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成功了！”
药宫寺莲看着屏幕内千羽凛的生命体征趋于平常，摘下口罩放肆高呼。
“第一个！”
欢呼完后，药宫寺莲却又变得落寞起来，哀声自语：“不，不对。”
因喜悦而绷直的身子又一下子瘫软下去，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明明，是第二十三个才对。”
几滴眼泪划过镜面，滴落在粘贴了许多卡通贴纸的笔记本上。
一旁的同事走到她身边，安慰道：“药宫寺博士，不必太过伤心，相信那些牺牲的孩子们，也会为我等此刻的成功感到高兴的！”
“此后，我们能够拯救的人，会千倍、万倍超过于此！”
即便是如此，死去的人就能活过来吗？
药宫寺莲心情更加阴郁。
二十三个，整整二十三个她们才第一次成功。
孤儿院的孩子们，那些从小就叫她姐姐的可怜人，足足半数已经牺牲了。
但她并没有资格这么消沉下去。
作为这场实验的发起人，也是总指挥，这种话，留给自己就行了。
毕竟，还有二十七个孩子在等着她。
擦掉镜片上的泪痕，药宫寺莲强行振作起来。
“嗯，是啊，我们将会拯救很多很多的人。”
一旁的同事知道药宫寺莲与那些孩子的关系，识趣的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观察玻璃房中试验品的状态。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至少还活着一半，这已经远超我们的预期了，不是吗？”
是实话，这话真的不是一般的欠打。
可惜说话的这人，也不是一般人能打的。
所以药宫寺莲只能怒气冲冲的回瞪来者。
“神代苍，你会说人话吗？”
神代苍并不搭理恼怒的药宫寺莲，径直走到玻璃房前。
“我说的是事实。”
这些天学院长刚走，她也是知道神代苍的心情和自己
玻璃房中，刚刚移植完化猫心脏的小女孩香甜安眠中。
只是看那张祥和的睡脸，便也能知道先前的手术取得了什么成果。
“因为凛……002号意外发病，情急之下，我只能推翻原先的计划，先为她进行手术。”
“不用解释，你我还是信得过的。”
神代苍目不转睛的盯着玻璃房内的千羽凛，说出了一番玄而又玄的话。
“而且，这女孩的病并不是意外，是她的时候到了。”
啧，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药宫寺莲心中不断吐槽。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喜欢当谜语人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学院长退居幕后、将巫女的名号交出来以后。
“既然时候已经到了，那也没有必要做无谓的……了。”
神代苍大手一挥，颇有一副项目完结期，空降领导瞎指挥抢功劳的风范。
“等002号状态稳定后，下一个就直接就给001号进行手术吧。”
001号受验人，是唯一一个由神代苍安插进来的小女孩。
光凭这点就能知道其身份非常不一般。
按照原先的实验进程，001号是排在最末位的受验人。
这表明神代苍想要在实验成果最完善的时候，以最不可能发生意外的方式，拯救这位“关系户”。
但如今，神代苍却又意外的心急起来。
只是见凛酱成功，就迫不及待将001号安排上，实在有些诡异。
以她对神代苍的了解，这位刚登基的“女王”，并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
但药宫寺莲并没有反对“领导大人”的心血来潮。
人有亲疏远近，纵使她也确实挺喜欢001号那个小姑娘，但孤儿院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有些无情，但能多一个垫材，她没有理由拒绝。
“嗯，我这就去改次序表。”
一心想着孩子们的药宫寺莲，全然没有发现，神代苍望着她的表情是一脸无奈的哀色。
走出试验区，药宫寺莲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电脑。
进程表中五十场实验，已经有二十二场被涂上了灰色背景。
她将原本排在倒数第二的千羽凛，拉到今天，画上红钩，又将最末尾的001号，拉到下一位。
上传数据后，药宫寺莲看着那些灰白色的格子，低声一一念过已经牺牲的二十二位孩子的名字
“大家……”
“姐姐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牺牲，剩下的所有人，我全部都会救下来的。”
就在她踌躇满志时，异变突生。
表格上尚未进行的二十六场手术，竟全部化作灰白色。
“怎么回事！”药宫寺莲拍桌惊呼。
腥臭浓稠的血水从电脑的缝隙中渗透出来，化作孩子们的模样。
“救救我们，药宫寺姐姐。”
“你不是说过，会保护好我们吗？”
血水翻涌，逐渐将她的身体全部包围。
浓烈的死气灌透全身，这时药宫寺莲才想起。
她的愿望，她的理想，她的一切，全部都失败了。
大家，也都已经死去了。
“啊！”
药宫寺莲猛的惊醒，坐起身来，惊魂未定的环顾四周。
周遭并不是深掩地下的第一研究所，也不是校医务室的里间。
恍惚后，她按着的自己的脑袋，潸然泪下。
“大家……”
自她成为千羽学院的校医后，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但那些孩子的冤魂，依旧缠绕在她身上。
“全都是我的错……”
那场实验的最后，那个致使她与神代苍决裂的真相，也一并从她脑中闯出来。
“药宫寺，实验已经结束了，你救不了那些孩子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已经有两个……”
“她们是特殊的，这场实验，原本就是为她们准备的。”
“你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字面意思，你难道蠢到连人话都听不懂了吗？”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神代苍！你明明告诉我，所有人都可以得救的，你骗……”
“没错，我骗了你，仅此一次……抱歉。”
那是她唯一一次听到神代苍认错。
从那之后，药宫寺莲与神代苍就结束了，往后数年，纵然她寄宿在神代家的千羽学院中，两人见面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她曾经想过，如果当初自己听从了神代苍的建议，带着那些孩子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好享受一下生活，是不是更好些。
但唯有过去是绝不容更改的。
一切都完蛋了。
自她的一意孤行之下，剩下的二十六场实验如期进行。
结果，全部失败！
所有人，那些叫着她姐姐的孩子们，那些真心信任她的孩子们，全部笑着被她送上了“断头台”。
最后一场实验后，她因为接受不了打击，甚至有过割腕自杀。
但还是被某个骗子救了下来。
那个骗子曾安慰她，这些孩子本就命不久矣，这样怀着希望死去，说不定还是个美好的结局。
况且，她们绝不会有一个会恨你。
但药宫寺莲依旧无法释怀。
多少次，她怀着对那些孩子的愧疚，如今夜这般午夜梦回，独坐到天明。
她始终无法过自己心里这一关，心怀强烈的死志。
直到，千羽家的惨案发生。
变成孤身一人的千羽凛被带到了她面前。
作为和那些孩子近似的存在，作为自己手下唯二的成功作。
药宫寺莲理所当然的将自己的愧疚，全部都倾注在了千羽凛一个人身上。
至少千羽凛过得好的话，自己也算是对那些孩子有个交代了。
所以，她也无法拒绝千羽凛。
药宫寺莲本以为，她自己、神代苍、千羽凛三人的关系，会永远僵在这差强人意的地步。
直到五年之后……上杉叶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