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加德提供的房间装修相当不错，这个出生于欧洲那些浪漫国度的公司来到俄罗斯后似乎也变得冰冷坚硬了起来，连审美都带着不折不扣的毛子味
以暗红色为主色调，每一个装饰品都简单干练，安稳放在该在的地方，桌椅床榻都是考究的手工制，在它们的枢纽部位无一例外雕刻着一颗红色的星星。
与其说是一个资本主义的公司提供的住宿条件，倒不如说是根正苗红的老红军，睡在这里的人都是他们愿意去信任的同志。
“小姐，这个房间您满意吗？”
金发碧眼大长腿的白俄罗斯姑娘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变，作为侍者她对自己一向是高标准严要求，“宾至如归”，哪怕客人的要求再无理她也会想办法搞定，至今快十年都还没有被投诉过，放到霓虹高低要被封一个“服务仙人”。
“需要更换别的房间吗？”
“不用了，就这个房间吧。”
尼格霍德小姐点点头，她的眸子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绘梨依揉了揉眼睛，她有点接受不了这个回忆风格的跳跃了，前一秒在那个公司总部看到的都是在前世都少见的高科技，下一秒来到的房间让她梦回苏联老电影。
阿斯加德的老头子们还算精明，没有在这里安插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名鼎鼎的克格勃特工可是能搞出“金唇”这样整整八年都没让美国佬发现的设备，他们很痴迷情报刺探，能这样安分守己？
疑惑出现在绘梨依的心头，她看着曾经的“自己”慵懒地扑进床榻上，将脸埋进似乎是熊皮质地的毯子里，似乎一点不担心自己的隐私问题。
……
“尼格霍德女士，看样子昨晚的您休息得很好。”
天底下的聚会差不多都是一个模样，也就流程上会有变化罢了，至少绘梨依两辈子加起来参加过的都大差不差。
站在聚会的入口，你放眼看过去的人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士穿着西装，他们黑色的外服内一定是笔挺的白衬衫，女士的衣裙虽然花样会多一点，但也风格都是雍容华贵。清一色的衣冠楚楚，每个人都装作不在意外表的样子，实际上都有选择性地凑到场内最亮眼的人身边，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面偏偏都要十年的老朋友一样寒暄熟络。
行星绕着恒星转，电子绕着原子核转，转来转去插不进去也要刷个眼熟，让大人物知道你的存在，一定是有好处的。与举办者相熟的人会提前做好功课，他们在来之前就会做好信息统计，等到有后来者想要认识场地内地位最高的人，就会发现根本无从下手。
“尼格霍德”女士，毫无疑问，她一定是这场聚会最大的腕儿了。
第一位来寒暄的人是昨晚见过面的老将军，在他的身后还有好几位看起来将行就木的老头儿，要是被他们的私人医生看到他们手里端着的酒杯估计要暗骂一句找死。他们的身份绘梨依不清楚，倒是昨天的司机先生正端着银制的托盘，上面的伏特加和香槟放在一起，看起来真是风格迥异却又诡异的和谐。
放在任何聚会，这些老人都是会被环在最中心的大人物，现在反倒成了簇拥者。
“嗯…早上就开酒会，是阿斯加德的传统还是俄罗斯的传统？”
放在霓虹或是华夏，早上都会选择相对平和的东西来填饱肚子，一颗水煮蛋，配上不管是甜的还是咸的豆花，暖乎乎地塞到胃里，时间紧就捎两个包子烧麦什么的。
从来没看见一醒来就这样西装革履喝烈酒的。
“哈哈…只是我的几个老朋友想表达他们的歉意而已，昨天没有第一时间来拜访尼格霍德小姐，他们觉得不开两瓶好酒来赔罪简直太不符合礼节。”
老者的口气好像真的把他身边的人当做十几年的老兄弟…明明他眼底都是不屑，好像在鄙夷这几个只有确保不会有危险才敢露面的老东西
聚会正厅里正演奏着一首经典的苏联老歌，绘梨依听出来是《乌拉尔的花楸树》，歌里的姑娘烦恼着两个同时追求她的男人该怎么抉择，不是哪个更高更帅气，或者哪一位物质条件更好，仅仅是因为“他们两个都很善良”，善良又勤劳，是红色年代那样激情岁月的择偶标准。
有几个老者的脸上都挂了让人玩味的“怀念”。
“——请来看看吧，您要求的第一项我们已经做到了。”
老头们的一言一行都故作高深，像是没有天赋的演员努力扮演着甘道夫，他们目光炯炯盯着尼格霍德，却没有人敢走到她的前面
正厅很宽敞，在正中心放着一个巨大的木箱，要十来个年轻壮硕的斯拉夫男人才能抬起来…这样巨大的东西上没有任何用来识别的文字或者章印，只在中间有一个锁扣。
“48年，这个连华夏这条东方巨龙都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苏联派遣了一支考古队，配合蒙古国的人发现了世界上第一个镰刀龙的化石。”
藏在最后面的老者幽幽出声，他咽下玻璃杯里最后一口琥珀色泽的酒精，身边的元老自觉地让开位置，让这个已经有几分醉意的老头有向前的空隙
“纳摩盖吐组，当时有好几个爪子，就那么躺在戈壁里面。也就这个箱子能全部放下了…”
他踹了一脚极其坚固的木板，价值连城的恐龙化石对于他而言像是随处可见的垃圾，哪怕这一箱子都是他亲自带领朋友挖出来的。
那个时候还真是青葱岁月，他们天真地觉得红色的国度会永远存在，所以每一个人都干劲满满，没有任何人抱怨条件的艰苦。
“虽然有点多嘴了，我还是想问问，尼格霍德小姐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老头干瘪的脸上已经有了吓人的红晕，在一旁老将军面露不悦，这一句提问可不在安排之中
“……”
绘梨依突然捂住了胸口，澎湃的心跳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引擎，泵出温度几近沸腾的黄金血
她的眼眸不自觉变成炫目的亮金色，她的血统来源于可怕的白王，哪怕原作里面的初代种也不见得能让她这样不由自主地进入爆血状态
“你们不是想变成我这样的存在吗？”
尼格霍德小姐仅仅抬起手指对准那个木箱，玩味地勾了勾指尖。
“阿斯加德……这么喜欢神话故事的你们应该听说过圣乔治的经历吧？”
原本沉寂的木箱内部突然发出了令人不安的异响，坚韧的木条慢慢弯曲，崩裂的碎屑与霜冻一同抖落在地。
“咚咚…咚咚……”
心跳声响起。
“我会用这些东西创造出一条货真价实的龙，你们要做的很简单…养大，然后杀掉它——”
——分割——
五河士道猛然一惊，他低头看向死死抓紧自己手掌的少女
微凉的寒意从她掌心延伸，淡淡的白色霜冰像是有生命的藤蔓，慢慢缠上少年温热的手
“绘梨依…你醒了吗？”
蓝发少年忍耐着这样贪婪吞噬一切的寒冷，相比之下骨骼被巨力压迫到形变的疼痛都不算什么了。
滋滋…！
治愈之炎点燃，在房间轻轻摇曳着光芒…直到小小的火苗倒映在茫然的红色瞳孔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