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后来？齐南天昏倒，被带走了呗。”
“带去哪儿了？”
“咳咳，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下下回分晓……”
“下下下回？”
“一个昏倒的人哪有那么容易醒来……”
……
“老爷子要输！”
从一开始杀伐战乱，到现在，这盘棋已经快收尾了。
从大体看，两人的地盘相差不多，可谢老爷子是先手，减去要让出的几子，便是输了。
至于中间的那一子，果真没能守住，被白棋为了个水泄不通。
“老爷子不该让这一手啊……”午平甲也叹道。
姜念雄依然一言不发，只是他的表情似乎是——在笑？
“小鬼头！进来一下！”谢老爷子的呼声从楼上传来。
“来了！别叫我小鬼头！”姜念雄不满的上楼。
这时，午平甲忽然眉头一皱，低声道：“这个局势，似乎是……”
周围的人听到他的话，纷纷看了过来，一片“这不是……”的声音响起
甲房，刚一进门，便看到了窗外，升起不久的太阳，正散发这暖洋洋的光，驱赶着湖面上的雾气。按五行学说，东方甲乙木，因此甲房是正对着东方。
“大清早的话，果然来这里赏日出不错啊……”姜念雄赞叹道，看向了棋桌。
在谢宏洋溢着笑意的脸对面，有一名女子，约摸二十多岁。
走到谢宏身后，姜念雄仔细打量着这名女子。
水蛇腰，丹凤眼，绣罗裙，这应该是最显著的几个特征了。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这女子，这个字一定是“媚”。
当然，再媚的女人对一个小不点和老不死来说，是没什么作用的。
“哟，老爷子原来是在叫一位小弟弟来助阵呀。”女人掩口一笑。
“助阵谈不上，老爷子这本就是赢棋，我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姜念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女人眉头一皱：“怎么连你也这么说，这盘棋分明就是谢老爷子要输了，就算这个老头让了我，可输了就是输了。”
“可否先请教一下阿姨的姓氏？”
“阿姨！我有那么老吗！是姐姐！”
“咳咳！”谢宏咳嗽两声，“那么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呢？”
对于老者，女人还是很尊重的，忙行了个礼道：“小女子复姓令狐，单名一个柔字。”
“令狐姑娘是吧，你的棋艺可否是自学而来？没有师承？”谢宏道。
令狐柔忽然站了起来，推开椅子道：“你怎么知道？”
“想知道吗？不如我们把赌约改一下。”
“怎么改？”令狐柔警惕地说。
“下完这盘棋再说吧，小鬼头，上！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啰嗦！别叫我小鬼头！看棋的一边儿站着去！”说着，姜念雄从椅子上将谢宏拉下来，自己坐了上去。“现在可是轮到黑方？”
“正是！”
“那么，这颗子就下这里！断！”
令狐柔看了看棋盘，摇摇头：“中央这片白棋已自成一片，不只围死了那颗黑棋，而且自成气候，你断了它和主脉的联系又有何用？”说着便落下一子，要吃掉最里面的黑子。
“那可未必！黑子可没死，死的是白子！”姜念雄一笑，又下了一子，却是往白棋的包围圈中又添了一子，紧靠着马上要被吃掉的黑子。
“你是来送子的吗？”令狐柔果断落子，吃掉了中心的两颗子，“这样就死了！”说着，令狐柔伸手移掉被吃的黑子，玉手却停在了棋盘上。
“这样就死了。”姜念雄微微一笑。
“你们说得对，我输了……”
再继续下的话，刚刚才吃掉黑子的白子马上会被吃掉，因为在之前追逐黑子时，已经填掉了自己内部的空间，用围棋术语说，就是“气”。白棋断了自己的气，可如果刚刚不吃黑子，这口气还是会被黑子填掉。除非一开始就不让黑子断掉这片棋与主脉的联系，可前提是，要早就看出这片棋中，死的是白子而不是黑子……
“那么，可以改赌约了！”谢宏嘿嘿一笑，“那么就将赌约改为赢家可以提一个问题吧，你立的赌约太重了。”
“不行！”令狐柔一口回绝，“那算什么赌约！小女子已经输了，自然愿赌服输！你们二位哪一位要娶，小女子明日就上府！”
这时，谢宏忽然眉毛一横，姜念雄也和他同时开口。
“说！你是不是诺丁大陆来的狐人！”
……
房间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就他们三人，互相对视，至于传棋使，早已合时宜的退了出去。
“你们怎么断定我是狐人？”令狐柔低声道。
“果然……”谢宏轻轻一叹。
“因为大姐姐你一定是第一次来人类世界，你奇异高超，不应该看不出这手十分隐晦的假死。眼前这个棋局其实与一个很有名的对决很相似，相信到刚才为止外面的高手也都看出来了。在围棋界早已人尽皆知。这一手现在已经没人敢玩了，因为一旦被看破，假死就会变成真死。你这样的棋手不可能看不破，除非……”
“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令狐柔的娇躯一抖，倒坐在椅子上。
“你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种棋，所以你执迷不悟到了最后。”谢宏接上话茬，“而人类世界的几乎所有棋谱早已将这种棋记录在册，那盘棋更是被列为典型案例。但却有一本棋谱上绝对不会印上这个，相信你也知道是什么了……”
“《围棋基础入门》……”令狐柔深深低下了头。
“初学者自然不必学太多，书中也不会提到什么太高深的东西。你这么厉害，可不要告诉我你是初学者……那么，为什么那么多好棋谱，你一本也没有看呢？”谢宏分析着，“答案很简单，因为令狐姑娘你所在的地方，根本……”
“根本没有那么多书籍……”
“恐怕，就算是一本人类商贩顺手带去的《围棋基础入门》，在诺丁大陆也能卖到天价吧。”姜念雄又道，“只是大姐姐，只凭一本《围棋基础入门》就有如此水平，大姐姐你可真厉害。”
这时，令狐柔又开口问：“就算如此，你们也只能断定我是来自诺丁大陆，怎么知道我是狐人？”
“这个嘛……原因很多。”一老一少一一列举起来。
“第一，姑娘你很聪明，虽然听说兽人中也有不少智慧种族，但最先想到的，果然还是狐人……”
“第二，兽人起名和人类是不同的，大姐姐你的人类名字中有个狐字，让人不得不往那边联想。”
“第三，虽然姑娘你刻意掩饰，但我还是闻到了一股骚味儿……”
此言一出，令狐柔脸色一冷，谢宏连忙谄笑着改口：“开个玩笑，呵呵……”
“第四，也是最不着边际的理由，大姐姐你很漂亮……”
“臭小子，怎么我唱黑脸，你唱红脸！”
……
令狐柔终于打断了两人的二人转，“这么说，因为我是狐人，你们不想要我？”
“我们并没有看不起兽人的意思，只是我们爷俩都清楚，狐人天生武力极差，却自身有一种夺取异性心神的能力。恐怕你这个赌约，无论输赢，最后得利的都是你吧……”谢宏开口道。
令狐柔不甘心的叹了口气。
“诺丁大陆的文化、科技、制度都落后太多了，我希望它强大起来，所以我非常需要一些人类的智者，将知识带去那里，我一个人无论学多少东西，都不可能做到的……好吧，那就如你们所愿，修改赌约，你们可以提问了……”
“我们已经问过了。”两个奸诈的家伙一同笑道。
“问过了？”令狐柔一愣，又恍然大悟。
……
“说！你是不是诺丁大陆来的狐人！”
……
“只是我很好奇，兽人应该不会造船才对，姑娘你是怎么过来的？混在人类商队里？”
“我拜托了一头深海巨鲸，答应它回去给它带些人类世界的美食……”
“呃，真是方便，可以和兽类轻松的交流……”
“那么，两位既然把小女子的身份说破，来历怕也不简单吧。”
“你猜猜？”
“姓谢，老奸巨猾，可是澜云帝国文侯？年纪轻轻，机敏过人，又和大名鼎鼎的文侯在一块儿，你是太子还是武侯之子？”
“这我干孙子。”谢宏笑道。
“谁是你干孙子！我是姜念雄！”姜念雄终于暴走，“你别为老不尊！”
令狐柔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道：“那么，你们可愿帮我这个忙？”
“帮忙？怎么帮？”谢宏坏笑道，“帮你抓些智者？”丝毫不改顽童本色。
“既然已经被识破了，我自然不敢再放肆，只是想请你们帮忙找来农业、牧业、渔业等各个行业的知识，装订成册，我也好回去复命。作为报答，任何时候，你们可以让我为你们做一件事。”
“哎呦——我的腰啊，不行不行！我老了，翻不动书喽，小鬼头还是拜托你到图书馆多转转吧……”谢宏说着，忽然叫起痛来。
“这才是老狐狸……令狐柔和姜念雄都在想。
“说起来，你需不需要几个有经验的农民、铁匠、渔夫……我可以让我父亲以征兵的名义招募一些愿意帮忙的人，不过酬劳就得你自己掏了。”姜念雄道。
“实在是，太感谢了……”
“哈哈，就当卖个人情。”
姜念雄绝对想不到，这个约定对几年后的人界局势造成了多大影响。
“顺便……看在你帮我的份上……”
“什么？”姜念雄问。
“你对了，也错了……在得到小娇的允许前，我只能说这么多……”
姜念雄愣愣地站在原地。
此时的他，并没有想过，为什么一个商人要带一本在诺丁大陆并不受欢迎的与游戏相关的书去卖呢？
也没有设想过，如果存在巧合，又会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论。
总是与命运抗争的人，实际上也不过是跟着命运随波逐流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