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手中的剑,又能做得了什么?
很久之前,准确的说是近海大灾之后,宫本青音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那一天,深海中的囚徒曾质问过她:“神眷之子啊,你又是在为什么而挥剑?”
『我要成为如四英杰那般,拯救世界的英雄。』
虽然很傻气,但年幼的宫本青音无比坚信这个念头,并为此献上了迄今为止的人啊。
可囚徒不屑一笑。
“拯救?好好看看吧,你所带来的究竟是什么?”
那一刻,她环顾四周,入目满是猩红一片。
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肢体,由她亲自斩落。
于是她认识到了,剑,终究只能带来杀戮,所谓救济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就如电车难题一般,这世间没有纯粹的正义,为了保护羔羊而杀死饿狼,究竟是善?抑或根本就是为了利益?
一直以来,为了现世的安稳,她无数次落下了剑。
所斩掉的,大部分都是妖魔,但也不乏人类。
这是足以向任何人夸耀的功绩,却也是……无可洗净的罪孽。
当明悟了这一切后,宫本青音便再难举起剑来。
但放下剑后,她却更加的迷茫了。
此身舍剑以外,还剩什么?
去做一个普通人?
完成学业结婚生子,老了以后坐在摇椅上织毛衣看夕阳?
很遗憾,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并不是宫本青音期待的。
而且练剑也并不只是责任、义务,更是她的爱好。
嗯,宫本青音是爱剑的,就像是古老故事中那些嗜剑如命的浪客一般。
所以她不得不给自己找个借口,为了自己的人生能够继续前行。
而那个理由,就是上泉铭。
其实宫本青音也意识到了,为上泉铭而挥剑不过是个借口,是她为了逃避自己犯下的杀业的借口。
就像是借了他人的名义,就可以将这份杀戮正当化。
也正因为这个借口,宫本青音才能再度提起剑,一直到如今。
但今天,宫本青音不能再逃避了。
真是的,原来我和那个时候也没什么区别。
不!应该说还不如过去那个懵懂无知的自己!
至少那时候,自己是真的相信所谓手中剑能拯救世界。
宫本青音心中自嘲连连。
这些年来,自己还真是相当不成器啊……
也许今日这一劫,就是自己自欺欺人的报应吧。
宫本青音抬起头,定睛看向神社,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业障具现化了。
这个就是……代价吗?
那里,逐渐崩裂的山头上方,上杉叶再次怒喝到:“出剑啊!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苦笑中,宫本青音还是解开了身体中的的束缚,将宫本惠子存放的那一剑取了出来。
一瞬间,浩瀚无垠的灵力冲霄而起,破开层云,再度揭开灿烂辉煌的星空。
“青!?”
神代樱将将接下被扔来的上泉铭,就发现身后的宫本青音那股超规格的庞大灵力。
“你这是……”
“殿下,快阻止青音姐,她要用这一剑杀了部长!”上泉铭还没喘口气,就着急忙慌开口提醒道。
“嗯!”
“什么!?”
听到这话,所有人想都面色一惊,随即也很快明白上杉叶的法子究竟是什么了。
没想到居然有这种觉悟吗?看来所有人都小看了这位……
只是……殿下这边……
心中赞叹过上杉叶的深明大义后,诸位道主小心翼翼的看向领头的神代樱。
如众人预想的那样,神代樱立刻就挡在了宫本青音身前。
那个笨蛋!!!
居然想不和我商量就做这种决定,我回去一定饶不了他!
狠狠的瞪了眼上杉叶后,神代樱立刻对着宫本青音命令道:“青,收起剑!”
“作为虹的青,我应该停下来……”
宫本青音目光毫不偏移,就像是隔着神代樱也看到了上杉叶。
“但作为宫本青音,我必须为这个世界带来救济!”
没错,不能、也不需要找任何借口,这份杀业绝不沾惹他人,都是自己的因果业债。
“我会成为拯救世界英雄!”
不是为了回应任何人的期待,单纯是完成自我的期望!
宫本青音腾空而起,提剑飞向上杉叶。
神代樱早有准备,胸口光芒一闪,神灵具八尺琼勾玉的能力解放。
一瞬间,宫本青音只觉整个世界都在与她为敌,就连空气也充满了莫大的阻力,阻止她前行。
而很快,神代樱便出现在了她的前方。
“拟神法——建御雷!”
光华闪过,神代樱身上的巫女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跳跃着紫色电弧的的铠甲,手中勾玉也幻化作了一柄紫青色的太刀。
这幅形象,显而易见正是霓虹诸神中的雷、刀剑、弓箭之神——建御雷神,也是霓虹诸神中位格最高的武神之一。
显现出这幅姿态,神代樱无疑是全力以赴了。
“止步!”
神代樱举起太刀,挥出属于神明的紫雷。
但面对神威,宫本青音却不为所动。
她的眉心,正有一枚日轮徽记闪烁,那是多年前神代苍给予她的庇护,是足以规避命运的庇护。
宫本青音的身形变得虚幻,就像是一道投影,而神剑布都御魂的紫雷无法命中,穿过宫本青音全数落空!
两人交错时,宫本青音意味不明的低语道:“抱歉,殿下……”
错身后,神代樱立马回头。
“等等!青!”
少女的脸上满是慌张无措,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出现在神代巫女脸上的表情。
下方的上泉铭也再次恳求道:“青音姐!不要!”
可无论是神代樱的挽回,还是上泉铭的恳求,都无法动摇宫本青音的铁石心肠。
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柄似童子切的超越之剑,刺入了上杉叶的胸膛。
山顶上血雨纷飞,宫本青音的脸立时被染成了猩红一片。
上杉叶的眼中,宫本青音倒又是恢复了之前那张三无脸,让人看不清情绪。
不过他知道,宫本青音此时一定需要人好好的抚慰一番。
强忍着痛意,他右手揽住宫本青音,拥在怀里,左手轻轻抚摸宫本青音的脑袋。
“做得……好……”
隐约间,他感觉到胸膛有一股湿意。
也许是宫本青音哭了,但更可能血水积满了胸襟。
可惜的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力气挑起宫本青音的脸,确认是否有一副梨花带雨的美景。
真好奇啊,这女人哭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带着这个疑问,上杉叶的意识逐渐的模糊,直至沉入寂静的黑暗,几乎连渐近的哭喊声都无法分辨是谁发出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