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飞机上的失重感只有一开始的一瞬，等到这架钢铁巨物真正在几千米的高空行驶时，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才重新回归。
漂亮的大长腿空姐贴心地关掉了刺眼的灯，透过玻璃，能看另一端的云层被黑夜吞没，被气流卷席的元素变成了潮起潮涌的大海。
在这样的环境里，人很容易产生朦朦胧胧的睡意，客舱的大部分人都选择闭上眼睛享受难得的安静，这家航空公司提供的毯子挺保暖，天鹅绒的质感也很不赖，摸起来就知道它的产地是克雷菲尔德，国王、王后和宗教权贵们用产自这里的昂贵衣料把自己包裹起来，并引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服装潮流。
冰芽川渚沙选择的这家航司是今天为数不多飞往俄罗斯的，为了赶时间还花了一大笔钱……花了多少钱就能有多少服务，这是走到哪里都能说得通的道理。
“我没事…谢谢你…”
接过纸巾的女强人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再次抬头的时候，除了那双眼睛里根本掩饰不了的憔悴以外，看起来真是气场凛然。
“没事就好。”
绘梨依抬手试图去触碰眼前的另一个自己，老实说她自己也搞不明白这到底是类似先前言灵.梦貘那样的幻境世界、还是真真正正的回忆，她不断暗示自己这是假的，但看到顶着和自己相同的脸的人存在，还是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好吧……其实严格意义上，自己这张脸是属于原作里那个死在红井中的女孩的。
……
绘梨依怔怔望着另一个自己的脸，如果将眼前的一切解释为那位死侍的回忆，有些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一个普通人会成为混血种？
因为有四大君王这样的存在，改变一个人的血统对于这样的存在只是勾勾手指的事情。
为什么那位死侍小姐丝毫不惊讶自己血统的纯度？
因为她见过类似自己这样的存在，眼前的情况，搞不好还是曾经的“绘梨依”。
那么，自己是谁，曾经的自己又是谁？
「龙王永生不死，不死不灭，被忤逆之人砍下头颅也会咆哮着从茧里再次复苏，它们的精神将永续。」
绘梨依知道这个贯穿了原作的设定，自己不记得眼前的一幕幕，所以搞不好…自己和路明非一样，是还没有苏醒的存在吗？
眼前的回忆还在继续，绘梨依努力去记住眼前的一幕幕，想要从中想起些什么东西。
另一个自己显然没有去揭开她人伤疤的习惯，她默默侧过脸去看着玻璃窗外的天空，在机舱顶部灯光的照耀下完美得像是雕塑。
维纳斯的断臂给了它无穷的能够去遐想的美与残缺的破碎感，冰芽川渚沙联想到了这个举世闻名的艺术作品，因为仅仅是看着红发女孩的侧脸，就能感受到那样铺天盖地的疲惫。
“…是我的女儿的事情…”
渚沙女士抿了抿唇，她倒不是会随随便便向别人倒苦水的家伙，只是当视线落在自己手中捏着的东西时，她就很难再克制住了。
“…”
手帕上有一个巨大的树木图案的徽章，它象征着一个在亚欧大陆乃至整个世界都赫赫有名的大企业，真正的商业巨舰，哪怕是随意漏出的一点油水都能养活一个小国家的存在：
Asgard·Electronics（阿斯加德）公司。
也是世界上唯二能够制造出显现装置那样不可思议的东西的公司。
有资格携带印着这个公司徽章的人不多，况且是在这样的日用品上，这也就说明……这个女孩是公司内部的人，是高层也说不定。
如果能够和这样的公司高层…不，按照这个女孩的年纪，应该是某位高层的女儿吧？如果能和她打好关系，或许就可以为四糸乃争取到使用那个传闻中能够治疗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疾病的医疗用显现装置的机会……
“你的女儿？”
“我的女儿，她的名字叫冰芽川四糸乃，她患了一种很难治愈的病……”
女士们的交谈刻意压低了声音，绘梨依能够感觉到曾经的“自己”的情绪，即使不知理由的疲惫，但也还是强打着精神聆听对方的叙述
绘梨依坐在两位女士身旁的位置上，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个视角真是很奇怪，像是灵魂出窍一样。
——分割——
“你是在这个时间点认识了冰芽川？”
“嗯哼…我那个时候觉得她还蛮可怜的……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就答应了。毕竟人总有年少无知的时候，阿斯加德的那些家伙看起来和DEM社是死对头，我还想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搞不好我可以拉拢一下他们呢。”
绘里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软趴趴躺在沙发上抱着手里的毛绒玩偶：一个巨大的轻松熊，在尼伯龙根里保存的很好，这是很久以前她酸溜溜地挖苦某个笨蛋男人只带另一个女人去抓娃娃的补偿。
“结果发现他们背地里是一丘之貉？”
端着咖啡杯的女人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饮品，致死量的糖完全超出了人类的极限，但对于生命层次更高的自己而言算不了什么，只能勉强驱散困意。
“对啊…名字叫阿斯加德结果真的以为自己是阿斯加德的众神了，还没见到几个高层人物就说我是会毁灭世界带来诸神黄昏的尼格霍德…搞什么鬼，既然叫阿斯加德为什么不把总部设定在北欧而在俄罗斯啊…”
“那个时候北欧很乱…Asgard·Electronics和DEM一样是元老会，一个人的发言就是全体的发言，所以，那不是某种意义上也没说错？”
“……倒也是啦，虽然我还只是向成为尼格霍德大人而努力就是了。”
咖啡杯与茶几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村雨令音将仰躺在杯子另一侧的小小的熊玩偶塞进胸前的口袋中，让打着补丁的脑袋露出来。
女人和女人之间总会有些微妙的攀比，哪怕是好闺蜜也是。
无视了再次陷入酸溜溜情绪的绘里小姐，令音稍微收拾了一下被好友糟蹋的乱糟糟的客厅，家政方面她也是全能，毕竟身为“妈妈”角色必须要在这一点上也手到擒来。
“其实成为了尼格霍德我也不会毁灭世界的，我这家伙其实挺善良的。”
善良吗…那你的善良还挺扭曲的。
令音撇了撇嘴，把薯片的包装袋从她身子下面扯出来。
…毕竟，是你让我给了那孩子灵结晶，让她承担了这样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