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家后山。
溶洞前,天理玲子看着的身形逐渐模糊,心神难安。
“真司叔,你真就这么放心惠子姐?”
一念永劫画可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东西,它所展现的画面,拥有一种使人痴狂的吸引力。
特别是对于剑道高手而言,绝不亚于在干涸的沙漠中流浪一个月后见到的一捧清泉。
“放心吧,惠子可是我女儿,我会害她?”
天理玲子侧过头嘀咕道:“未必呢,谁知道你们这些肮脏大人的心思多么龌龊……”
虽然声音细微,但天理真司当然是听得到的。
不是,臭丫头!我!
天理真司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
冷静冷静,这是自己侄女,不能直接打死。
他向来信奉一个真理,做事既然不能做绝,那不如不做。
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下来后,天理真司古怪的看了眼自家侄女。
玲子她……不会是厌男吧?
以这丫头对惠子的莫名依赖,再结合没同龄异性朋友这点……
很有可能啊!
时值昭和年代,所谓同X恋等多元文化,随着现代化的发展,不再被视为洪水猛兽,反而有一种时尚前卫之风。
天理家虽地处偏远,但也并非与世隔绝,通过杂志与电视节目,这些新鲜事物也都流传开来了。
天理真司自然也有所耳闻。
所以,玲子真就是个那什么……百合女来着?
需要纠正吗?
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吧,反正也不影响修行剑道。
异性恋与同性恋,对于剑道来说好像也差不多。
天理家作为纯粹的剑道世家,是否接受新鲜事物的标准,就是看那些玩意儿是否会对修行剑道产生影响。
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堪称开明。
所以要放任……个鬼啊!
天理真司很快就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惠子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是天理家唯一的嫡血,放任下去天理家的血脉不就断了?
那自己又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祖?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惠子的天赋也真的很高,高到自己这个前一任最天才剑客都望尘莫及,说不定真的可以超越天人之堑。
既然如此,那似乎也没必要纠结血脉传承之类的问题了吧?
左右脑互搏的天理真司,思绪万千,头都大了两圈。
呃!好麻烦!
早知道当年就不接任家主的位置了!
而与纠结的天理真司不同。
既不是族长,又不是肮脏大人的天理玲子,思考的东西非常简单。
一心系在天理惠子身上的少女,只是祈祷着。
拜托了,素盏鸣尊、常世总司大人、出云剑守大人、天理家历代先祖啊,一定要护佑你们忠实的信徒以及最出色的后辈——惠子姐啊!
溶洞中。
果然是这里……
熟悉的风景,熟悉的气味。
洞中一切,都与正心馆中秘境一般无二。
或许可以从这里找到些,自己出现在这里线索……
九转十八弯后,走过熟悉的狭道,一切豁然开朗,供奉一念永劫画的祭坛映入眼帘。
只是,出乎上泉铭想象,此地并不如后来那般冷清,反而热闹非凡。
数十人围在祭坛四周,或高谈阔论、或直接就挥动刀剑比试,一副高端学术研讨会的样子。
初时的惊讶后,上泉铭转念一想,这反而是正常的。
毕竟一念永劫画对于修习剑道者的帮助是极大的,为了整个族群的发展,就该高效的利用起来。
但又一个疑问浮现在上泉铭心中。
可为什么,后来爷爷奶奶会把它锁住呢?
99年的正心馆,或者说天一流,想要借一念永劫画修行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即便是入室弟子和各家魁首,也不是想用就能用的,一年最多也就借用两次,而且事先还得经过考核。
上泉铭可以确认,这种行为绝非敝帚自珍。
她爷爷宫本古元不是那种吃独食的人。
一定有什么,更深的缘由……
带着这种疑惑,上泉铭往里走去。
虽不想引人注目,但或许天理惠子的光芒太耀眼了,很快,众人的目光便齐齐朝她望来,一如之前宅子里的状况。
但又与那些纯粹的关心不同,她总觉得,这些视线分外灼人……
就这么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上泉铭硬着头皮前行。
随着她的靠近,那些修行的人又都低下了头不再看她。
但上泉铭知道,一旦自己走远,这些人势必会重新抬头凝视自己。
好古怪,到底是什么情况?
三两步后,她便站在了祭坛底部。
从下往上望去,只见祭坛的玉阶之上,一样布满了人。
而这些人的表现,甚至比坛下的人更加古怪,竟直接跪在她的左右,好似迎接着古代的皇帝一般恭敬。
上泉铭相当不自在,抓紧趟过这一段路。
幸得抵达最上层后,那封存着一念永劫画的木匣前只有一人,而且这人居然还挺正常的,并没有对她的到来有什么古怪的反应,只是静静盘膝坐在木匣前,似是在冥想。
上泉铭想着赶紧去看看匣中的画,以调查自己来到六十年前的缘由。
但此刻,身体居然不受控制起来了!
站在最上方阶梯的她,久久不能动身,只是凝视着盘坐在木匣前的那人。
一股悲凉之情涌上心头,上泉铭不禁的产生了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而当她感知到自己脸颊上两行冰冷滑动时,才知道她自己,不!是她的奶奶天理惠子真的哭了出来!
为什么?这人是谁?
上泉铭不明所以,但她已经没有能力思考了。
天理惠子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上泉铭能维持自己的意识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而这番翻涌的情绪,似乎终于惊动了盘坐的那人。
“惠子,是你来了吗?”
嘶哑的的声音传入耳中,如老木在风中摇曳。
那人缓缓起身,是一身天一流制式的剑道服。
枯槁的白发铺展开来的同时,有数不清的银丝落在地上,看得出来是许久未有打理过了。
而当那人转过身来后,上泉铭才明白之前对方为什么没有反应。
只见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赫然有着两个黑黝黝的空洞。
观其痕迹,可知是被残忍的剜去了双眼。
惨象还不止于此!
透过枯发的缝隙,还能看到此人的双耳皆插入了锈迹斑斑的铁针,并且此时依旧溢流着刺目的血水。
上泉铭看得揪心,心生不忍。
而更让她惊讶的,还是这具身体接下来吐出的话。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