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天亦老。
司空情不想变老。
所以他走得剑道，是一条无情的剑道。
但是。
司空情出生于庞大的司空家族，司空家族人大多体质驳杂，不适合修炼，只有两种属性的他在其中反倒是佼佼者，从小就表现出了不俗的天赋。
既然如此，为什么在辉煌中成长的司空情，会离开司空家，加入光明教廷？
其中的缘由，或许司空情也说不清楚了。
但他至少记得其中的一部分。
比如他当初，为什么离开司空家。
……
不知道几十年前，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
澜云城，司空家。
“小恨，你确定要进入那个地方吗？”
“当然，我们还没有见过传说中的那位吧？那可是恶魔王啊，你不想见识一下他的真面目？”
“……小恨，这太危险了。”
“哥！畏首畏尾，还怎么做司空家的子孙啊！”
的确，司空家的家训中有一条就是要有勇敢的开创精神，毕竟司空家是走在融合魔法道路上的，如果没有开创新道路的胆量，或许永远也无法走得更远。
家族有推测，司空情或司空恨可能成为有史以来司空家第一个成为六阶强者的人。
为此，司空情和司空恨经常玩在一起，调皮好动的司空恨经常带着司空情到处探险。
司空家不像其他家族，家族对嫡系传人的管束是非常宽松的，想去什么地方家族都不会搭理，因为对司空家普遍驳杂的体制来说，苦修是最无用的前行道路。
无论是经商走四方，还是做佣兵去冒险，又或者加入其它的组织，司空家一概不管。
如果说司空家有唯一一条不近人情的家规。
那便是——司空家之人，不允许修炼武技。
融合魔法是一条深奥且漫长的道路，因此司空家人不允许修炼武技，对家族来说，那相当于浪费家族的时间。
当然，如果想要修炼武技，也不是不行。条件只有一个——离开司空家，永远都不要浪费司空家的资源。
好在，在司空家成长的人，从小受到的就是融合魔法之上的熏陶，对武技通常也没设么兴趣。
这一天，司空恨又拉着他的哥哥去“探险”，这一次不是去佣兵公会接什么奇怪的任务，而是在家族内部。
司空恨想去家族禁地，看一眼传说中的恶魔王的真面目。
司空情本来不想跟来，却担心这个小妹创出什么乱子，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个恶魔王脾气如何，如果脾气不好，一巴掌把小丫头弹死了。他怎么想家族交代？
家族鼓励冒险，但不鼓励作死。
司空情的精神力还是比司空恨强一点的，在司空恨严厉拒绝他通风报信后，他只好选择了另一条路——监视司空恨不要坐过头。
恶魔王既然是允许司空家每天送饭过去的，想必只是见见面，应该不会生气。
只要司空恨不要像对待一些长老一样，笑吟吟的上去拔胡子……
“喂，我们只要进入禁地，就会被家族的人发现的。你确定没有问题？”
“没事的，我们上次做任务，佣金你哪来做什么了？”
“买修炼用的辅助工具啊。”
“没眼光，修炼用的东西一用就没，不是浪费钱吗？”
“啊……那小恨你吃饭也是一吃就没，干脆别吃了？”
司空情苦笑道，司空恨脸颊微红：“那……那怎么行。我的意思是，既然有了额外的钱，当然要买一些平时不让买的东西。”
“比如？”
“屏蔽精神力的魔法袍。”
司空恨笑嘻嘻的披上了一件崭新的魔法袍，还递给司空情一件：“这是哥哥你的！”
“……”
看起来司空恨已经蓄谋已久，恐怕最近这段时间做任务的钱和她的零花钱都拿来买这两件魔法袍了。
“很贵吧。”
“不贵，我也就攒了三年而已。”
“三年！就为了去看看禁地？”
“当然，如果不是哥哥你说了如果我要去一定要叫上你，去年我就进去了！”司空恨骄傲的拍拍胸脯，司空情无奈的捂住额头，叹气道：“你可真是贼心不死。”
他本以为司空恨会知难而退，却低估了这个妹妹的决心。
“可是这魔法袍，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的样子。”
“太好的魔法袍，我们这些小孩子怎么买的起？这个魔法袍只能遮蔽三阶以下的精神力，而且只能骗过四阶强者的感知而已。”
“……”
虽然魔法袍能够欺骗的强者等阶不高，但是司空家本来也没几个五阶强者。五阶的长老们一般也不会盯着禁地看，这算是司空恨钻了个空子。
“也好，哥哥就陪你走一遭。”
事实上，司空情自己也对那个神秘的恶魔王很感兴趣。
半刻钟后，司空家禁地。
兄妹二人终于潜行到了禁地，那恶魔王居住的门前。
“禁地有结界，我们进入就会被发现，你想过办法了吗？”
“想过了。”
“怎么办？”
“直接进去呗。”
“……”
“我们的目的是看一看，又不是看到还要不被发现——如果进入之前我们就被发现了，肯定会被抓住，但是既然我们已经进去了，长老们能说什么？再说了，我们敢进去，他们也未必敢——你说是吧？”
“……”
司空情无言以对，的确如他所知，就算是司空家的长老们，也未曾踏入过禁地一步。
恶魔王对司空家是启蒙者，是极为崇高的存在。如果恶魔王有建立自己的魔神殿，那司空家人一定是恶魔王的信徒。
司空情从没听说过有谁偷偷进入过禁地。他们两个可能是史无前例的胆大妄为。
“我说，我们还是回去吧。”
“你害怕长老们惩罚啊？”
“我害怕的是恶魔王发火，把我们两个拍死了，记载中的恶魔都是残暴而可怖的啊。”
“哪有什么关系，我们家的这位是懒惰的魔王，才不会搭理我们呢。”
司空恨虽然言之有理，但是司空情还是眉头微皱。
虽然他没能感知到里面的情况，但还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警告他里面的危险。
司空情并不知道，那危险感从何而来，但本能却在阻止他的进入。
“哎呀！哥哥你怎么今天婆婆妈妈的！我先进去了！”
司空恨撇了撇嘴，推门而入，大惊失色的司空情连忙追上去低声道：“小恨不要鲁莽！”
追着司空恨进去，司空情就看到了令他和司空恨都目瞪口呆的一面。
恶魔王在睡觉——他们本以为会看到的是这样。
可他们进入之后，却看到一只硕大的，不只是什么生物的东西，正坐在大堂里，慵懒的打哈欠。
那生物似熊非熊，似猴非猴，通体褐色的毛发，只有眼前有一些白色和黑色，它眯缝着眼睛，用一种奇怪的笑脸注视着闯入的二人。
然后……
那生物动了一下。
司空情连忙拉住妹妹，挡在自己的身后，顺手还捡起了身边的一根树枝。
树……枝？
房子里面为什么会有树枝？
不仅有树枝，还有大量的树叶，令司空情猜测，莫非这位大名鼎鼎的懒惰恶魔王居然是一只草食动物？
如果是这样，那一定会比较好说话吧？
正想着说一些道歉的话，拉妹妹离开，妹妹却扯了扯他的衣服：“哥哥，它似乎睡着了。”
“哎？”
司空情愣住，再看过去。
果然，那生物原本微眯的眼睛居然闭上了，似乎刚才他只是翻身打了个盹儿。
“这……真是太好了，我们快离开吧。”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这可是传说中的恶魔王贝尔菲戈尔啊！我们为什么不趁机研究研究？”
“研……研究！你在想什么！”
司空情低声呵斥，司空恨却说的头头是道：“我们祖先融合魔法的起源就是贝尔菲戈尔的指点，他说过恶魔都是融合元素体质，它肯定很擅长融合魔法啊。”
“那又怎么样！”
“研究贝尔菲戈尔，不是很有助于我们以后的修炼！”
“我的意思是！就算对我们有帮助又怎么样！要是它发火把司空家拍没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你闯祸我可以替你担着，但是这个祸太大了，我担不起！”
“谁让你担着了，自作多情。”
司空情翻翻白眼，早就知道自己的妹妹刁蛮胡闹，可是今天他才算是意识到这样做可能闯出什么样的大祸。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都得和我离开！”
司空情冷哼一声，拽着司空恨就往外走，虽然妹妹修炼的速度比他快，但凭借年龄优势，现在他还是压着妹妹一头的。他就不信带不走。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妹妹突然大喊大叫了起来。
“贝尔菲戈尔！你还没完全睡着吧！听我说！我是司空家……唔！呜呜！呜呜呜！”
司空恨发出奇怪的叫声，当然是因为司空情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疯了！吵醒它怎么办！”
“放开——唔！我就是要——呜呜！”
司空情死不放手，任凭司空恨拳打脚踢，好在贝尔菲戈尔睡得死沉，之前司空恨的大喊居然没有对它造成半分影响。
司空情长出一口气，这才硬拽着妹妹出去，想必族人应该感知到了他们的进入，此刻门外已经有人候着了。
可是还没等他把司空恨拉出去，他就见到司空恨的手掌间闪烁着元素的亮光。
“喂！你来真的！”
司空情大惊失色，司空恨居然想用瞬发魔法攻击他！
条件反射之下，司空家的身边也闪烁起阵阵电光，只要司空恨攻击，他就会用光盾防御然后电晕妹妹——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手下留情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妹妹并没有攻击他。
司空恨的目标，是贝尔菲戈尔。
“噗——”
司空情呆住了。
他当然没能阻止。
三阶魔法师的妹妹，已经可以瞬发一阶魔法。
他自己也是三阶，只不过是三阶巅峰罢了。
他凭什么阻止？
瞬发的“光之盾”保护了他自己，他哪还有余力保护屋子里一只体型硕大的怪物？
趁着他发愣的功夫，司空恨挣脱了他的“魔爪”，然后冲他摆了个鬼脸。
“小……小恨，你居然敢攻击它……完了！司空家完了！”
“怕什么啊，祖先不是描述过吗，贝尔菲戈尔很大方的。”
“你又没亲眼见过！祖先和它是朋友，我们又不是！”
司空情斥责道，司空恨却满不在乎的撅了撅嘴巴，伸手一指：“可是这个大家伙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啊。”
司空情一愣，顺着司空恨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没错，贝尔菲戈尔没有生气。
那是当然。
因为贝尔菲戈尔根本没有因为司空恨的小小攻击而苏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