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许之前。
手术床上，四肢固定的上泉铭，呆愣愣的看着胸口的木签。
这是自己的那枚命签，为什么在部长手里？又为什么把它刺入我的心口？
命签入体，上泉铭并没有痛感，只是觉得心口鼓鼓涨涨的。
“部长，这是……”
上杉叶并未明言，一边操作着古怪的仪器，在上泉铭脑袋上指指点点。一边说起来莫名其妙的话题。
“上泉部员，你觉得是什么让我们成为了我们，使得自我脱离于大众。”
“当然是我们每个人的记忆。”上泉铭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正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体会着不同的人生，留存了不同的记忆，才成就了不同的自我。”
“记忆么……”上杉叶不置可否，继续问道，“确实，每个人都因为独一无二的经历成就了自我，但记忆与经历，又真的能完全混为一谈吗？”
“不能吗？”
上杉叶再次发问：“你应该知道，神道司最著名的法术是什么吧？”
这个问题并不难，上泉铭脱口而出。
“当然是浮生法。”
这个术法的效果，是抹去隐世案件中普通人的记忆。
据统计，这个术法的使用量常年位居神道司排行榜前三，是神道司众人的必修术法之一。
“既然记忆便是自我，那么抹去记忆又是否等于杀人？”
屁股决定脑袋，身为教二代的上泉铭顿时就不好回答了。
“也……没有那么过分吧……”
“这是自然的，因为神道司的先辈们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记忆不过是浮在灵魂表面的浮渣。”
就如同千羽凛，纵使失去记忆，也未曾改变她人格中“美好的品格”。
本来这是很有说服力的例子，可惜那是千羽凛啊！
上杉叶实在有些羞于把这个“正面”例子摆出来。
但不知为何，上泉铭紧盯着他看了半天后，微微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道理。
但很快上泉铭又反驳道：“但部长，你依旧无法否认，记忆对一个人的重要性。”
上杉叶并未直言反驳，而是反问道：“可纵使你把自己的记忆给了她，就能创造出另一个自己吗？”
话出口的同时，上杉叶也终于操作完了这台旧时代的万用医疗器械，按下屏幕上的确认按钮。
接着，他深深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女，眼中露出埋藏许久的难以置信，就好像头一次真正认识到上泉铭这个人的本性一样。
顿了片刻后，上杉叶觉得还是该打声招呼，作为久别重逢的见面礼。
“好久不见，上泉部员。”
早在之前，经过和宫本青音的交流，上杉叶就已经明白了，今夜和他共游祭典的人并不是上泉铭。
“其实也没有多久吧，不过一天时间。”已然恢复记忆的上泉铭直截了当的承认了这点。
“为什么？”上杉叶满是不解的问道。
印象中，上泉铭从来都是个懂事、规矩、保守的乖乖女。
他从未想过，这丫头居然有胆子做出那种事——将自己的记忆，全数覆盖在另一个人上！
正如受害人所言，能如此蔑视人性的行径简直，就是个疯子！
“很单纯的原因，因为我想要救她。”上泉铭直言道。
“这点我当然知道！”
这个答案上杉叶早就猜出来了，毕竟从上泉铭的行为来看，只有这个可能性。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想要救她！你该不会都忘了你爷爷和惠子小姐是怎么……”
提及旧事，上泉铭的面色瞬间黯然下去。
“我当然不会忘。”
但很快，少女就从低落中走了出来。
“但这段因果，并不是通过仇恨能改变的，如果任凭恨意驱使，那么我与她就又有什么区别？”
“你不会想劝我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吧？”
这丫头有这么圣母嘛？
上杉叶一向奉行以牙还牙，很难理解这种以德报怨的脑回路。
许是看出了他的困惑，上泉铭伸出手指，轻点在他眉间。
“我知道部长你不理解，但首先，还是从一切的开始说起吧。”
灵光闪过，脑海深处的一道枷锁破开，记忆随之恢复。
暴雨、昏迷、天使……
上泉村、愚者、天理真司……
“这是！”
得到缺失记忆的一瞬，上杉叶就明白了一切。
“天国！你居然真的敢用天国复写了过去！简直是胡闹！”他恼怒的瞪着不知轻重的少女，“还有，你怎么可能付的出这份代价的！”
修改世界的权能，需要庞大的灵力驱动，怎么看上泉铭都没有这个能力。
该不会献祭了什么吧？
上杉叶赶紧再次用仪器检查少女的身体。
但奇怪的是，无论身体、灵脉、灵魂，都没有任何缺失，也没有多出来些奇奇怪怪的刻印。
这些设备是神话时代的产物，相当高明，决计不可能出现错漏。
所以上杉叶就更困惑了。
天国是什么万能无副作用的许愿机吗？
“是教廷的那一位帮了我。”上泉铭解释道。
第三代行！
上杉叶立刻就明白了那一位的身份。
可这也说不通啊！
第三位有什么立场帮助一个敌对宗教下属家族的继承人？
总不能是看上这丫头的天赋，觉得她是个可造之材吧？
虽然很不礼貌，但在上杉叶看来，上泉铭的资质也就中等，远不及宫本青音，甚至比千羽凛这个半道出家的都差很多。
那位总不会是角色扮演上瘾了，真的开始做慈善了吧？
这种笑话，恐怕连最虔诚的盲信者都会保持怀疑。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宗教不过是骗子哄傻子的玩意儿。
而他从未见过哪一个骗子，有所谓良心这种东西。
如果真有，那说明这个骗子就不够专业，那也一定不可能带领一群傻子做大做强。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悖论，所以上杉叶对于第三代行的目的持负面观点。
果然，目标只能是我了！
上杉叶也联想起一切的起因。
首先，将天国借给愚者这件事就很古怪。
说什么过去的交情，谁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如果说，一切都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也就是自己，那就说得通了。
这两人分明是沆瀣一气。
前者挖坑——出借天国。
后者推人——将上泉铭拉入天国中，逼得自己也不得不主动踏进去。
最后一起埋土——诱使上泉铭驱动天国，复写过去。
质疑这一连串行动的目的，只可能是让自己不得不去善后。
也许是替上泉铭付出代价，也许是被逼着同他们交易……
总之，用最大恶意的方式揣摩下去的话，也就这几种可能性了。
那么会成功吗？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上杉叶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得逞了。
只要不影响他完成那个最初的诺言，一切荒唐事，都在可允许范围内。
哪怕对方是贪图自己的美色，他也只能乖乖洗干净主动躺到床上……
但就在上杉叶联想到某些不可名状的龌龊时，上泉铭轻敲了下他的额头，将他从幻想中拉回。
少女一脸古怪的望着他，吐槽道：“总觉得部长你的样子，像是想到了奇奇怪怪的地方去……”
“才没有！”
奇怪吗？完全不啊！
都不说自己这张帅气的脸了！就凭ntr了神代巫女这种事，就非常的刺激，谁不想去完成这个成就呢？
就连我自己都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