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柯再次摆出居合斩的架势。她的眼神中闪着熠熠光辉。
绯义也重新凝聚好剑端的火焰，双手举剑向前。
“停手！”趁着绯义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大喊出声。
现场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我，脸上无不是惊讶表情。连野葵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嘘——嘘——”身后的人群和对面的士兵同时爆发嘘声。
“主人……武者单挑，是不能阻止的啊……”野葵附在我耳边小声说出来。
我管那么多！
“停手！停手！”我不顾一切地继续喊。
绯义转身，用更轻蔑的眼神注视我，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之前对我的怒气似乎已经看不见，或许他终于意识到，我是个连让他动怒的资格都没有的渺小的家伙吧。
我只是看见了艾柯衣服上烧焦的痕迹。不能，也没有理由再让人为我牺牲，即使她是受雇于我的武者。
这场战斗实在太荒谬了！明明想要联合，现在却演变成双方在这里缠斗，这简直就是蓝魔族内讧的缩影！
“嘘——”嘘声此起彼伏。
不能再让别族看蓝魔的笑话。而且，我其实来之前已经下了某种决心。
“绯义！我不想和你战斗！”我调匀呼吸，渐渐压下内心的怒火。
他剑尖上的蓝色火焰逐渐消失，但举着重剑的架势未变。
“阻止武者单挑，你真是个不知所谓的家伙。那么想死吗？我成全你。”说着，他调转身形，将重剑举到我眼前。
那距离，连动作敏捷的野葵估计也阻止不了他接下来的一斩。
时间突然凝固，我甚至能看到被那重剑带起的风的流动身影。而脑海里，自己从小到大发生的一幕幕往事像长长的画卷，快速展现开来。
下一句话，稍有不慎，可能就是我此生最后一句话。
思绪飞转，在千万句话语中，在无数情愫中，有一个小孩的影像特别清晰，特别令人怜爱。
“晓弥……”我在那散发出焦糊味的钢铁重剑之下，轻声唤出女儿的名字。
“晓弥？”对方楞了一秒。
我说出自己的决心。
“是的，晓弥，我的女儿。今天我会死在这里，但是，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晓弥。”
说完，我闭上眼，想象接下来那重剑劈开我的身体。全身早已不可抑制地打着冷战，而走马灯在脑海不停重现。
嘘声不见了，闭上眼之后，周围的声音也像被感官屏蔽，只剩下风拂过脸颊和耳根的嘶嘶声。
不知过了多久，绯义的重剑始终没有落下。
“主人……”我听见野葵在耳边轻唤。
试探地张开眼，重剑依然悬在头顶，但悬了很久。绯义凶狠地看着我。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不会杀你吗？”他突然变化架势，平举长剑，然后猛刺向我胸口。
“主人！”艾柯和野葵同时惊呼。随即，艾柯化作一道白光，飞奔过来。而野葵也用最快速度挥出短刀，试图将绯义的突刺挡下。
但因为我的行为太过突兀，两人的动作都慢了一拍。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再次震到我五脏六腑，而炙热的痛楚从胸前真切传来！
“啊！”禁不住大叫一声。
但痛楚并没有进一步扩大，绯义的重剑已经烧穿了我的卫衣，但没有继续刺进我身体。
这时，赶来的艾柯和野葵的兵刃击打到剑身，而绯义顺势收回兵器，并向后一个大跳。
“等等……”我忍住贴着胸口不断灼烧的剧痛，艰难抬手制止两人进一步追击。
刚才那一瞬间，绯义收住剑，没有杀我。
“击杀手无寸铁之人，也没什么乐趣。”他落在远处，冷冷地说，然后重新将武器放回车内。
“主人，没事吧？”习惯了野葵带着柔情的呼唤声，连身体的痛苦都少了许多。
天知道刚才我脑海已经过完了自己一生的片断，甚至已经做好成佛的准备了。而事后，所有的恐惧才突然从四面八方袭来，连牙齿都开始打冷颤，根本说不出话。我只能对着野葵点头，一时还组织不起语言。
“你想要联合我一起对抗墨义，救出你的女儿晓弥，是吧？混蛋小子。”
收回战斗架势的绯义，突然开口说。他叫我混蛋小子，但实际看上去他和我年龄差不多大。
“是的……”我咬着牙说。
他看着我，皮肤上的蓝色逐渐消褪，身形也变小了一圈。最后居然变成比我还矮的长着一头乱发的大男孩！
“晓弥，晓弥……”他嘴里喃喃念道，“真是悲剧的螺旋！”
“你在说什么？”
“你喜欢晓弥是吧？”绯义突然问出这问题，话题转折微快啊！
胸口的痛楚减轻，我支起身子，而野葵扶住我一边胳膊。
我想要正色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却又意识到一点，他到底问我的是哪一个晓弥？
尹晓弥？我高中的同学，至今我仍喜爱的女孩，我的初恋，但绯义不可能知道吧？
程晓弥？我的女儿，利用我的基因生下的孩子，相处不长时间，但已经感觉割舍不下。
“喜欢。”我淡淡地说，不明白他问题的意义，但不管他问的是谁，我都能毫不犹豫说出这答案。
“哈哈哈哈！那比起希义，更喜欢谁？”
这人，脑袋有毛病吗？刚刚还要杀我的样子，现在突然关心起我的私事！
“说实话，我根本没见过希义。虽然他们都说希义为我生下了女儿，但要说我喜不喜欢她，却无从谈起。”我继续说，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听过我的答案，他低头叹口气。
“悲剧的螺旋……”他再提起这字眼，“你喜欢晓弥，希义喜欢你，我喜欢希义……”
“你到底在说什么？晓弥是我的女儿！喜欢是很正常的吧？”
“咦？”他睁大眼睛看我。人性化之后的他，无论外形还是语气，都和印象中的战神相去甚远。而此时，他眼神纯真，像跟刚才拿着重剑，散发凌厉杀气的蓝魔化的他，换了个人。
“你，还不知道？”他问。
“知道什么？”
“你的女儿晓弥，是希义找大阎罗王要来你初恋女孩的灵魂，让其投胎到自己肚子里而生下来的。”
我……去……
轮回转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