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雄！可算找到你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明明已经快五百岁，却依旧青涩的声音，让姜念雄几乎停滞的时间重新流转。
没错，即便这个数字极其巨大，这份压力他也必须扛下来。
于是，他恢复了自己的笑容，转头笑道：“老姐姐，你怎么来了？”
“老……你说谁老？”
“嗯？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叫你姐姐吗？我觉得你都五百岁了，我叫一声老姐姐并不为过，老奶奶都不是……”
“不行！叫名字！我有名字！”
一直以来都想在辈分上胜姜念雄一头的精灵公主，一进门就被姜念雄诱导的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而带她过来的夜无痕，只能按着额头苦笑。
“我们似乎来晚了？”
“不晚不晚，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就算你们不来，我接下来也要去找月池了。夜无痕，能否拜托你去看看车叶和军筠的情况？他们应该只是虚弱昏迷了，对教廷失望过的他们，应该不至于丧了命。”
夜无痕点点头，一个闪身消失不见，月池这才诧异的指了指自己：“你找我？”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姜念雄诱导的忘记自己原本目的的月池下意识的反问道，“找我做什么？我们快去救人啊，外面那么多……”
“月池，外面的人死的已经就不回来了，没死的我们不去管也死不了。现在更要紧的，是搞清楚一切的真相。”
“你怎么能这样说！难道我们就不管了吗？”
“我也想管，但是我们管不了。”
姜念雄的回答，令月池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在蚩丘第二次启动“伪神之阵”以前，或许还有。现在，已经太晚了。
姜念雄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了，可是此时他依然只能用叹息，向这个善良的姑娘表达自己的无能。
“蚩丘……你是说，那个看上去十分慈祥的人类？”
月池是见过蚩丘的，甚至还当面听到了蚩丘对姜念雄的奉承。
昨天夜里，蚩丘声称姜念雄是一位圣人。
那是，月池虽然觉得蚩丘太过抬举姜念雄，却也不觉得他是个坏人。
“是他，不说他了，我让你向牧东流要的东西，你要到了吗？”
“当然要到了，你要城主府资料库的钥匙做什么？”
月池疑惑的把一枚小小的玉佩递给姜念雄，姜念雄接过玉佩，又笑着看向她：“能带我去城主府吗？月池殿下？”
“不要叫殿下！”
“这两天被人这么叫勾起了回忆，实际上我也想这么叫叫别人。”
姜念雄哈哈大笑，就感觉月池抓住了轮椅的把手，又道：“在路上把发生了什么都跟我说哦。”
“没问题。”
……
“原来如此……”
回到城主府，姜念雄却并没有让月池带她去找或休息或疗伤的杀圣们，而是去了城主府的资料库。
城主府的书房，当然是城主办公的地方，可是这里摆的只是些墨具、书籍，万人城的资料不会放在这种谁都能随随便便进来的地方。就像当初在武侯府，无论姜天、姜念雄要查什么资料，都得是让雪姨先去资料库取来才行。
昨天夜里月池拜访城主府，当然是为了祭奠向婷而去。
可是，姜念雄也有拜托她做的事——从城主府借来资料库的钥匙。
所谓钥匙，当然不是开门的那种，资料库被魔法结界所保护，只有持有特殊信物的人才能进去。当然，强行攻破结界也可以，却没什么必要。
姜念雄不知道牧东流有没有被“伪神之阵”影响，不过从事发这么久他没现身来看，他至少也是昏迷了过去。
此时此刻，他连担心游小绝的功夫都没有，哪里来得及去看一眼牧东流？
“那你来到万人城，是要查什么资料？”
“万人城的户口登记册。”
“户口……是什么？”
“就是记载有多少人住在这里，当然，不包括来来去去的商旅。”
“看那个做什么？”
“月池，你以为，死的只是万人城的人吗？”
“呃？”月池愣了愣，原本就面无人色的脸又白了几分：“难不成更多？”
“我要根据万人城户口的总数，算出这里的死亡比例，然后算一算——澜云帝国死了多少人。”
……
“该隐大叔还没有来呢……”
一边看着动画片，一边吃着薯片的颍离趴在沙发上，石虎只是呆呆的站在他身后，望着这妖孽般的少年做着是个小孩子都会做的事。
“原来，你也会看动画片。”
“哎？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
“因为你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儿。”
石虎实话实说，倒是让颍离捧腹大笑：“大叔，我知道你想夸我聪明，你可以说的直白点啊，没必要绕着弯儿说的。我这个年纪，当然会喜欢动漫啊。再说了，谁规定了动漫只有小孩子能看？我还经常上网看虚拟主播，最喜欢的是……”
“停停停，我不感兴趣。”
“切，本来想安利给你的。”颍离撇撇嘴，拿过遥控器重新搜索，石虎望着电视，忽然想起了什么，摸出一根烟就向阳台走去。
“别去了大叔，你把阴台弄得乌烟瘴气，该隐回来还不杀了你。”
“阴台？”
“怎么，你指望吸血鬼的家里有阳台？”
“啊……”
因为颍离这边的气氛过于欢快，石虎几乎忘记了自己二人来这里是因为颍离要找该隐，而他只是来要车费（和保镖费、向导费、人脉费、精神损失费）的。
“他回来大概需要多久？”
“快了快了，耐心点。”
颍离胸有成竹的语气，和他盯着动画片一动不动的眼睛，这幅画面落在石虎眼中，真是格外诡异。
“你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不能适应。”
“这有什么不能适应的。”颍离看了一眼石虎，喃喃道：“如果你见过，明明是连蚂蚁也舍不得杀的老好人，却在滥杀无辜，血流成河时，才真觉得无法适应呢。”
“？？？”
颍离无视一脸懵逼的石虎，继续打着游戏。
……
姜念雄一进入资料库，就迅速指引月池将他带到了户部的资料处，熟练的拿过近年的户口资料，姜念雄翻开了第一页，只是看了一眼，没等月池反应过来，便又将卷宗合上。
“姜念雄？怎么不看了？”
“……我们走吧，去看看司空大主教。”
“嗯？可是……”
姜念雄将卷宗放回，认真的看向月池：“月池，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
“为什么？”
“不合适。”
“我觉得合适！”
月池气鼓鼓的拿过书，不顾姜念雄的劝阻就将其翻开。
“啊，原来万人城有十万多人口啊，还蛮大的嘛。怪不得叫万人城呢。”
“万人……是它建立时的规模罢了。”
“那现在呢？伤亡如何？一定超过百分之一了吧，放心吧，我承受的住……”月池一边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她当然承受得住，暗夜精灵族当初遇害的族人，可不仅仅是一两百人。
而且，事发到现在，她已经见到很多的受害者了。
“是超过了。”姜念雄点点头，忽然皱眉道：“今天怎么回事？你怎么不听命令？”
“啊？”
“我们约定过的吧？既然加入了‘三人行’，就要听从团长的安排。”
“我……”
“我们是不是约好，如果你不听命令，你就要回到迷幻森林去？”
“是这样没错……可是，刚才那个也算命令吗？”
“当然是！我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我怕你承受不住，你不清楚？”
“我当然清楚……@￥￥！”月池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仿佛变成了蚊子一般，饶是姜念雄凑得再近，也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
“我听不见！我没有精神力了！”姜念雄哭笑不得，只见月池忽然走到他前面，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我说对不起！姜团长！下次我一定听从指挥！”
“……”
姜念雄沉默，从月池手中接过卷宗，放回书架。
“下不为例，我们走吧。”
“你不让我回去了？”
“我让你回去，你肯回去吗？”
“你不让无痕哥哥把我强行送回去？”
“古月大长老不在，他能强行把你送回去？”姜念雄苦笑道，夜无痕对月池的溺爱，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可是少数会直接跟自己翻脸撂挑子的人——只要月池受了委屈。
就算是江连地，翻脸次数也没有夜无痕多。
月池推着轮椅缓缓离开，姜念雄回头望了一眼卷宗，默不作声。
百分之一……么？
如果只有“那么点”人，反倒好了。
蚩丘啊，蚩丘，你可真够狠的。
一次行动，让整个国家削减了二十分之一的人口！
你当真做得出来！
这个恶魔！
……
万人城的街道。
老人终于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门前的牌匾。
“真怀念啊……这块匾……”
他记得，这块匾，是那个女人为了警醒自身，才会立下这样一块匾的。
数十年前，他和苗轲从诺丁大陆救出了许多沦落为奴隶的人类女子。
她，便是那些女子中的一位。
这些女子前后有许多人曾经找他报恩，事实上蚩丘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人缘那么好，没有一个人找苗轲。
当然，是有女人要以身相许，但是蚩丘没答应——当然不是嫌弃她们。
一来，不想用这种挟恩图报的方式成家立业。
二来，不想这些女子停留在过去，希望她们去寻找新的人生。
三来，他们之间的确没有爱情。
可蚩丘没想到，后来出现了那么多变故，他后半辈子都在四处漂泊，也没有机会寻找什么爱情了。
在离开光明教廷前，要选出光明圣女的时候，前光明圣女那个坑，无论如何都无法填上。
新的光明圣女，必须由上一任光明圣女选出，所以他必须找一个人出现，代替被他杀死的圣女。
于是他找到了曾经想要对他报恩的女子之一，因为她的光属性体质比较浓郁。
他找到那女子时，那女子便已经在这里了。
如果没有她，当初他不可能活着离开，更不可能完成今天的一切。
可是他能给对方的，只有一个一定会拯救更多人的承诺。
“我欠你的，来偿还了。答应你的，已经完成了。”
他曾经问对方，为什么立下这样一块匾。
女人回答：
“我要洗去曾经被那些畜生玷污的过去。”
是的，这块匾上只有四个字。
“涤污祛秽”。
（我打赌，这个坑你们百分之百没想到！
啊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