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山脉。
万年过去，这个地方是否有什么变化呢？
对人类来说，沧澜山脉一如始终，伫立数万年未曾变化。
但是敖吞海很清楚——这不是他见过的沧澜山脉。
比以前干旱，虽然有一条澜河流过，却不像以前那般绿水青山。
话说回来，以前有这条河吗？
听说，沧澜山脉是因为澜河命名的，可是在敖吞海的印象里，沧澜山脉是因为它是澜云大陆最大的山脉，才称之为沧澜山脉的，就像万年前澜云大陆最大的帝国称为石澜帝国，万年后澜云大陆的帝国是澜云帝国一样。
而这条贯穿沧澜山脉的澜河，敖吞海并没有印象。
最奇怪的是，明明沧澜山脉多了条澜河，这个地方却比以前更干旱了。
做个比喻的话……
没错，就好像不是澜河在供给沧澜山脉，恰恰是澜河抽干了沧澜山脉的原本的水系。
以前沧澜山脉只有各种小河的时候，还是那般山清水秀。
“马匹似乎累了，我们要不要去澜河边歇歇脚？”
雨凡望着与他同乘的雪迭，转头问敖吞海道。
明明出身绝对不凡，这个雨凡却相当节俭，三个人只买了两匹马。体格大的季五单独一匹，瘦小的雨凡和雪迭一匹。
敖吞海都提出自己掏钱多租一匹，都被雨凡给拒绝了。
当然，敖吞海并不会对他们奇怪的坚持说什么，他更在意的，是雨凡去河边歇脚的提议。
不知为什么，这个提议似乎在他的心底有着极强的诱惑力。
是澜河在诱惑他吗？
还是雨凡的话？
敖吞海摸了摸鼻子，远远的望着这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澜河。
河水澄黄，比一般的河流要浑浊许多。
幻觉？
那河水仿佛在说话。
“我的孩子，快过来……”
不。
河流是不会说话的。
敖吞海环顾四周，将自己的精神力完全放出。
当然，以季五三人的修为，是感觉不到他的感知的。
算上带着雨凡三人来的这次，是敖吞海万年后第三次来这个地方。
或许，三这个数字，与这个万年本就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吧。
三个命运之子，创世三星……
要举例子，敖吞海自己就知道不少，听说命运之子还建了个佣兵团叫“三人行”。
而这三次进入沧澜山脉，选择的路线都是不同的，敖吞海也想好好逛一逛现在的沧澜山脉。
只有这一次，离澜河比较近。
没感知到有什么强者的存在，难道有比自己还强的精神系魔法师在对自己施法？
又或者自己踏入了某个上古阵法师的阵法？
要蛮力破除吗？不管是精神系魔法，还是阵法，总可以用极强的精神类攻击或暴力攻击破解的。
敖吞海看了看雨凡三人，又放弃了这个想法——不，现在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你们过去休息就好了，我的马儿还挺精神的。”
敖吞海思索片刻，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哎……是这样啊。”
雨凡眨着眼睛，望着敖吞海那匹口吐白沫又强行咽回去的马，一时无言。
就是因为看见敖吞海的马状态不对，可能是累了，他才这么提议的，谁成想敖吞海拒绝了？
那匹马招惹他了？
雨凡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三人两马去河边歇脚，留下满脸警惕的敖吞海。
说起来，这位敖先生还真是不谙世事啊。
警惕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
莫非他看着年纪很大，其实没什么社会阅历？
……
趁雨凡三人离开的功夫，敖吞海悄悄飞到了空中，俯瞰着澜河。
不行。
作为贯穿沧澜山脉的大河，即便是飞到云层中，也无法看清它的全貌。
必须更高才行。
必须更高！
敖吞海不断上升，空气渐渐稀薄，即便是天龙之躯，也慢慢无法呼吸，他不得不用元素撑起一个空气罩。
终于，他看清了。
“这是……”
蜿蜒曲折，如庞大的身躯。
一条条支流，如同利爪。
滔滔河水如此浑浊粘稠，好比鲜血。
这样下去，沧澜山脉的结局只有一个。
变成一整片沙漠。
是那片沙漠下的极致之土在扩张吗？
不对，极致之土只是某种自然现象，并没有生命或是意识。而且极致之土如果真的扩张了，根本就不会有河流的存在。
那难道是……
不。
这不可能。
某个猜想在脑海浮现，却瞬间被敖吞海否决。
那绝不可能。
这只是条河。
哪怕它抽干了沧澜山脉的所有养分，也是在用这养分滋养着沿岸无数的人。
它只能是条河。
“过来吧……让我看看你……”
“住口！”
敖吞海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敖吞海，最后的天龙，最后的天龙皇。绝对不允许你这样的存在，在此聒噪！”
这里曾是天龙的领土，或许风光不再，但自己仍有义务护佑沿岸所有的生灵。
“天龙族不在，你便跳出来，在此作乱吗？”
澜河并未回答，或许它尚未具有回答的能力，只有呼唤自己的本能。毕竟对它来说，曾经是人间界领主的天龙族，与这片土壤中的其他养分并无差别。
天龙族，就是这个人间界的代表。
“既然你夺走了这里万年灵气，那就用更漫长的时间来归还吧。到此为止了！”
敖吞海深吸一口气，浓郁的光元素渐渐在手中汇聚……
……
河边。
雪迭跟雨凡在一起放马，季五则靠着一棵大树在休息。
“呐，雨凡，你有没有感觉到，那个敖先生很奇怪？”
“是很奇怪，不过我们还是不要多追究了。与怪人走得太近，总不是好事。”
“的确……嗯？雨凡你有没有觉得，这条河在发光？”
“河在发光？”
雨凡愣了愣，看向喝水，果然波光粼粼——这对澜河来说的确是奇怪了些。
“反光吧，毕竟是白天，河水反光不是很正常……等一等，这光是不是在一点点变强？”
“我就说吧？”
雪迭抬头看去，太阳一如既往，当然不会因为他抬头去看而变亮。
可是，河水的光芒却越来越亮，甚至能明显的察觉到浓郁的光元素从中溢出，直到某一刻，这光芒盖过了太阳的光，刺痛两人的眼睛，他们才不得不将眼睛闭上。
“喂！你们两个！这里出什么事了！”
不远处，季五也察觉到异动冲了过来，两人这才一点点睁开眼睛。
再去看河水，平静异常。
不仅没有强光，连太阳的反光都没有。那是当然，现在太阳在众人身后，怎么都不可能从河面上看到。
“刚刚的到底是……”
“……不知道，只是，你看这河水，是不是……比以前清了些？”
“好像是。”
雪迭低头打量了一番，也点头道。
放在以前，澜河的水是不能直接河的，打水后要沉淀很久等泥沙都沉下去才行。
可是现在……
雪迭用手盛了些，清澈的就像雨水一样。
“这……闹鬼了？”
“不知道，只是……我想到了一句话。”
“什么？”
雪迭诧异的看向雨凡。
“水至清……则无鱼。这澜河，像是死了一样。不仅水变清了，流淌也变慢了。”
“为什么不是反过来呢？水流淌变慢了，冲积的泥沙变少了，也更容易沉淀下去了，才会变的清澈？”
不远处传来敖吞海的声音，雪迭回头看去：“敖先生？”
“我看到这边有动静，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刚才这条河在发光哎。”
“哦？河怎么会发光？你们看错了吧？”
“这怎么可能？我们三个都看到了！”
“是么……”
敖吞海摸着下巴，像是陷入了沉思，雨凡则是盯着河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丢了颗石子进去。
石子在水面上打了几个水漂，最后沉入水底。
“想那么多做什么？这件事和我们，也没太大关系吧？就当是看到什么奇观了。”
雨凡笑着看向雪迭，雪迭瞪大眼睛：“奇观？”
“否则还能怎么解释？难道有人用强大的光属性魔法攻击一条河？”
“这……”
“您说是吧？敖先生。”
雨凡看向敖吞海，敖吞海也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或许就像你说的一样，有光属性魔法师在河边练习魔法，所以河水才会爆发出强光吧。”
两人似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雪迭觉得哪里不太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马儿休息好了吗？我的马似乎也累了，再休息片刻吧。”
“唉~那刚才敖先生您为什么不一起过来？”
“啊哈哈，我后悔了，是我没注意自己马儿状态不好。实在是太想去秘境了。”
“敖先生真是的！”
雪迭发着牢骚，敖吞海则意味深长的望着恢复澄澈的河流。
这个封印，应该可以持续相当久的时间。
这里的真相不应该被普通人得知，暂时先这么处理吧。
虽然并没有搞清楚它的真面目，但总的来说，它应该没什么机会危害世人了。
证据就是，他已经来到了河边，却没有再听到那蛊惑的言语。
河中鱼儿游的欢快，敖吞海的心情也颇为舒畅。
水至清则无鱼？
可这毕竟是条河，只要它仍旧通往大海，就不会是完全的死水。
死去的，只有这条河本身罢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