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有这份效忠契约在，你就是杀手公会忠实的属下了。”
握紧手中的契约，华彼岸再三确认了契约没有什么问题，才将其收入了纳戒。
“是的，卑职今天起必将为公会尽心尽力，只要公会给我该得到的报酬就好。”
华彼岸点了点头，根据契约的内容，这位兰馨姑娘所应得的报酬是……
随意处置郝六的权力。
“你当然可以得到你应得的东西，不过你应该知道，既然你真正成为了杀手公会的人，所需要做的是什么。杀手公会不缺一个杀手，却不会吝惜任何一份关于慕容世家的情报，你明白吧。”
“明白，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可以问。”
“为什么不由你自己来说呢？等你说完之后，如果还有我想知道的，我自然会再问你。”
兰馨愣了愣，点了点头。
双方都明白这是对衷心的一份试探。
但，这份试探仅仅是做个样子，还是真的有必要，就只有华彼岸本人知道了。
从看破那个幻象结界，看到兰馨本体的瞬间。
从兰馨目不转睛的望着郝六的瞬间。
华彼岸就知道了她的命脉。
比起他曾经接受过的无数训练，看穿一个自以为很隐蔽，而且是痴迷中的女人，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
兰馨的命脉，毫无疑问就是郝六本人。
然后，他的第二眼才看到了郝六。
无法一眼看穿。
这个郝六不是一般的杀手，不只是训练，其心理素质和对自身微表情的掌控，都不是寻常人能比。
就算是在十杀圣之中，华彼岸都没有遇到过一个完全无法找到命脉的人。
华彼岸相信，给他更多的时间观察，他一定可以找出郝六的命脉，但是在此之前他就发现了捷径。
那就是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仰慕郝六，华彼岸不在乎这是崇拜，感激还是恋爱。
他只知道一件事。
没有人能够接受被自己所珍视之物背叛的事实。
从进入牢房的瞬间，他就已经赢了。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为郝六杀兰馨灭口做出的铺垫。
本来打算牺牲一切救出的男人，却在发现败露的瞬间想要杀死她。
华彼岸并不认为这样就足以让这个女人对郝六生出想要杀死对方的憎恨，由爱生恨的例子他见过太多，但情比金坚的也有不少。
所以，契约是必要的，试探也是必要的。
如果这个女人是假的反水，也无所谓。
因为在郝六动手杀她的瞬间，华彼岸确认了郝六的命脉。
慕容世家。
郝六可以接受任务失败，可以接受严刑拷打，是因为他对自身的意志足够的自信。
但是这种自信，并不能让他相信其他的慕容世家杀手也不会泄露情报给别人。
因此，在发现上当的瞬间，郝六才会那么果断的去杀死自己的救命恩人。
这样一个人，必然是抛却了人情和钱财的，他又不在乎任务的成败，因此也和地位之类虚荣的东西无关。
于是，华彼岸看穿了，看穿了郝六的命脉。
这个兰馨，只不过是套取慕容世家情报的一条线罢了，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她的死活根本就无关痛痒。郝六的也是，真正重要的，只是情报。
如果兰馨应付了事，华彼岸自然会想办法从郝六的命脉下手。
这个想法，在他听到兰馨接下来的话之后改变了。
“郝六，原名慕容菄，慕容家嫡长子，数年前离开慕容家执行任务，至今未归。由慕容茜代其接管了慕容世家家主之位。知晓其下落的只有家主和族老几人。”
“你说……他是慕容家的那个慕容菄！？失踪许多年的天才杀手？”
“正是。”
华彼岸惊讶之余，渐渐皱起了眉头。
如果，郝六真的是慕容菄，很多事情就有些说不通了。
慕容世家被杀手公会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只是因为它一直在尝试对杀手公会进行渗透。还因为双方有着太多的利益牵扯。同为杀手组织，即便总部分别在不同的国家，也难免常有交手。
杀手公会有“十杀圣”。
慕容世家有“四枯荣”。
和杀手公会不同，“十杀圣”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就算是现在，华彼岸也没有说过自己是一位杀圣的事。而慕容世家不同，“四枯荣”的身份一直都是公开的，对内对外都是如此。
“春夏秋冬季，一岁一枯荣。”
慕容春，慕容夏，慕容秋，慕容冬。
和“十杀圣”一样只是代号，却是完全公开其身份的代号。
慕容菄，就是现任慕容冬。
联想到郝六之前身处的位置，华彼岸对兰馨的话更加相信了几分。
但是，这其中有很多疑点。
杀手公会有“十杀圣”，各有神通，修为却参差不齐，像乔奈何这样的只论修为和普通的杀手没什么区别。
但是“四枯荣”并非如此，慕容世家的“四枯荣”，毫无疑问就是慕容世家实力最强的四位杀手，就算不全部是六阶，至少也该有五阶巅峰的实力。
如果郝六真的就是那个慕容菄，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的被无常鬼抓住？如果说他为了隐藏身份卧底封印了修为，在无常鬼抓住他之后这么久怎么可能还没有暴露？
除非他根本没有封印修为，而是废掉了修为。可是那根本不可能，从没有听说有人可以废掉自己的修为，却不是彻底废掉，而是依然保留四阶实力的。而如果是彻底废掉重新修炼，华彼岸不认为有人可以在短短的几年中修炼到这个层次。
的确，很多少年天才可以在年少时期就有这般成就，但这不意味着一个成年人依然能保持着这样的修炼速度——尤其是被废过一次之后。
从头再来的难度，未必就比从零开始轻松。对武者来说，被废过一次，意味着身体中很多的脉络都会被堵塞，这可不像是淤血，仅仅是放血就可以疏通的程度。精神力更是如此，废掉精神力的方法向来都只有一种——摧毁识海。
识海被摧毁的人，究其一生都别想重新修炼精神力，至少在华彼岸的认知中这是绝对的。
“……”
见华彼岸眯起眼睛，兰馨眨眨眼道：“大人，卑职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家伙已经开始自称“卑职”了啊。
“没有，只是觉得果然人心最是难测……”
尤其是女人心啊。
“你继续说，我想知道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情报。”
“了解。我和郝六——慕容菄之所以能够成功接头，归功于慕容世家的接头暗号。任何在外执行任务的慕容世家之弟想要回到家族时，我们将其统称为‘回家’。只要找到任何一处接头地点的暗哨，对上暗号，暗哨就会秘密带其返回家族，为其安排新的身份，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下去，或者继续做一名杀手。”
重点来了！
华彼岸神色一闪，这将会是杀手公会对慕容世家渗透计划的一大步！
“暗号是……‘贪生怕死之徒，杀身夺命之人。’”
就是这个！
华彼岸的瞳孔放缩了数次，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神色变化被兰馨看在眼中。
但他就是要用这样的变化来试探兰馨的反应，借此判断她话语的真假。
看不出来。
兰馨的神色中只有愤怒和怨恨，完全看不到和这个暗号有关的信息。
要么是她依旧沉浸在对郝六的愤恨之中，要么是她只是在用这些压制心底的得意和嘲讽。
如果只看眼神，华彼岸或许……
真就被她骗过去了。
可惜的是。
这个女人，完全不了解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观察了无数人，寻找出无数人命脉的华彼岸，不是她能够就这样骗过去的。
哪怕一个人再怎么训练来控制心跳，神情。
从大脑深处引发的条件反射，也会化为表情浮现在脸上。
和主动控制的表情不同的是，这只是极其微小的表情变化，也就是微表情。
刚才那个瞬间，华彼岸确实观察到了她的微表情，这根本不是人类可以主动控制的表情肌。
那个表情是……
嘲讽。
不错不错，有意思的女人。
居然敢骗到我华彼岸的头上，那就试试看吧。
我倒想看看，你最后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仅凭这个微表情，华彼岸并不能确信自己所得到情报的真假，因为这个微表情并非欺骗成功之后的得意，也不是欺骗他人时的紧张，而是成功戏弄了对方后的嘲讽。
这可能是因为她提供了假情报。
也可能是因为她打算好了背叛。
可无论是哪种，在华彼岸看来都像是一个笑话。
连卖身契都签下了，还想要背叛？
痴人说梦。
这世上最能将人锁在一个地方的，不是羁绊，不是财产，不是地位。
而是效忠。
没有人。
没有人比他彼岸花更加明白，效忠一个人之后，想要脱身是多么的不可能。
他永远都找不到自己的“彼岸”。
因为他的“彼岸”早已坠入黄泉。
当他得知那个真相之后，除了本领一无所有的他，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
效忠。
……
“至少，不要让你这一身本事荒废了。杀手公会正在进行杀圣排位战，我要去参加，你要不要也来？”
“大人……”
“在外人面前，不要叫我大人。你是华彼岸，我是黄泉路。分属不同势力的杀手，记住这一点。”
……
“至少，不要让你这一身的情报浪费了。在这里一点一点听你讲或许需要很长时间，不如这样，你回去把你所知道的，所有慕容世家的杀手名单，所有的暗号，哨点，全部写给我。等我拿到那些东西，郝六——慕容菄自然会交给你处置。”
“多谢大人，那么，属下告退了。”
兰馨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呵呵……有意思的女人，接下来……”华彼岸握紧了拳头，冷笑着回头。
“‘四枯荣’中的冬吗……”
（好像还没提过慕容世家都有些什么人？慕容世家可不只是一个情报机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