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她已经离开了。”陈闲护着唐末，努力睁眼瞧着前方逐渐稀薄的紫雾。
“是的。”义敏松开我的衣服，别看他体型在蓝魔中只算中等身材，但力量却极大，将我向后拽出了十来米。难怪他仅凭短刀就能挡住那个红魔女的巨大镰刀。
“那个女的是谁？”我惊魂未定，二十二年来第一次遇到如此凶险之事。
“红魔族的红莲之刃——朔莲。虽是红魔族的人，但却被自己的种族流放。之前她一直呆在我们这边，甚至还帮助我们作战过。”义敏说，同时起身整理衣装。他又慢慢变回人形，可惜西装的袖子和肩膀已经被撕破。
“以前是我们的人？”
“是的，前族长希义大人跟她关系很好。也许她也是来找希义的。”
“有可能，刚才她听到你叫程杰的名字，然后就离开了。看来她跟希义和程杰的关系都不浅。”陈闲也站起身说，同时扶起唐末。
“对了，唐末没事吧？”这时我才注意到，唐末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等等……她这眼神，毫无光彩，而她嘴角还微微翘起，有一丝口水从嘴角流出。她脑袋不停晃动，简直就像是电影里演的吸那玩意儿吸嗨了的神情。
“唐末？”我试着摇了摇她。
“唐末小姐？”义敏也在一边呼唤她，“难道刚才的那一击吓到她了？”
“唔……不是，大概是和憧憬的异界怪物战斗之后体验到高潮了吧？而现在是高潮与贤者状态的过渡时间。”
陈闲一副很懂的样子解释道。
“高潮？贤者状态？”义敏难得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得啦得啦，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知识，走吧。”我摇了摇头。
我们绕开毒雾的区域，继续往森林里走。
“对了，义敏，你多大？”
因为之前的接触，我对眼前这个人产生兴趣。
“18岁。”
“原来你比我小！”我喊出来。
他一直是一副英国老管家的态度，让我以为他早已经三十好几了。
“额，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不，没什么。”
知道他比我小之后，感觉在他面前我的尊严都回来了。
在树林中转来转去，突然间，我们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这里的树干和枝条上，还有灌木丛中，到处挂满被烧成焦炭的残肢。
带各种形状的角的头颅、从不同部位被劈开的躯干、残破的蓝色手臂与腿部……我的视线里充满了蓝色与黑色，可以肯定，这些都曾经属于墨义派来的士兵的。
空气里的焦糊味达到呛鼻的程度。
幸好在游戏中看惯了类似场景，而且一开始就有心理准备，才不至于让我马上呕吐出来。但胃部的酸液还是在体内翻江倒海，头也开始眩晕起来。
“多数尸体的伤口非常整齐，估计是被利刃切开。”陈闲居然能熟练地蹲下去，检视尸体。
我脑中此刻只浮现出一个东西——那把红色的镰刀！
刚才粗略看过，此地几乎看不到一滴红色的血，很多尸块都呈烧焦状，是在血喷出之前就已经被灼烧成黑色了。
“看来是朔莲一个人干的……真是厉害。一整支百人队，被她一人像割草一样杀光了。”义敏低声说。
“你能挡下她的镰刀，你也算厉害的。”
“不不，要不是您和唐末小姐在旁边协助，我跟她过不了十招。”
陈闲和义敏互相拍着对方马屁。
此时唐末已经逐渐清醒，她吸回嘴边的口水，看了我一眼，十分害羞地说：“对，对不起，我失礼……失礼了……呀！啊！啊！”
还没说完，她又大叫起来。
并不是女生被地上尸块堆吓到的那种尖叫声，而是带着亢奋的尖叫声。
她学着陈闲的样子，也低头查看起那些尸体，并且不知从哪里又掏出她在车上用过的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
能离那些可怕而奇异的景象如此之近的女生，唐末是我所见的第一个。
这时，我发现陈闲不光在查看尸体，还在用他那个黑色圆盘在测试着什么，就像在我家的时候一样。
“对了，闲子……我老早就想问，你那个圆盘是什么？还有你刚才是使用了法术吧？难道其实你真的是异界人？”
他抬起头，面带苦笑地回答我：“说过很多次，我自己还希望自己是异界人啊！这个圆盘是我们家家传的八卦盘，我能借助这个东西施展一些法术。我本身可是一丁点魔力都不带的普通人啊。”
“刚才子弹爆炸也是法术？”
“是的，普通子弹对魔物无用，这点常识我们还是知道的。所以唐末手枪的子弹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里面含有法术物品。”
“的确有借助带有魔力的物品提高自己能力的人存在。朔莲那把镰刀就有类似的功能。”义敏说。
“那这把短刀有魔力吗？”我把玩着手里的短刀问义敏。
“很可惜，您这把短刀和我手里的一样，只是普通的短刀而已。”
切……早知道当初选那把大棒槌了。
“糟糕了。”陈闲看着圆盘，面色变得凝重。
“怎么了？”
“传送阵，不见了。”
“不是开玩笑吧？你说的是昨天我们过来的传送阵？”
“是的，我刚才就有些在意，这里的景致跟我昨天从那边穿越过来时几乎一样，但奇怪就是找不到红色的传送阵。”陈闲站起来，挪动脚步，继续说，“我用八卦盘探测魔力指数，却一直都没有高魔力反应，传送阵看来是被人消除了。”
“不是吧？那意思是我们回不去了？”
“目前看来，如果找不到会传送阵的人，我们的确是回不去了。”
“难道你不会？”
“很抱歉，不会。”
“那义敏呢？”我望向这个给我惊喜的蓝魔，寻求希望。
“抱歉。”他面容和善地耸耸肩。
“不是吧？真要彻彻底底变魔族？你们那边就没别的人会吗？”
“据我所知，只有希义大人会。因为穿越人界的法术本身就是一大禁忌，只有极少数魔力高强且拥有特权的人才会使用。”
“总之，只是暂时回不去的状态。过去我在猫妖那里，白又曾开过召唤阵送我回去。相信几大种族的首领应该都会吧。”陈闲貌似在安慰我。
但听陈闲的语气，带着一丝丝兴奋啊。对了，这家伙的愿望就是成为完全的异界人啊！这种状态简直跟实现了他的愿望一样。
“当然，能找到希义的话，就更简单了。”他继续说，“还要往森林里走吗？”
“不。”虽然找到我老婆——希义也很重要，但眼前却有件更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
“要先回去，通知人过来把这些士兵的尸体安葬了。”
昨天第一次进入蓝魔的城市，看到的那些年轻的、年老的、年幼的蓝魔的面容浮上我心头。
那些人的面孔跟我那边所见的普通人并无二致，他们眼里充满了人性。而眼前这些士兵，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丈夫、儿子、父亲。
“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弃尸荒野。”
“你说得对。”陈闲转身，扶着唐末开始往回走。
“程杰大人……”义敏站在一旁，向我深深鞠了一躬。不知何时，他对我的称呼从程杰先生变成了程杰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