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你真的是命运之子啊……”
谢天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昨天对向婷的测算。
他得出的结果，没有对任何人讲。
向婷是命运之子，如果这是真的，她不应该到现在还不知道。
刚才的问题，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
但，这不能证明她不是假的，而是证明了向婷可能是真的。
命运之子中出现女性并不是没有先例，虽然女性适合战斗的并不是很多，但的确出现过各种各样的女强人。
可是，有一个问题无法解释，命运之子惯例会在少年时就结识，向婷这个年纪才和江连地认识的话……有点太晚了。
她果然是假货吗？
“嗯，说起来……一直以来我就经常在做各种各样的梦呢。”
“……梦？”
“梦见自己和文绉绉的谁一起下棋……梦见自己在很神奇的地方有一个懒惰的弟弟……梦见自己身边总是会有一个跟屁虫一般的姐妹……梦见自己和浑身是血的人谈天说地……梦见自己在清澈的湖中和谁荡漾着小船……还有好多好多，每天各不相同，总觉得十分奇妙呢，可惜我都看不清长相……”
“……”
谢天机因向婷的话睁开了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
“谢大哥，这些和命运之子的身份有关吗？”
有关吗？
不，当然有关。
这些经历，咋一听只不过是每个人都可能会做也可能不会做的梦而已。
但是谢天机认识一个——“三人行”的所有人都认识一个有着以上经历的人。
姜 念 雄。
谢天机并不知道所有的场景对应姜念雄的什么经历。
姜念雄经常和自己下棋，对应第一个场景。
第二个场景不清楚，但第三个应该是指令狐娇。
第四个应该是指何成兴。
第五个应该是指月池。
等一等，向婷在魔痕，姜念雄在澜云。
假设他们平时身处两个地方刚好有六个时辰的时差，向婷晚上做梦的时候，姜念雄是醒着的。
那么有没有可能……
向婷并不是在做梦，而是以姜念雄的视角，看到了姜念雄所经历的一切？
命运之子只能有三名。
但是……
谢天机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
对外人来说，命运之子的判定只能凭借命运之子的经历，因为常人并不具备感知命运之力的手段。
因此，曾经出现过很多次找错命运之子的情况，而在那些被误解的命运之子死去之后，真正的命运之子才会出现。
一般人只以为这是找错了命运之子，但身为天机门的人，谢天机十分清楚，这并不是世人找错了，而是命运之轮希望世人找错。
这些错误的“命运之子”，是命运之轮保护命运之轮的一种手段，只有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才会用这样的手段，比如说有处心积虑想要谋害命运之子的人存在。
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渴望世界和平的，战争狂人、精神病、受过重大刺激的人……总有那么一些人在催促着这个世界的崩坏。
这样的人，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死命运之子的。
正因为命运不死论有着破绽，命运之轮会在知道有这种人存在的情况下，准备命运之子的替身，吸引这种人的注意力。
按照姜念雄在客栈里的说法，这一次毫无疑问有刻意想要杀死命运之子的敌人。
那么，命运之轮准备了替身情有可原。
不是命运之子的命运之子。
按照下棋的说法。
应该是“命运弃子”吧。
“你说的是真的吗？做梦的事情。”
“是真的啊。”向婷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
如果她的话是真的。
自己用她和江连地等人相遇太晚作为理由是无法排除她的。
因为她早就“认识”江连地等人了，在梦里。
她是代替姜念雄出现的弃子？不……无论怎么想，姜念雄都应该是代替她存在的弃子。
因为她的存在现在只有寥寥数人得知，而姜念雄却吸引了许多路追杀。
难不成……
姜念雄从数年前就表现出的颓废、失落以及种种无法被人理解的行为。
是因为他通过某种途径得知了自己并非命运之子，而是终究会成为替死鬼的“弃子”？
如果是这样……
他离开姜家可以解释为不想牵连父母。
离开教廷是因为他根本无力重建。
寻求月池是因为月池让他看到生的希望……
甚至，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他们三人之中，只有对他的预测是消亡。因为他本就是一个弃子。
真的是这样吗？
难道说困扰着自己许久的问题，因为向婷的出现得到了解决？
可是……不对，命运弃子的事并不能对向婷这奇怪的梦做出解释。梦如果是真的可以证明她才是命运之子，但是这其中存在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向婷为什么会做姜念雄有关的梦，看到姜念雄经历的事？
这可不是用“她是命运之子”就可以简单带过的。她的话是否又是对自己的误导？为什么偏偏在和自己这个知情人独处的时候说出这些？她到底有没有撒谎？
如果是平时，想知道一个人有没有撒谎，谢天机有太多的手段。
可是面对这个向婷，他深知自己随意使用天机术可能会比昨天的结果更糟。
昨天的策算，好歹自己并不知道向婷的身份。
就像之前说过的一样，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多，对他的限制也会越多。现在如果重复一次昨天的测算，他很有可能当场暴毙。
也许……带着她见到姜念雄就能得到答案。
眼下也有一个非常简单的验证真假的方式。
“不，实际上来到澜云之后我就在也不做奇怪的梦了。”
……
向婷的否认反而令谢天机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因为向婷在来到澜云之后，作息时间应该和姜念雄处在了同一水平线上。当她睡着的时候，姜念雄应该也差不多睡了。
本来打算从向婷口中问出姜念雄的下落，如果这样可以最直接的确认她话语的真假。
既然如此……
“嗯，让我想一想……你试着在白天睡一觉试试？就现在，等你醒来之后，如果你做了梦，或许我就能告诉你这些梦是怎么回事。”
“真的吗？”
向婷眨了眨眼睛：“可是令狐姐姐吩咐我提起精神盯着……照看你。”
“不用管她，你好好休息，我能照顾好自己。”
“那……那好吧。”
向婷羞涩的点了点头，拉过马车内的一条毯子盖上，怯生生的道：“那……谢大哥你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吧？令狐姐姐让我提防着你……”
“……”
谢天机满头黑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向婷侧过身，背对着谢天机睡下了，谢天机苦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不是，只是一点睡觉的习惯，躺着睡很不舒服，我习惯朝这边睡了。”
向婷的话令谢天机眯起了眼睛。
他和姜念雄从小就认识，几乎可以说他就是姜念雄的另一个哥哥。
他隐约记得，姜念雄就是不喜欢躺着睡的。
不过……这只是随处可见的习惯吧，喜欢侧着睡觉的人大有人在，似乎不能说明什么……
谢天机没有多想，又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她和向婷都不知道的是，在外面驾车的那位男杀手始终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她们的对话。
对于这位杀手来说，偷听两个几乎等同于普通人的少年少女之间的谈话，简直是再轻松不过。
谁也看不到，驾驶着最后一辆马车的他，脸上露出了怎样意味深长的笑容。
……
“古月长老怎么还不来……”
告别了景王胜的齐南天来到了他和古月订下的客栈，景王胜还要去寻找江连地，而齐南天的打算是如令狐娇说的那样回水尽客栈等待，毕竟他也不知道江连地等人现在都在什么地方。
古月还没有回来，他终于有时间好好思考这两天遇到的事。
首先是情报。
何家得到了一块记忆宝石，上面清楚的记录了姜念雄杀死何大哥的全过程。
单单是姜念雄用审判之剑刺穿何大哥的这一幕，就和他们在水尽客栈看到的不同。
齐南天做出了很多种设想，最终还是觉得，只有两个人能够拥有如此完美的记录下多份记忆宝石的可能。当然，这都是在记忆宝石并非作假的基础上做出的猜测。
有机会提前布置的何大哥，但如果是何大哥做的，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两块记忆宝石时隔四年被不同的人散步到不同的地方。又是怎么录制两份不同的宝石？
还有一种，是游小绝。
可是齐南天想不到她的动机。而且依然无法解决两份不同宝石的谜团。
当这两种可能都排除之后，齐南天只能把目光投向最没有嫌疑的那个人。
姜念雄本人。
他有着充分的时间做这些事。如果不是他是记忆宝石散布出去的最大受害者，他早就该被怀疑了。
可是现在，齐南天想到的制造多份不同记忆宝石的手法，只有他才能做到。
没错……
只要姜念雄和何大哥联手。
不同的剧本，不同的表演……
这样的宝石可以要多少有多少。
齐南天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宝石都是何大哥和姜念雄合作的结果！
但是，动机呢？
他们不断用记忆宝石制造误会的动机是什么呢？
齐南天觉得，现在的自己或许已经理解了。
如果不是南宫笑提到了亲人，或许他永远不会想到。
答案就是亲人。
姜念雄和何大哥在无论哪个版本的记忆宝石中，都有一个巨大的共同点。
这个共同点，只会在宝石被别人得到之后出现。
那就是……
他们都会成为受害者。
何大哥死了，毋庸置疑是受害者。
而姜念雄将成为众矢之的。
毋庸置疑将成为受害者。
而这样的直接结果就是……
何家家主何万财，必然会借机生事。
澜云武侯姜天，也必然针锋相对。
而这样的结果，在何大哥活着，姜念雄现身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何大哥活着，何万财提防还来不及，更别说站出来和武侯作对，因此何大哥的死是给何万财生事的本钱。姜念雄现身，武侯姜天势必会强力保护，何万财就算想生事武侯也不会给他机会。
只有何大哥死了，姜念雄又不在姜天的保护之内。
这个局面才会达成——澜云城的乱局。
那就是何万财这条鱼终于耐不住性子，和姜天翻脸。因为这将会是他引导舆论架空武侯的最好时机。
那就是姜天终于沉不住气，挑明立场与何万财斗争到底！因为如果他输了不只会被架空，儿子的性命更加堪忧。
只是……
齐南天不愿意相信。
因为这就意味着，这两个家伙，都在算计自己的父亲。
把自己当做弃子，算计自己的父亲，搏一个胜负不明的结果。
值吗？
他们真的在四年之前，就算到了今天的局面吗？
……
“古月大长老啊，你快回来吧，头疼的事已经够多了……”
齐南天如同废人一般，躺在被褥上叹息道。
（有没有觉得条理渐渐清晰了起来？
你们觉得齐南天猜中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