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镇空只叫来了各小队的队长，由旁边的狐人给他当翻译。
“在说出计划之前……甘兴霸，这些人中你比较了解姜念雄，你来说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尤其是他习惯制定什么样的计划？”
“姜团长？”甘兴霸愣了愣，对齐镇空的提问极为不解：“我们现在的战斗和他有关系吗？”
“有，而且很大。虽然我方的行动与姜念雄无关，但是我们可以根据姜念雄的风格来猜测吴焱接下来的举动。”
“这是为什么？”
齐镇空的话更令甘兴霸不解了，吴焱的行动和一个身陷幻境的人有关系吗？
“我问你们，这里的总指挥本来是谁？”
“嗯……牧东流城主。”
“不，是姜念雄。因为姜念雄是命运之子，而就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命运之子姜念雄是一个掌控欲非常强的人，只要他在，就不可能把指挥权让给任何人。”
“是吗？”
甘兴霸瞪起眼睛，环顾周围。
众人都是瞪着他——这里最了解姜念雄的不应该是他这个“三人行”的人吗？
“咳……大家别这么看我，我就是个佣兵，姜团长说什么我做什么，仅此而已。”
众人皆是汗颜，齐镇空愕然道：“那……你不清楚姜念雄制定计划的风格？”
“这个嘛……倒是知道点。”
甘兴霸回忆起自己认识姜念雄以来，姜念雄与他找龙蛋、对付沈纬龙、对付向婷的事，这才发现，确实如齐镇空所言，姜念雄的掌控欲出奇的强。
不管他的修为降低到什么程度，他会尽一切力量成为那个搅动风云的核心人物，所有人的行动都在跟着他走。
“嗯，如你所言，姜团长的掌控欲很强，然后就是……”
“爱用险，不惜自身涉险，用其他人协力执行计划时，往往不会给对方完全的信任——也就是很多行动都会同时有多套方案，如果某个行动只存在一个方案，那也是在考虑到诸多利益之后，逼迫对方只能做出他所希望的那一种行动，才会这么做。如果既不能保证某个人只采取一种行动，又没法由多方案同时执行，他宁可亲力亲为或放弃某个行动，也不会交给别人。嗯，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他又不喜欢冒险呢……”
“嗯……好用险计，以身涉险，不信任部下吗……”
按照甘兴霸的描述，齐镇空坦率来讲，这样一个人是不适合作为指挥者的。
即便是做军师，这样一个人的计划，统帅者也只能作为参考，而不能全盘采纳。
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是现在命运之子队伍的指挥核心？
齐镇空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但这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吴焱既然是以万人城为目标，摸清楚姜念雄的风格和底细是必要的，而且姜念雄早年有很多世人皆知的行动，比如在澜云大赛力挽狂澜，比如在‘天使计划’中揭穿了红云。因此吴焱肯定也是了解姜念雄的风格的，必然会针对姜念雄有一些布置。”
齐镇空的话，令甘兴霸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这一次和以往姜念雄的几次行动有什么区别。
对付沈纬龙的时候，沈纬龙不知道有一个姜念雄这样的对手。
对付向婷的时候，向婷从来没把姜念雄当成过对手。
包括澜云大赛，包括天使计划，大部分人都没把姜念雄放在眼里。
但是现在不同，这次万人城的危机，是明知命运之子在城中依然发动的攻击。命运之子团队进入万人城的事没有对任何势力隐瞒。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果吴焱知道对方是一个喜欢用险计的人，姜念雄再用险计的风险就会高上许多。
“可即便是知道这些，他也不能知道姜团长具体会做什么吧？”
“不，你不懂兵法，所谓的险计，之所以能够成功，就是因为险计会给战场带来太多的变数，面对那些稳扎稳打的阳谋时，这些变数就会全部成为用险者的优势。当然，如果计划被看穿，每一次用险都会给己方增添更多的破绽。可如果事先知道对方会用险，用险者的破绽只会更多——即便不知道对方具体的计划。”
“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的并不是甘兴霸，而是听得津津有味的狐人。
齐镇空看了他一眼，忽然道：“狐人，你还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既然有机会学到人类语，你应该是有名字的吧。”
“嘿……狡妖月，狡猾的狡，妖魔的妖，月亮的月。”
“哦？”
齐镇空眉毛一扬，下意识的看了眼身旁的南宫月，点点头继续解释：“因为险计最大的依仗就是用险所能带来的某种变数，可这样的战法，最害怕遇到的同样也是变数。所谓的稳扎稳打，就是不论任何变数都能进行应对的战法。而所谓的用险，之所以险，就是因为它的应变能力太差。现在吴焱一方有着兵力优势，他想应对姜念雄用险，根本不需要知道姜念雄做什么，只需要安排几支奇兵游离于战场之外，以他的兵力分兵出去根本不会有多少影响，却能在姜念雄有异动时及时做出应对。以现在的兵力差，正面战场他甚至不需要投入一半的兵力。”
“……你说的这些，姜团长也能想到吧。”
“能想到是一回事，能应对又是另一回事。”
“你觉得姜团长做不到？”
齐镇空没有回答，而是思索着如果自己是姜念雄，在这种情况下能够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他要做的并不是按照姜念雄的方案去做，而是在姜念雄可能采取的行动上，更改自己的行动方案，使之与姜念雄的方案大相径庭。这样做可以很大程度打吴焱一个措手不及，因为吴焱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他此次的对手是自己这个“老朋友”。
可是思索了很久，齐镇空也想不出一个太好的，符合姜念雄风格的方案。
他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即便是姜念雄，面对现在的战局，也不可能获得胜利。
兵力差距太大了。
除非……
齐镇空想是想到了什么，可这个想法却令他心头为之一寒。
这可能吗？
不，这不可能。
齐镇空静悄悄的没有说出自己那个可怕的猜测，因为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他做什么都是徒劳。
如果那个猜测是真的，姜念雄也太可怕了。
这个猜测意味着战场的胜负不在战场之内，而在战场之外。不过或许也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用险的奇谋吧。
不用考虑了，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姜念雄能在这场战斗中想什么，但他能想到吴焱能够采取的对策。
既然如此，那就可以应对。
“狡妖月，是吧？”
“在。”
“我给你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这个任务的成败，可能决定着这场战斗的胜负。你告诉这些手兽人小队的队长，我需要一支小队出来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你亲自担任我的传令官，和这支小队一起行动。只要这一战打赢了，我给这支小队记头功。”
“头……功？”
狡妖月先是愣了愣，面色一变：“您的意思是，我们还有酬劳？”
他们受雇攻打万人城，与城内的人类厮杀许久，双方互有死伤。现在是为了共同防御万人城，游小绝才饶了他们，苟全性命已是难得，难道还能有酬劳拿？
更别说……头功？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齐镇空很清楚，这些兽人与他们离心离德，如果不用酬劳将他们绑在战船上，一旦游小绝出了事，他们随时可能反水。
毕竟，那个背后的雇主至今还没有被查出来。也正因如此，这个任务不能由人类小队去办，他根本不放心，只有完全的兽人小队，加上这个狐人精确的传令，才能保证这个计划的成功。为此，齐镇空甚至可以放弃其他小队的传令。其他小队传令的任务只能暂时交给浮掠影——尽管他的精灵语并不精通。
“酬劳，会从胜利之后战利品里抽取，我可以以统帅的名义向你保证，只要任务成功，你们得到的，会比任何一支小队都多。”
狡妖月眯起了狐狸眼睛，一旁的甘兴霸却看不下去了：“凭什么！这个任务我接了！他们兽人小队能完成的任务，我难道就不行？”
“你的确不行。第一，外面的毒雨还在生效，在天亮之前，兽人队伍的战斗力是绝对高于吴焱镇云军的，我们要利用这段时间。第二，吴焱现在未必知道兽人佣兵已经叛变，见到这支小队未必会直接攻击。第三，人类守军已经连夜战斗，持续处在高压状态下，不适合执行这样的高强度任务。第四……”
“好了好了！别说了大将军，我不去了还不行吗？”
甘兴霸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明明姜念雄何成兴甚至令狐娇都不在这里，不知为什么他就感觉耳根生疼。
“……本来，我作为统帅是没有必要向你解释的，但是我知道，现在诸位对我都不是非常信任。我希望我的话，能令各位有所改观。我和吴焱早在年轻时便交过手，当时我放水输了对决，或许知道这件事的人会对我的能力产生质疑，不过请各位放心。既然已经成为这个统帅，我便会全力以赴。”
“哦？那这么说，这一战，倒算是镇西大将军与镇云大将军的宿命对决了？”
甘兴霸眨巴眨巴眼睛，显然对齐镇空接下来的布置很感兴趣。
不过，兽人一方感兴趣的，似乎并不是齐镇空的布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