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名者的祭礼(Ⅵ)

作者:丨广羽良彦丨 更新时间:2017/9/1 22:50:17 字数:2427

“你果然还是决定要离开了啊,欧斯。”

跟随着欧斯一行人来到比纳尔车站为他们送行的安达尔站在人来人往的站台上,看着面前脱下了盔甲换上了常服的欧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虽然即将与欧斯告别,安达尔的脸上看上去却有些许欣慰。

“没想到你竟然会在陛下的面前亲自辞掉将军的职务,听到你说的话的时候我还真的是被吓了一跳。”

“最近这段时间里我考虑了很多……”

欧斯像是在自嘲一般自言自语着,目光像是在躲避着安达尔似的四处游移着,不敢去正视他。

换上了便服的欧斯虽然没有了穿着盔甲时的帅气,但是平时就没有什么表情的他,似乎穿便服反而能让平时就很冷漠的他稍微增加些许亲切感。

“无论是爱乃,或者是安莉莉兹……她们愿意陪伴我,似乎都是因为我曾经做了什么让她们铭记的事情。可是当我想要去回想起有关于她们的那些记忆的时候,才会发现脑海里已经什么都不剩……明明那些事情让爱乃她们都放弃自己的一切来喜欢我,可是我却根本记不起来了。”

虽然过去的记忆的确会被时间渐渐磨平,可是欧斯却感觉自己的记忆消失的速度明显异于正常人。

有的时候自己清晨醒来,会忘记掉一些昨天曾经做过的非常重要的事情的细节,那些细节明明周围的人都可以记得很清楚,可是这些细节的记忆就像是被什么人给强制抹消了似的完全记不起来了。

虽然这次离开比纳尔有卡利强迫的因素,可是很大一部部分原因还是在于自己。

想要回想起当初为什么会与爱乃相遇。

想要回想起当初为什么会救下安莉莉兹。

还有——

想要回想起在那段模糊的记忆碎片里,和自己作出约定的少女。

欧斯明白自己想要想起来的东西实在太多,可是如果一直留在比纳尔的话,这些丢失的记忆是永远不可能回到自己的身上的。

“我想要去找回那些失去的记忆,而不是留在这里继续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

下定了决心似的握紧了拳头的欧斯,坚定地注视着安达尔。

“还有……安达尔大人。”

在安达尔好奇的目光注视下,欧斯一面自言自语着一面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张白纸。

“这个是……”

“这个是爱乃最后的心愿。“

“最后的心愿?“

安达尔不禁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那个一直都害羞内向不敢跟陌生人说话的爱乃,竟然会向欧斯袒露了自己的心声。

而一直都对爱乃的追求表现得毫无兴趣的欧斯,竟然也会对爱乃说过的话这么在意。

这双重的震惊,让安达尔瞬间感觉到了十分重要的一点。

或许欧斯和爱乃之间的关系,或许根本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仅仅是双方的单恋而已。

——果然我已经老了吗……

在心中如是感叹着的安达尔饶有兴趣地看着欧斯拨弄着手中的白纸,没过多长时间,欧斯的手中便出现了一只长相歪歪扭扭完全无法称得上美型的白纸鹤。

“不知道我自己折的这一只千纸鹤……可不可以充当爱乃还没有完成的那第一百只。”

欧斯看着手中难看的千纸鹤,不由得低下头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完全不会折千纸鹤的自己,因为固执地想要完成爱乃告诉自己的心愿,在安莉莉兹的指导下学习了两三天千纸鹤的折法还有技巧。

虽然在处理日常事务时表现得十分成熟老练,可是自己竟然会在手工制作的方面显得笨手笨脚,就连简单的一个折叠步骤都需要花上大量的时间去进行记忆。

就连安莉莉兹都苦笑着嘲讽说不擅长做手工的自己笨拙得相当可爱,这也是自己第一次对亲手做一件事感到如此羞耻。

然而对于没有办法继续长时间留在比纳尔的欧斯来说,就算是到了这即将搭上火车离开比纳尔的时分,他也还是没有办法折得像爱乃的千纸鹤那样漂亮。

“欧斯你还真是一个单纯得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你的心思的孩子啊。哈哈哈……”

安达尔像是被欧斯小孩子气的举动给逗笑了似的放声大笑了起来,引得周围的乘客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在火车站里发出噪音般笑声的奇怪贵族。

“你所说的是‘一百只千纸鹤的幸福’这个传说吧?这个传说爱娜以前也和我说过哦。”

“嗯……”

“不过很抱歉啊……这个传说的要求是本人折完一百只千纸鹤,让别人代办的话是不会生效的。”

“原来是这样吗?”

听到安达尔笑着的解释,欧斯却失落地低下了头。

在欧斯离开比纳尔之前他所能想到的为爱乃做的事情,竟然就因为这样出人意料的理由划下了句点。

——不过让别人来负责自己的幸福,本来就是很荒谬的事情啊。

正当欧斯沮丧地想要将千纸鹤塞回口袋里时,安达尔却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一把将千纸鹤抢了过去。

“虽然对于那个传说来说,你的千纸鹤一点作用都没有……但是对于爱乃来说,也许这比她自己折的第一百只千纸鹤更加珍贵哦。”

“诶?”

呜呜呜……

火车响起了准备出发的汽笛声。

安达尔推了推欧斯的肩膀示意他赶紧上火车,笑着说道:

“你折的千纸鹤虽然很难看,但是我还是代替爱乃收下啦。你的朋友们还有安莉莉兹都还在列车上等着你,可别让她们等太久了。”

“好……好的。”

欧斯踏上列车的踏板,回身庄重地向安达尔告别道:

“安达尔大人,请多保重。”

在告别的同时,欧斯还用最标准的姿势向安达尔行了一个军礼。

将右手握拳置于左胸前,立正身体以后将身体呈九十度鞠躬。

这是军士在退役离开队伍前,一定会向自己的上级做的最后一件事。

或许欧斯也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这次离开以后,或许就不再会有再见的机会了吧。

“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你的好消息的。”

“请替我向爱乃道别……”

还没有说完话,看到车门突然压了过来的欧斯被吓得慌张地钻进拥入车厢的人群之中。

——请还没有就坐的乘客尽快到座位上坐好。

听到列车上的喇叭传来的提示广播,被挤在车门处的欧斯只好匆匆忙忙地向窗外的安达尔挥了挥手告别,随后便从安达尔的视野中消失了。

“去更广阔的世界寻找你的记忆吧,欧斯。”

安达尔看着缓缓加速的火车驶出车站,直至火车终于淡出他的视野,连火车头喷出的最后一股蒸汽也完全消散。

他的目光最终停驻在列车消失的地平线上,而视线中,却流露出像是目睹着孩子慢慢成长的父亲的温柔。

看着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士兵成长为自己的女儿的恋人,又从一个掌握帝国精锐军队的将军变成一个即将踏上旅途的旅者。

如今知道了他的意向,安达尔的内心却不由得感到安心。

——欧斯,你本身就不应该被任何人束缚。

安达尔转身准备离开火车站,脸上的微笑柔和得仿佛不曾承受过任何痛苦一般。

“即使你选择的每一条道路都会无比艰辛,但是相信吧……女神一定会祝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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