吧，那样安逸的沉眠只有回忆里还存在，因为那个时候她以为这样的安逸会一直存在，就像《三体》里那个垂垂老矣的观察员质问罗辑时，罗辑的回答：
“太阳快要落山了，你们的孩子居然不害怕？”
“当然不，她知道明天太阳还会升起的。”
后面不一样了，只要闭上眼睛，她就会梦到那一幕，每次醒来都会悲伤到想要杀掉自己来逃避剜心的痛苦，莫大的恐惧像深渊，她不断坠落坠落，然后被孤独吞没。
所以渐渐的，她不敢睡觉。也只有将脸埋进热水中，眼眸处的生理反应才能稍微缓和一下
“你的‘妹妹’会破坏我的计划吗？”
一墙之隔的绘里愣了愣，落地窗外的天空回归黑暗，在这个红发女孩眼里却多彩的很，蓝色的水元素汇聚成细小的漩涡，在海洋一般的天空里轻轻跃动。如果说前几天的大雨像一场盛大的进行曲，现在的节奏就是哀婉的《3има》
在俄罗斯的时候，她听过一个女人哼唱这首歌，在那个极北的国度，男人们大大咧咧像伏特加，女人则是深邃的冰，晶莹剔透，但融化了也能柔情似水。
“怎么会，她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她识大体，也懂得什么时候该后退一步。”
“她什么都不会做，那……你想要做什么，我可不认为你会闲来无事去弄来那样的怪物。”
令音的声音就像她的身影一样朦胧模糊，水汽将玻璃覆盖，让人看不清内里的情形，哗哗的水声响起，浴缸里的女人站立起来，湿漉的手抵住玻璃
“这个时候我才有你是Phantom（幻影）的想法。”
绘里一边调侃一边起身，她将“房东”的睡衣放在浴室门口的空篮中，活像个伺候主子的女仆
“我只是觉得无害的精灵太无趣了，总是逃避有什么用，天朝古时候想隐居逃避凡事的人有几个有好下场？”
介子推都会被火烧死呢，而身为罪魁祸首的王只会用虚伪的节日来祭奠。
“你放心，为了小士，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绘里同样抬手，轻轻与令音的手相抵着，明明冰凉的玻璃隔绝在她们之间，但好像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是吗？……冰芽川……还真是，逃不开的命运啊。”
——分割——
五河士道撑着伞，空闲的手提着沉甸甸的食材，驻足在学校门口等待着某个笨蛋少女
“抱歉抱歉士道君…还要辛苦你来接我……”
绘梨依小跑着进入男孩撑起的小小空间，伸手拎住塑料袋的一端，替他分担一点点重量
“没事啦，嗯、谁带着你一起熟悉学校的？是，是男生吗？”
微微的在意让绘梨依眨了眨眼，她轻仰起脸蛋，满脸笑意地拖长尾音
“——咦？士道君，你买的醋是不是翻掉了？怎么一股子酸味”
“才、才没有买醋…不是打翻醋坛子，我只是好奇啦好奇！”
被戳中心事的士道少年声音都加大了几个分贝，欲盖弥彰地扭过脑袋，将男孩子特有的嘴硬体现的淋漓尽致
上辈子是男孩子的绘梨依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没好气地撇撇嘴，在下一秒贴上这个笨蛋少年的身体，绘梨依的手指尖戳在五河士道的胸膛，在靠近的心脏的地方画了好几个圈
“说真心话、真的只是好奇吗？”
“不要调戏我啦！……那就说真心话、只是，有一点点吃醋”
“欸——真奇怪呢，明明应该吃醋的人是我才对吧——”
绘梨依故意摆出一副没搞明白的模样，针对少年“真心”的戳戳进攻愈演愈烈
“那个邀请我熟悉学校的人，可是奔着你来的哦，士道君。”
红发少女像是被恶霸欺负的小媳妇，可怜兮兮地收回手擦擦不存在一滴眼泪的眼角
肆意发狗粮的两位显然没有想到家里快饿死的琴里妹妹和十香同学，他们打打闹闹，肩并肩撑着一把伞走在小雨里
路上已经没有很多人了，照明的路灯亮起，巨大的天宫市像倒映着天空的镜子，这些灯就是星星
少年少女之间慢慢没有了话题，绘梨依很享受这样的小雨天，也很喜欢这样陪着喜欢的人散步，安安静静的雨声中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好像此时此刻这个世界就是属于他们的
嗒、嗒、嗒
绘梨依和士道同时停下脚步。
在身前的雨幕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跳动，在她脚下有大小不一的格子，稚嫩的童声轻声哼唱着口诀。
“捡颗小石子，在地上画个方格子，
画好方格子造房子，
画个大方格子造个大房子，
画个小方格子造个小房子，
楼上的房子分给鸽子，楼下的房子分给小兔子。”
绿色的兔子耳朵一样的装饰被雨水打湿下垂着，连帽衫将萝莉保护的很好，至少绘梨依没有从她的行为举止看出淋雨后的不适，雨鞋踩出的水花溅起小小的波纹，叮咚叮咚又落在汇聚成细流的雨水里
在那个孩子的左手，打扮成海盗的玩偶长着嘴，明明是软萌可爱的兔子，看起来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滑稽感。
“扑通！”
那个小孩子同样看到了他们，原本应该稳稳落在下一个格子的身体踉跄着前倾，狠狠地摔在地上，兔子玩偶划出完美的弧线，在雨水里一路滑过来，啪叽一声掉在五河士道的身前
“你没事吧？有没有摔伤？”
士道蹲下身，绘梨依在他身后撑着伞，另一只手提着今日份的食材。她环顾四周，心里却慢慢点起怒火
这个小孩子的家长呢？怎么会放下心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雨天出来玩
“可以…可以把四糸奈……还给我吗？”
蓝发、漂亮得像精致的人偶，明明还是小小的一只就能看出她长大后会是多么漂亮贤惠的存在，她的请求很小声很小声，简直要把人心最柔软的部分都融化掉
她在瑟瑟发抖，她在恐惧。
绘梨依若有所思，伞稍微向前倾，将大部分遮蔽的空间都留给了少年和这个小女孩。
五河士道将沾满水的玩偶放到小萝莉的手心，这是对于她很重要的东西吧？哪怕因为刚刚的摔跤擦破皮，她也没有迟疑地戴上这个湿淋淋的手偶
“哦呀呀——活过来了，四糸奈过会一定要洗个澡…多谢小哥和这位小姐啦~”
“四糸乃也要道谢哦——四糸乃是有礼貌的乖孩子对吧？”
堪称鬼哭狼嚎的声音，谐星一样拖长语调，这个手偶和活生生的人真没什么区别，一举一动都像肢体语言丰富的话剧演员
“谢谢…对不起…可以不要…靠太近嘛…”
“……请不要伤害我…”
“啊哈哈——抱歉呐这位小哥和这位小姐，四糸乃有点怕生，还请多多包涵——”
怯生生的女孩小心翼翼地后退，活像妈妈一样引导着她的人偶在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