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失败了吗！”
游小绝痛苦的伸出手臂，沾满魔血的手，像是要抓住那射向万人城的光一般，努力延伸。
可是，那道刺穿了腰腹的伤口，却牢牢地锁死了她的行动。
这一击的目的，并非将她杀死，而是将她定死在这片空间。
她当然可以挣脱。
但不是现在。
她当然不会死亡。
但为时不远。
可最让她感到无力的，是她即便是燃烧了生命，也没能阻止魔导炮的发射！
哪怕仅仅是面前这一门！
两门魔导炮几乎是同时发射，游小绝已经无暇顾及另一尊魔导炮会造成怎样的死伤，她只能看向这尊发射出的强烈曝光，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结束了。
不管是万人城中剩余的百姓。
还是光明教廷本身。
这一炮下去，再也不会有任何东西剩下。
万人城能剩下的，只有湮灭。
轰……
魔导炮的轰鸣，逐渐消失。
游小绝却依旧紧闭双眼。
她不敢去看。
即便成为了堕落天使，即便她自以为冷漠无情。
她依旧会因为失败而逃避现实。
她依旧会害怕失去自己的一切。
直到那瘫坐的老人忽然开口。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游小绝呆呆的扭了扭脖子。
万人城应该灰飞烟灭了吧，可是蚩丘现在的状态还能感知到万人城吗？为什么他会问这个问题？
抱着这样的疑惑，游小绝感知了万人城的状况。
万人城果然已经……无事发生？
西城墙已经彻底坍塌。
可奇怪的，恰恰是坍塌的只有西城墙——这面墙早在昨夜就已经被攻破了！
为什么，难道那一炮没有命中？
这不可能！这尊魔导炮根本没有调整过射击方向，它的目标仍旧是万人城！
那是谁阻挡了魔导炮吗？
不可能，即便是七阶武者，也不可能正面拦下攻城级魔导炮的攻击！难道万人城有什么七阶魔法师提前准备了禁咒？亦或者万人城的护城大阵恢复了？
不对。
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万人城怎么可能还拿得出一个七阶强者！更不用说发射的攻城级魔导炮有两门！
“刚才发生了什么！”
游小绝连伤口都没有捂，转头看向蚩丘。
在游小绝眼中，拜朗还是不会好心告诉她的。
蚩丘刚才询问“这是怎么回事”，说明他应该知道了什么——他还有感知万人城情况的余地吗？
“两门炮……两门炮的攻击，抵消了。”
“抵消？你说……抵消？”
“对，第二门炮的攻击在这门炮命中万人城之前，两道光柱相遇，互相……抵消了。”
蚩丘说话都有些犹豫，似乎连他也不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切。
根本就不需要感知。瞩目的光在所有人的眼中撞在了一起。
浓雾已经消散，万人城附近的任何人都能看到这一次的炮击。
可是，甚至包括守护着魔导炮的拜朗、以及在另一尊魔导炮旁注视着吴宇开炮的令狐娇，都有着同样震惊的神情。
似乎就连拜朗，也没想到这样的结果。
“是……操作失误吗？”
蚩丘吞了吞口水，就算先天空灵体的气运再逆天，这也太离谱了吧？
蚩丘不认为这是命运之轮在起作用，命运之轮的操作往往是隐秘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绝不可能会用这样直白的方式保护命运之子。
那又是发生了什么？
“不对……这……这不是意外！”
蚩丘的瞳孔不断收缩。
他别过头，看向拜朗。
“你……你和镇云军不是一伙的！？”
拜朗只是皱起眉，似乎对蚩丘的问题有些意外。
“……我说了，我不会透露雇主情报的。”
蚩丘眼皮一跳：“所以，你自己也不知道，这尊魔导炮属于谁，自己到底为哪方势力服务？”
“什么意思？”游小绝擦去嘴角的鲜血，同时用光属性魔法为自己治疗，警惕的望着拜朗，以防拜朗的偷袭。
她完全不明白蚩丘在说什么。
“这尊魔导炮根本不属于镇云军！镇云军调来的魔导炮，只有今夜出现的第二尊！”
“可是……除了澜云帝国，还有什么势力能拥有攻城级魔导炮？”
游小绝的反问，令蚩丘沉默了。
攻城级魔导炮是绝对的垄断技术，这种级别的武器除了两大帝国军队外没有任何势力拥有——本该是这样才对。
难道今晚还有另一支帝国军队到场？是镇澜军吗？
不。
不对。
如果按照刚刚的情况，这第二尊魔导炮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万人城！
它本就是为了拦截第一尊魔导炮存在的！
“镇云军的目的，不是万人城，不是命运之子。恰恰相反，镇云军在保护万人城？”
蚩丘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无解的迷宫，因为这尊魔导炮附近有着大量的镇云军军服，而那些兽人攻击万人城时穿的也是镇云军军服。
不对……
这些兽人不是要用镇云军的身份来掩饰自己的兽人身份。
他们的雇主是希望将矛头指向镇云军！
镇云军——不是敌人！
可是，镇云军不是敌人，那谁是？
所有的魔导炮都在帝国手中，镇云军不是敌人，为什么用魔导炮攻击万人城，又用自己的魔导炮拦截？
自己的……魔导炮？
说到底，澜云帝国给镇云军配备了多少攻城级魔导炮？
是一门，还是两门？
镇云军常年居于内陆，即便有任务，也只是处理一些小小的匪患。
真正需要攻城级魔导炮的，是西、北、南三处边境。西部因几十年前木驰边和铁守城的争斗，澜云和魔痕的魔导炮都损毁了，因为沙漠的关系澜云迟迟没能补充新的魔导炮过去，而魔痕一方也因为难以海运攻城级魔导炮而没有布置。
镇西军暂时是没有攻城级魔导炮的，那其他几军呢？
蚩丘咬了咬牙，他不知道澜云帝国的军备分配，可如果真是镇云军自己拦截自己，岂不是白白闹笑话？
有没有？
有没有可能，澜云帝国之外，还有一尊攻城级魔导炮？
蚩丘按住脑袋，总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事情的真相，却少了最为关键的线索。
他只能看向拜朗。
那个拜朗宁可与游小绝生死相搏也不想透露的雇主是谁？
拜朗意外的有佣兵节操，想从他口中问出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并不是毫无线索的。
对方拥有丰厚的财力，且在万人城内有着内应，甚至可以说本身就在万人城有着一定的话语权。
万人城。
魔导炮。
蚩丘很确定，自己已经站在真相之门前，只是少了关键的钥匙。
他现在只恨，恨自己不是万人城本地人！
如果他能更了解这个地方，或许就能想明白其中缺少的到底是什么！
……
第二尊魔导炮旁，吴宇长出一口气，擦了把额头的细汗。
“总算赶上了啊……”
“……吴将军，你一开始的任务，就是用魔导炮拦截另一尊魔导炮吗？”
“当然啊。”
“最开始我们离开魔导炮，不只是为了隐藏这尊炮，也是为了摸清楚第一尊炮的坐标？”
那个时候，令狐娇很确定他们是在寻找什么。
“是，我们找到之后，就开始无意义的兜圈子了。我得到的命令是，要拦截那尊魔导炮在天亮时的第一炮。”
“……”
错了。
令狐娇知道，自己全部想错了。
她已经能够完全确定，吴焱和吴宇都没有说谎。
他们是被命运之子叫来的。
他们就是来保护万人城的。
他们并不是装出一副讨好命运之子的模样！
所以他们才迟迟没有攻城！
所以他们才在迷雾中待命了整整一夜！
他们，就是姜念雄找来的！
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们要袭击教廷呼唤来的援军？难道教廷军是有问题的？
令狐娇又不明白了。
兽人佣兵被收编。
教廷军是来支援的。
提前赶到的镇云军也是友军。
莫非这天夜里的争斗，全是人间界无意义的内耗？
莫非姜念雄布置了这么久的计划，根本没有抓到任何命运之子的敌人？
不。
不对。
第一尊魔导炮。
第一尊魔导炮的目的始终是万人城，最开始的兽人佣兵也的确是在攻击万人城。
而且，吴焱还说过，他本以为那些兽人是他的友军……
……
莫非，是镇云军内乱？
令狐娇揉了揉太阳穴，思考着各种可能。
她能想到的，无非两种：
第一，镇云军内乱，一部分人在偷偷摸摸的违背吴焱的意思攻城。
第二……
这第一尊魔导炮，不是镇云军的。吴焱以为兽人佣兵是友军，是得到了什么错误的情报。
可是，就连平头百姓都能想到，攻城级魔导炮这样的东西，澜云帝国不会允许军队之外的势力持有。
此时此刻在万人城，真的存在镇云军之外的势力，拥有攻城级魔导炮吗？
嗯？
万人……城？
令狐娇忽然想起，万人城的一些传说。
正因为是此时，正因为这里是万人城。
才会有一尊意料之外的攻城级魔导炮存在！
而持有那尊魔导炮的，毫无疑问就是那个人！
“……不好！吴将军！姜念雄有危险！快和吴焱将军联系，让他紧急联络教廷军现在的指挥者，和他们休战谈判！”
“大将军？休战？谈判？令狐姑娘你在说什么啊？”
“来不及了！快点联络啊！”
令狐娇焦急的催促道，脸色一片苍白，吴宇见她这幅表情，当然明白她不是开玩笑，连忙拿出了通讯阵盘。
就在吴宇紧急联络吴焱的时候，令狐娇忧心忡忡的看向万人城的方向。
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
姜念雄，现在正处在一个极其危险的环境下。
她多希望自己想错了。可是她很清楚，如果第一尊魔导炮的真的属于那个势力，今夜的一切，或许都好解释的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