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的一间卧房之中。
姜念雄收回了把脉的手，对众人摇了摇头，谢天机当即询问了他检查的结果。
“和你看的结果一样，失血过多导致的深度昏迷，能不能醒来，得看他自己。”
姜念雄的回答令众人神色一黯，尤其是月池，此刻的她虽然见到了姜念雄，却没有了丝毫责备的力气。
“月池，你也要注意，做无用功不如省点力气。”
姜念雄自然看出来月池的虚弱是因为消耗过大，可是月池却噘着嘴把头别开，不和他对视。
“……其实我有办法让他提前醒来。”姜念雄缓缓开口，环视四周，“但是我有个条件，你们必须要原谅我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尽管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但我不想队伍中的这点小间隙在以后给我惹麻烦。”
牧东流等局外人已经离开了这个房间，此刻在这里的，只有之前在客栈中聚头的众人。
当然，有四个人不在：古月、伊云、甘兴霸以及慕容夫人。
“我无所谓。”夜无痕淡淡道，月池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也点了点头。
夜无痕出现在这里，说明至少姜念雄没有骗她，并不是姜念雄把夜无痕逼走的。
“我……不原谅你又有什么用呢？向婷妹妹已经……回不来了。”
月池低声的回应，给姜念雄服下了定心丸。
“其他人也没有意见吧？”
“我有意见。”
突然开口的，是那个意料之中的人。
令狐娇。
“做戏做全套吗……”
“我没有做戏！你认为你做的事情可以被原谅吗？”
“那好，这样吧。既然你不原谅，我们就用我们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什么方式。”
“姜念雄笑着拿出了繁雨之星，对令狐娇挥了挥。”这里的事解决完，“我们就去找繁雨之星和喋血之星的星魂，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
“怎么不说话了？”
“你真卑鄙。”
“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卑鄙了。这个条件你还满意吗？”
“这是你本来就答应过的，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一点而已。”
“哦？你居然觉得不够？我还以为每次和人谈判你都会适可而止的。”
“这一次，我没有适可而止的理由。我要你兑现和我的全部三个约定。”
“……你说，全部？”
“对，全部。”
“太多了，两个。”
“姜念雄，现在不是我在和你谈条件。”
“那我问你，你不原谅我又能怎么样？大不了你离开‘三人行’，回到你的诺丁大陆去，还能有什么后果？”
“我可以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你知道我的什么秘密？”
“你猜一猜？”
令狐娇微微一笑，离开了房间：“等你想好了，来找我单独谈谈。”
姜念雄呆住了。
她知道自己的秘密？
她能知道什么秘密？之前在迷幻森林给她看到的都只是假的东西。
她现在会提出这个条件，姜念雄不觉得这是在无的放矢，也就是自己不在的这几天，她又发现了什么吗？
真难对付……
“现在看起来，大家都原谅我了啊。”
姜念雄笑着看了一圈，却发现月池的表情又不好了。
“你又有什么秘密？告诉我。”
“我？不是，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啊。”姜念雄只能苦笑着打掩护。
这是真话，他虽然的确藏着秘密，却也不知道令狐娇说的是哪件事。
“那……各位，等我把江连地唤醒，我们再说内奸的事情。”
“你要怎么做？”
谢天机很好奇他要怎么唤醒现在的江连地，现在外界的人无论说什么他都不可能听得见。
“这你们就不用管了，我先睡一会儿，不要乱碰我啊。”
“睡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睡？”
夜无痕瞪起眼睛，却发现姜念雄已经闭上眼睛，坐着睡了过去。
“他不是很虚弱吗？”
夜无痕看向周围，所有人都是摇了摇头。
明明非常虚弱，却能在说完话的瞬间坐着睡过去。
“他的睡功也太好了吧。”
月池却叹了口气道：“他很累了，大家等他醒来吧。”
……
一终将归于虚无。
空即是一无所有。
那么，到底是否存在所谓的一？是否从未有过万物的存在？
江连地不清楚，因为这里什么也感受不到。
没有光与暗，没有冷与热，没有轻与重，没有破坏和生机。
甚至，这里都不算是空间。只是什么也没有。
他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呢？
除了那第一次听到的声音，除了那无数次听到的声音。
简直像是幻觉。
简直像是做梦。
却是一场无法醒来的梦。
“咦，你是谁？”
又来了……
为什么要说又呢？
江连地知道，这是自己的血脉至亲，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我，我是你哥哥啊？”
可是，接下来的回答似乎有些不一样。
为什么自己要说不一样？
“哥哥？原来是你……可是你怎么会在种地方？”
“我……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江连地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只好反问那奇怪的声音。
这个声音听不出男女，但江连地有一个直觉——或许是男是女对自己这个弟弟或妹妹来说并不重要。
总之自己是他/她的哥哥就对了。
为什么自己如此确信呢？
在这么思索着的时候，对方也陷入了沉默，双方久久没有说话。
不，不对，这里并没有“久久”这个概念，因为江连地感觉到，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
“咦？你是谁？”
仿佛是刚刚听过的话，江连地正要回答自己心中的答案，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你打算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这个声音，并不是之前听到的稚嫩的弟弟或妹妹的声音，虽然也很年轻，但江连地很熟悉这个声音。
“是……姜念雄吗？”
姜念雄的声音忽然出现，那稚嫩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江连地想要四周寻找，可是在这个没有任何事物的地方，没有身体的他怎么可能做出这个动作呢？
“是我。”
姜念雄如此回答，即便他看不到姜念雄在哪里，仿佛姜念雄不在，又仿佛哪里都是姜念雄。
“这里是哪里？”
“觉得这里好吗？”
“……”
“没有光暗水火土风雷木甚至是空，连时间这一概念都没有的此处，你觉得好吗？”
这个地方好吗？
江连地很不喜欢这个地方。
空虚，孤独，甚至寒冷。
这里并没有冷热的感觉，可是只是呆在这里，江连地就能感受到无穷的寒冷。
就在江连地准备回答的时候，却又一次忘记了一切。
“咦？你是谁？”
又……
“够了。”
姜念雄的声音忽然出现，江连地总觉得他似乎已经出现过了。
“是……姜念……”
“我是姜念雄，别说了。我不需要你的回答，你也没有时间回答。”
“……”
“我只问你，想要离开这里吗？”
那当然。
这个空无一物的所在，究竟是何处都不知道。
姜念雄和他的交流，显然也不是精神交流。
“你能让我离开？”
“我能让你进来，自然也能让你离开。”
“是你让我进来的？”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那……”
江连地正准备追问清楚，一切却又倒回了远处。
可是这一次，并没有传来那稚嫩的疑惑声。
倒不如说，没来的及传来。
“江连地，跟我来吧。”
是姜念雄的声音。
江连地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他本应该听到的是别的声音才对。
有什么本该听到的东西吗？
江连地不知，但他知道姜念雄似乎是来带他离开的。
“你知道怎么出去？”
“你的话，一直往前走就行了。”
往前走？
可是自己并没有身体啊，怎么往前走？
“可……”
“只管走就行了，连你的亲兄弟都不相信了吗？”
江连地沉默了，最终却叹了口气。
“你说的没错，我不相信你。”
“……”
一切再次重来，这里空无一物，所有的感觉都不存在。
江连地只知道自己在这里。
接着，耳旁传来了一个声音。
“我回来了，江连地。”
那是……何大哥的声音。
这里应该听到的是他的声音吗？
江连地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忘记。
从没经历过的东西，怎么会忘记呢？
时间，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何大哥！你在哪里！”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来，跟我走吧。”
“我跟你走！可是……我该怎么做！”
“一直往前走，不要停，坚信自己可以走出去。”
“可是……”
“你不需要身体，你本就是力量的化身。这里空无一物，但你就是所有。你，从一开始就拥有一切。”
何成兴的声音渐渐远去，明明江连地知道这里并没有所谓的距离，却依然感觉到何大哥走远了。
不行。
要追上去才行。
这里似乎还有没搞清楚的事，但在这里也什么都不会搞清楚的。
要追上去。
自己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何大哥！！！”
江连地如此喊着，大步向前走。
他没有身体，但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远离这个鬼地方。
微风在吹拂着他的脸庞，重力也在一点点袭来，身体像是被电打过一样没有任何知觉，但是的确能感受到自己的体温和风的寒冷。接着，江连地感觉到了，他活了过来。
倒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有死过，只是身体传来的生机给了他这种错觉。
眼前一片黑暗，睁开眼睛，刺目的光瞬间让他又将眼睑闭合。他伸出手，真实的感受到了自己是存在的。
时间早已恢复了流动，而他完全不知道是何时发生的这些。
不。
时间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何……何大哥。”
江连地如此呢喃，还没有再次睁开眼睛，就听到了一群人的呼唤。
“江连地！”
“你终于醒了！”
“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何大哥的声音？
是在做梦吗？江连地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月池、夜无痕、谢天机三人围在身旁，杀一守在旁边，附近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以及那个可恶的牧东流。
“何……何大哥呢？”
“他不在啊。”月池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江连地苏醒的第一时间，就在问何成兴的事。
再说了，他怎么知道何成兴来过？
江连地疑惑的揉了揉眼睛，视野还不怎么清晰，但是他一点点看清了较远的那些人的样子。
当然，看到了那个绝对不会被忽视的人。
姜念雄。
……
“最终还是要搬出何成兴，才能把你拉出去吗？”
一无所有之处，姜念雄幽幽的叹息道。
一个疑惑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咦？你是谁？”
“我就是你。”
“你……是我吗？”
姜念雄没有继续回答，因为他知道回答也没有意义，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这里就是这样子，永无变化。
“江连地啊江连地，我曾经判断现在何成兴死去，齐南天和燕雨蝶是你最看重的人。可是现在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何成兴的影响力……希望他不会有一天成为你的软肋吧。”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我吗？”
稚嫩的声音抓着姜念雄不放，姜念雄却只是哼了哼，自言自语。
“我也该离开了。”
……
（到现在了，大家有没有猜出来内奸是谁？
马上可是要揭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