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渚沙开口,布满黏液的触须就缠上她的手腕,怪物拥有可以撕碎巨象的力量,但在这个女人身后却表现得和猫咪一般。
“怎么了,克拉肯…很痛?妈妈知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再坚持一会,好吗?”
「妈妈」
绘梨依不解、甚至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人群兽。这无疑是很怪异的一幕,比尔康顿导演的《美女与野兽》也没有这么荒诞的场景设计。这头怪物切切实实相信着冰芽川渚沙,殷红的血随着它鸟喙般的嘴里发出的呻吟不断从嘴角渗出,它的骨骼强硬但内脏已经在重压下破损,零星的碎块挂在那复数的节肢上
它很痛吧?庞然的身躯在痉挛抽搐,但即使在这样的巨痛之下,它也乖巧等候着「妈妈」的指令。
“呼呼呼~痛痛飞走了~……”
「妈妈」的声音变得低沉,言灵悄然融入每一个字眼中,聆听这份安慰的克拉肯止住了颤抖,暗淡的金色眼眸重新点亮
绘梨依知晓眼前女人的血统绝对称得上高级,在神社的初次接触就已经让她忌惮起这个女人。对方用什么能力去治疗受伤的眷属都不足为奇,这些内伤固然严重,但只要多用点高级别的龙血去灌溉,一天就痊愈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为什么只是止痛?
“放着不管的话,它会死的。”
“我知道,谢谢绘梨依小姐的提醒。这位就是五河先生吧?哦呀~真是帅气清秀的男孩子。”
五河士道求助似得偷偷看了一眼绘梨依,看到她轻轻点了点头才放下手中的锋利巨刃。
“谢谢夸奖,渚沙姐姐。”
“诶呀呀、我已经不是姐姐这个辈分的人啦…看在五河先生嘴这么甜的份上,要不要来家里做客?”
“士道…不要答应…”
十香像只炸毛的猫咪死死盯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哪怕是这样日常生活中再正常不过的寒暄,她也极其警惕地贴在了男孩身侧。
“我很讨厌她!”
天然呆少女的声音很小,这是悄悄话,但在场的每个人都是身体素质极为强悍的异种,眼见冰芽川脸上的笑意僵硬了起来、士道连忙鞠躬道歉
“对不起!十香她、十香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
“欸?我确实很讨厌她哦!我从这个女人身上闻到了和那些恶心的家伙一样的臭味!士…!呜!呜呜!”
捂住十香嘴巴的少年后背满是冷汗。无论是谁被这么说,心里都会生气不快到极点吧?现在光是嘴上的道歉绝对不管用了…
“……没关系,五河先生。我能理解这位小姐…老实说,总是和这些孩子待久了,确实会对身上糟糕的气味而不自知呢。那句华夏话怎么说来着…?”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绘梨依抱胸看着这个女人,接上对方撩过来的话。这里确实腥臭刺鼻,但女孩并没有从她的身上闻到所谓的臭味…在混血种的视角中,冰芽川渚沙和身后那头怪物的气味虽然混杂纠缠,但绝对不能混为一谈。
“能见一见四糸乃吗?如果能确保她的安全,我们就回去,不打扰你们母女的团聚。”
五河士道瞪大眼睛
母女?不是姐妹吗?
四糸乃已经有十一、二岁了吧?母女的话,眼前的女人岂不是三十多……完全看不出来啊!
士道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某种意义上很讨渚沙的欢心,她抬手捧住脸侧,颇有种很中意女婿的丈母娘既视感
“四糸乃在家哦,如果要确保安全,果然还是来阿姨家里做客吧?刚好买了足够分量的菜,让五河先生、绘梨依小姐和……这位口直心快的小姐尝尝我的手艺。”
……
克拉肯向前爬行,触须摩擦地板留下一个个清晰的吸盘印记,它是个无忧无虑的幼孩,即使被对方欺负了,但看在「妈妈」的面子,也愿意大方地让坏家伙踩在脊背上
在小孩子的视角中,不再疼痛就代表已经痊愈了
绘梨依沉默着感受脚底章鱼怪物的体征,它几乎是被吊着一口气驱使着前进,就像毫不节制使用肾上腺素的人,冰芽川渚沙为它止痛的言灵打开了激素的闸口却没有一丝关闭的意思
如果说原本的伤痛让这头三代种的身体破破烂烂,那这个言灵就像一把刀,让克拉肯每一个举动都在自己切割着自己
它不是你的眷属吗?你不是自称为「妈妈」吗?
那一份贪婪到极点的眼神不是错觉,绘梨依压抑着心里的寒意,她能察觉到克拉肯对冰芽川发自真心的爱,但它的「妈妈」却选择送它去死
是因为这毕竟是畸形的情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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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唔!士道大哥哥…还有……”
灰扑扑的小家,推开门后,漂亮可爱到仿佛天使的蓝发女孩怯生生探出脑袋。
“绘梨依,我是绘梨依姐姐哦。”
“夜刀神十香。”
绘梨依轻笑着对四糸乃挥了挥手,身旁的十香脸上满是不快、似乎还在纠结从渚沙身上闻到的气味,有些烦躁地撂下自己的名字
“大家都进去吧——问问看有没有忌口?今晚做一点炖菜如何?”
笑眯眯将围裙系好的冰芽川女士抖了抖提着的袋子
“我来帮忙吧…”
就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串门,再正常不过的做客。
少年出于礼貌同样找了个围裙护在身上,留下三位精灵小姐大眼瞪小眼围坐在客厅
“说起来,五河先生…你的身上似乎带着四糸乃的东西?”
将蓝发扎成干练的马尾,浑身上下散发出浓浓人妻气质的女人鼻尖轻颤
渚沙阿姨一直跪坐在克拉肯的头顶,不过、塑料袋很好的隔绝了腥臭黏液,让担心食品卫生的五河士道松了口气
“啊、是的!渚沙姐…阿姨,是……”
“是四糸奈啊——”
她轻轻抬手,纤细手指在虚空中勾了勾。五河士道胸口内袋那破烂的手偶骤然散发出荧光,下一瞬便消失转而出现在女人手心
“已经破成这样了…不过还能修修…”
好久不见啦,四糸奈。
捏了捏碎布条与干瘪的脑袋,冰芽川的指尖挑出几枚黑色的小小机械
“我去找找针线,能帮我先洗下菜吗,五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