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等待魔导炮的蓄能，对万人城中的众人来说，是何等的煎熬？
距离持球离开，已经过去了相当久的时间，可是浓雾另一边的亮光依旧依稀可见。
“以蚩丘先生的速度，此时应该已经摧毁了魔导炮才对啊，为什么我们依然能看到魔导炮的亮光？”
牧东流紧皱眉头，看向身旁的浮掠影。
浮掠影一直维持着阻挡雨水的结界，此时也稍显疲色。
“不清楚，或许是……遇到了麻烦。”
“浮先生，你说我是该期待他成功，还是期待他失败？”
“你在想，如果蚩丘死在外面就好了，对吧？”
“……他害死了无数万人城百姓，我若不除，天必除之。可是，如果这是连蚩丘都无法解决的问题，万人城又该如何应对？”
“那支队伍已经兵临城下了。”
“可是他们却没有攻城，为什么？”
“或许，他们和我们一样，继续在等。”
“等什么？”
浮掠影抬起头，看向天空。
“等，第二炮到来。”
……
牧东流不知道城下的军队为何迟迟不攻城，但是在漫长的等待中，远方的亮光从未消失。
蚩丘失败了。
越来越亮的光，证明着这一事实。
就连那个天下无敌的光明教皇，也没能活着从这迷雾中归来，甚至连破坏魔导炮都没能做到。
“果然，他们能够自由在毒雾中移动的，也就是说他们可以调整这一炮的射角——下一炮，打的就是万人城，对嘛浮掠影？”
算时间，第二炮差不多要到来了，而现在的万人城除了坐以待毙已经没有任何事可做。
“等魔导炮命中，他们就会攻击护城大阵变虚弱后的万人城了，一旦大阵被破，我们都会死在毒雾之中。”
“老夫可以护着你离开这里。”
浮掠影捋了捋胡子，牧东流却摇摇头：“不，浮会长，我牧东流誓与万人城共存亡，这是我们家族的根基。可惜的是，东流尚未给家族留下血脉，否则便要请浮会长保护我的子孙离开——现在，还是算了。浮会长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几位命运之子上吧。”
命运之子？
浮掠影愣了愣，回头看向城中。
他几乎都快忘了，命运之子还在城中的事实。
关注于时灵妖，关注于这场毒雨，关注于这次战斗。
命运之子在这座城中，可城外却遍布可以轻易致人死地的毒雾。
一旦城破，命运之子可有自保手段？
如果没有，或许……
万人城之围还有救星。
“浮会长，似乎要开炮了。”
“嗯……不过牧城主，其实你不用担心，因为命运……”
浮掠影正打算说出自己的猜测，脚下却忽然一震，险些摔倒在地。
不，当然不是他年老体衰站立不稳。
是地震。
万人城地处内陆，数百年几乎从未发生过地震，要知道花语平原旁的沙漠地下就是极致之土，附近的陆地何其稳定，怎么可能发生地震？
不过下一瞬，浮掠影就明白了，这一次“地震”的成因。
护城大阵……消失了。
万人城城墙上的将士们，都瞪大了眼睛。
大阵，被人破坏了？
怎么可能？
就算是攻城级魔导炮，也不可能一炮将其摧毁！
而且，此时无故消散的大阵，与其说是被破坏了，倒不如说……
“大阵被解除了！怎么回事！”
牧东流的神色中透露出惊恐，因为只有他才最清楚，这甚至不是送走蚩丘时那样的短暂开启，而是彻底的关闭！
大阵没有受到冲击，也就是说，对方是破话了护城大阵的全部阵眼！
不，破坏全部的阵眼几乎没有可能，那就是阵心被破坏了。
可是为什么？
万人城中知道护城大阵阵心的人少之又少，因为万人城的格局曾经经历过调整，真正的阵心早就藏在民宅之中！
“不……”
对方知道护城大阵的缺陷，如果是这样，对方知道阵心的位置也不奇怪。
“是谁！！！！”
牧东流怒吼一声，转头又看向魔导炮的方向。
魔导炮，要开炮了！
“所有人！从城墙上跳下去！快！”
牧东流大吼一声，看向浮掠影：“浮会长！快带我去光明教廷金玉等人的家！”
“金玉的家？在哪里？”
“听我指示！快！往城中心飞！”
“好！”
浮掠影意念一动，一股风便卷起了牧东流向城中飞去：“向东偏一些！再偏一些！对！这个方向！”
……
不久之前。
地下数丈处，江连地望着面前一个外方内圆，像是一个罗盘。
“这就是‘天之罗盘’？”
“没错。埋得可真够深的，累死我了。”
妙云仙撸了撸袖子，擦了擦汗。
江连地只能翻了翻白眼，如果妙云仙肯动手，‘天之罗盘’早就被挖出来了。
“要怎么使用，先拿下来？”
江连地望着“天之罗盘”周围的一大堆阵纹，皱了皱眉。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能轻易拿掉的东西，而他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当然要拿下来！不拿下来怎么用啊！你的刀插在刀鞘里，还能用吗？”
“即便不出鞘，‘暗日’刀依旧凌厉。”
“呃……那换个例子，你要是蒙着眼睛再关闭精神力，还能走路吗？”
“我是半个瞎子，而且即便闭上眼睛关闭感知，我也可以凭‘直觉’走路。”
“什么玩意儿？直觉？”
“……说了你也不信。”
“冰冷感知”的能力，至少江连地还没有从其他地方听说过。
他的“命眼”，姜念雄的“祸眼”，是命运之轮给他们的恩赐。
“具体要如何使用？”
“在罗盘的中心滴上你的一滴血，然后想象你要寻找的物品，你的血就会在罗盘上划出一条线，那条线永远是指向你想寻找物品的。”
“……”
“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不是开玩笑？”
“哇！你这是侮辱我的人格！‘天之罗盘’的用法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妙云仙非常生气，走上前指着‘天之罗盘’的中心道，“不信我示范给你看！”
说着，妙云仙便将自己的血滴了一滴在上面，江连地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看仔细了！”
一边说，妙云仙用手指拨了拨上面的血滴，可是不论她如何波动，那滴血都仿佛黏在了圆心一样，没有丝毫动静。
“虽然它不能用，但是血会附着在上面不动的特性是没变的。‘天之罗盘’是以神血石为底座，星辰银为刻度，绝磁石为圆盘制成的！下方的神血石会牢牢将血吸在上面，除非用强行擦去，否则就算你把罗盘倒过来，它也不会动上一动！”
江连地有些惊讶，上前试图划开血液，可是他却感觉自己的手如同碰到了粘稠的泥浆，不仅阻力很大，泥浆也不会黏在他手上，划出线来。
“可如果只是指引方向，我要找到刀不是要拿着它出去才行？”
“当然啊，这只是‘天之罗盘’的最基础用法，想要更具体的用法，恐怕你得去问谢天机了。”妙云仙摸摸俏鼻，得意道：“怎么样？这个恩情够大吧。”
“……”
江连地不言。
如果不是他不想使用冰冷感知，而且冰冷感知未必指引的是“暗日”刀的方向，否则他根本用不到“天之罗盘”。
“我用这东西找东西，会折阳寿吧。”
“恰恰相反，是你用天机术找东西本来就会折寿，它反而帮你抵消了点好不好？”
妙云仙如此道。
江连地犹豫片刻，还是抓住了“天之罗盘”。
折寿？
从没有听说过，哪个命运之子能够活到大战毁灭神之后。
之所以犹豫，或许也是心底对于成为一个普通人，找个地方安居乐业的向往吧。
但是，那个想要成为江湖侠客的江连地，已经不存在了。
“城主大人，抱歉了，借此物一用，待我拿回暗日刀，自会归还！”
江连地闭上眼睛，默念了几句感谢的话，接着骤然发力！
“天之罗盘”如同牢牢的嵌在地里，明明他早就将边缘挖出，江连地揭下“天之罗盘”依旧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
见江连地连脸都憋红了，妙云仙吞了吞口水：“喂……你行不行啊？拿不下来的话，我们去找找那个城主？”
“不用！”
江连地低喝道。
姜念雄说过。
他是这一代命运之子的“力量”。
只要他想，没有他得不到的力量。
既然如此。
他有没有，天生神力？
江连地从来都没有尝试过，自己力量的极限是什么。
四年前，他就在往生铜器店，举起过景大叔的铜刀。
虽然，那一柄刀并非往生刀，重量还差了些。
四年之前，他就能够扬起暗日刀，并用它杀死面前的敌人。
他一直都有天生神力，只不过，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力量当一回事。
只要在努力一下。
他，可以强行将其拔出！
江连地眉头一皱，继续用力。
如同小鸡啄破了蛋壳。
如同工匠打碎了琉璃。
江连地听到了，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是“天之罗盘”被他掰碎了。
事实证明，神器并没有那么脆弱。
并没有什么东西碎裂，一定要说，就是万人城的护城大阵消失了。
“天哪！你真能做到！这也太离谱了吧？难道你懂阵法？知道怎么拿下来？”
妙云仙惊讶的合不拢嘴。
“不，我不会。”
江连地摇了摇头。
虽然他不会，但是根据姜念雄跟他说过的话……
只要他翻开书学一学，应该是可以学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