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剑上灵力翻涌，『归还』之权能已然发动。
思绪与记忆化作实质，以点点荧光的方式，从千羽凛身上离散出来，聚集到上杉叶的身体中。
茫茫多的画面尽数涌入脑海，各种感触一次浮现。
这绝对可以称之为苦难或责罚。
单就是无感之一味觉上的承载的感触，就像是往他嘴里灌入了一口浓缩百倍的火锅底料。
十数年间留在记忆里的千种滋味，在短时间内被上杉叶一一尝尽。
到最后，上杉叶舌头好似直接被割掉了一般，全部的味觉完全失效，只余下令人恐惧的麻木。
这还只是六感中不那么具有破坏性的一项。
而触感衍生而来的痛感，更加绝妙。
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上杉叶此时的处境。
千刀万剐！
每一寸皮肤都在承受十数年的累积后，如同进行着旧时代最残酷的刑罚——凌迟。
各项感知带来的破坏，终于超出了上杉叶精神上的阈值。
没得法，他不得不放弃承担这一切到结束的想法了。
灵魂在即将崩溃前的一瞬脱体而出，留下空荡的躯壳韵散余味。
但一切远远没有结束。
六感之后，还有七情。
可以想像到，精神上冲刷定要远比肉体上的更严重。
他静心凝神，默念心经，准备迎接自己找来的海啸山崩。
然而，预想中的罪与罚并没有到来。
灵魂的深处，一枚绯色的勾玉，发散出一圈柔和的暖意。
千羽凛十数年来的记忆、以及随之而生的诸般情绪产生的影响，在这道暖意笼罩中，竟然飞速消弭。
一切都从设身处地的角色扮演，变成了仅仅是第一人称的观剧体验。
被抵消了吗？还有这种事？
虽然始料未及，但上杉叶很快就猜到了原因。
又多亏你了，樱……
长舒一口气后，他看向自己的肉身。
即便意识已经脱出，自己的身体却还是细微颤抖着。
那时不时抽搐一下的样子，就像是坏掉的玩具。
看来六感并没有被消弭，暂时还是别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吧。
那现在，既然六感七情已经全部接收完毕，千羽凛应该就成为了空白了。
上杉叶的灵体落在地上，走向似乎同样失去意识的千羽凛。
然而令他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本应该成为婴儿一般空白存在的千羽凛，竟在他靠近之时主动伸手，抓住了他的灵体。
“这样就结束了？叶君？”
“不……这……”
过于震惊的上杉叶，良久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为什么你还记得！”
千羽凛并没有回答，只是踉跄着后退，将颤抖不止的身体依靠在窗台上。
“这样回味过自己的一生，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嗯！难道这丫头也！
“没错呢。”千羽凛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瞳，语气沉重的回道，“你所经历的，正是我所经历的，我们一同见证了，名为千羽凛的少女的一生。”
灵体化的上杉叶瞬息追上前，按住少女两侧额头，质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少女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情意满满都看着他。
“哎呀叶君，这不是你赐予我的权利吗？”
上杉叶终于是有所察觉，扯开少女右肩的制服。
那里，一个古老玄妙的印记，正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叶君，知道我为什么非要留存灵的那部分吗？”
千羽凛自问自答道：“因为只有这样啊，我才能驱动它啊，毕竟你给的这玩意儿，功耗还挺大的。”
“而它，将永远把你我纠缠在一起，这就是我通过这双眼睛，看到的命运。”
千羽凛定定的注视着他，分寸大小的瞳孔中，潜藏着梦幻般的光芒，如同那柄曾弑杀神明的剑。
上杉叶面色十分难看。
自己都受了一场凌迟般的酷刑，到头来竟是白费功夫。
只是很快他就又找到了破局之法。
“既然这样，那就继续那晚没能完成的事吧。”
上杉叶从自己的肉体那里召回无用剑，抵在少女的脖颈处。
“只要把你变成普通人，这莫名其妙的玩意应该就没用了吧？”
“当然，普通人的身体，可没资格承载它。”千羽凛点头应和。
“只是，如今真的做得到吗？归还可是需要介质作为原点的，不然要还到何处去呢？”
对了！介质！
东西自己是有的，毕竟那晚上并没有派上用场！
上杉叶从自己的四次元兜里掏出一玻璃罐，里面竟装着一个鲜活跳动着的人类心脏！
见到此物，千羽凛也是一愣。
“没想到它居然在叶君你的手里……”
少女伸手触向玻璃罐，似要抚摸，却又停在半寸之前。
她的眼中满是缅怀。
也满是憎恶！
玻璃罐中，那颗跳动着的，正是千羽凛的心脏。
那颗原装的、带着先天性缺陷的人类心脏。
“就用它来！”
上杉叶将剑横立于上，再次发动归还的权能。
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为什么！”上杉叶不解的惊呼到。
“是啊，怎么没有效果呢？”千羽凛挠着脑袋，似乎也是茫然不知。
只是那小恶魔般的笑意，明显是在寻他开心。
不行，我得冷静下来。
一切皆有因，仔细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羽凛如今依旧是半人半灵，按理说这颗原装的心脏，应该是可以召回人的那部分。
但现在不行，也就是说，千羽凛现在人的那部分，并不是……
嗯！原来如此！
理过一遍后，上杉叶立马就明白了。
“你现在人的那一半，是出于我的，那颗原装的心脏，自然是起不到作用的。”
“bingo！！！”千羽凛连连鼓掌，“不愧是你。”
“叶君，现在我已经完完全全是你的半身了！那么你想要把我吃掉？还是……重新送回未来？”
这下就非常麻烦了。
确如千羽凛所说，以自己为原点强行召回的话，大概率是两个结果。
一，千羽凛被自己吞噬，或许会直接消失，又或许会成为背后灵一样的存在。
二，无处可去从现实剥离，重新变成匣中之猫。
这么看……似乎将千羽凛变回人类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了。
毕竟……
“我没猜错的话，化猫怜的尸体，已经被你处理掉了吧？”
“聪明！又对了！”千羽凛再次竖起大拇指夸赞。
“那晚我可是特意让老师把它处理得渣都不剩了！”
上杉叶这才后知后觉的茫然发问：“你从那晚……就已经计算到今天了吗？”
千羽凛并没有正面作答，只是模糊的回道：“毕竟不能辜负了叶君你给我的这双眼睛嘛。”
靠！好麻烦！
为什么我就没有这种开挂一般的的能力？
明明这丫头都说是我给的，我可咋就不会啊！
上杉叶一阵气闷，晕头转向的。
恍惚间，视角拉远。
空虚的麻木感再次从四肢百骸传来。
他即刻明白，是自己心神失守后灵体强制回归了身体。
万幸，六感的余韵已经散去的差不多了，现在的程度勉强可以接受。
唔！这滋味还真不好受！
这丫头居然能扛得住，可怕！
上杉叶看向甚至能够笑着同他聊天的千羽凛，只觉心惊胆战。
小猫咪？
才怪！这丫头哪点像能捏在手里把玩的宠物猫？
分明是道行高深的噬人精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