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勃兰登堡常常会有这样的雨夜，街道被雾气笼罩，昏黄的路灯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街角的电话亭，犹如一座孤岛，静静地伫立在雨中。
威廉站在电话亭内，手中的黑色雨伞还滴着水珠。
他的衣物紧贴着身体，透出微微的凉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水渍，就连双眼也失去了平日的温度。
湿润的寒意透过衣物侵入肌肤，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威廉拿起电话亭里的听筒，手指微微颤抖地拨动着电话号码。
电话的另一端，是俾斯麦。
在等待接通的时间里，威廉的心跳声在寂静的电话亭里回响，每一下都像是在拷问。
终于，电话接通了。
威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任务失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仿佛是在消化这个消息。
随后，听筒对面传来俾斯麦冷静而坚定的声音：“具体情况如何？”
威廉犹豫了片刻，他的声音在雨夜的电话亭里回荡，详细地汇报了任务失败的原因和过程。
俾斯麦安静地听着威廉的汇报，但威廉却能从她的沉默中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雨夜中，电话亭的灯光忽明忽暗，如同海上的灯塔在暴风雨中摇曳。
威廉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俾斯麦严厉的责备和惩罚。
出乎威廉预料的是，俾斯麦并没有责备他。
俾斯麦的语气始终没有什么波澜：“需要我派安娜来接替你的任务吗？”
安娜是末音的私人秘书，同时也是俾斯麦安插在末音身边的间谍。
威廉禁不住去想，如果刺杀末音的任务最开始就是由安娜来完成，或许自己就不会如此挣扎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莱茵不负卿。
然而，威廉却并没有逃避。
如果今天不是末音心存善念，帮助了那个摔倒的妇女，或许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末音并非参议院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一心世俗名利的顽固派，末音心中尚存热爱与善良。
威廉顶住俾斯麦的压力，开口道：“我还是觉得，末音公爵是可以争取的力量。”
俾斯麦的语气变得严肃，仿佛是在给威廉下达最后通牒：
“威廉，我想我必须提醒你，下周就是最后一次参议院例行会议，在那之前必须处理掉末音公爵。”
然而，面对俾斯麦的压力，威廉并没有退缩：“一切事情因我而起，请让我最后再尝试一次，如若不成功，我会负起责任。”
威廉的声音坚定而有力，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
威廉选择最后一次尝试说服末音，如果这次再不成功，他会负起责任，在会议开始之前刺杀末音。
俾斯麦挂断了电话。
威廉已经尝试过了，想要说服末音，一般的嘴炮是行不通的。
必须让末音见识到人民的力量，如果不通过和平的方式将这股力量接纳，就只能被它摧毁。
威廉站在原地，凝视着电话亭外的雨幕，心中却早已做好了迎接风暴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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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餐厅的玻璃，洒在桃乐丝浅栗色的短发上。
为了说服末音，威廉特意找了桃乐丝来帮忙，给桃乐丝点了一大桌子菜。
桃乐丝已经风卷残云般炫完了一份烤鸡配香草汁，一整只猪肘配酸菜，一碗蔬菜沙拉，最后还意犹未尽地点了一盘意式烩饭。
桃乐丝是威廉大学时的学妹，也是学生会的同事。
桃乐丝食量惊人这件事，威廉早在大学时就知道了。
回想起他们在洪堡大学学生会的日子，威廉的嘴角禁不住上扬。
学生会举行新生欢迎会时，大家都在进行口腔体操，忙着拓展人脉。
只有桃乐丝这货专心致志地朝桌上的茶歇和点心发起进攻，一个人炫光了半个学生会的份量。
桃桃学妹不仅是谈笑间食物灰飞烟灭的糕手，最可气的是，还怎么吃都吃不胖。
余光瞟到桃桃学妹那伟岸的胸口，明明身高还不够不到自己锁骨，却拥有如此夸张的尺寸。
威廉心中暗想，果然脂肪都去了该去的地方。
主菜已经一一被桃乐丝解决，桃桃学妹此时正在享用她用来收尾的甜品，提拉米苏。
桃乐丝点的是最传统的款式，作为一道经典的甜品，提拉米苏层次丰富，口感柔滑且富有弹性。
作为基底的手指饼会先浸泡在咖啡酒里，然后与马斯卡彭奶酪糊层层叠加，最后再撒上一层薄薄的可可粉。
入口首先是浓郁的可可香，接着是奶酪的细腻与柔滑，手指饼的酥脆，还伴随着淡淡的咖啡香和酒香。
是桃乐丝的最爱。
威廉主动唤来了服务生：“请再给这位女士来一杯热可可。”
随后转头对付着盘子里的香煎鲱鱼佐柠檬汁，说道：“桃乐丝，你怎么今天才吃这么点，有心事？”
由于产量巨大，鲱鱼在莱茵帝国是很廉价的食物，但不妨碍它好吃。
俾斯麦曾经说过，如果鲱鱼卖上龙虾的价格，那它只会比龙虾更受欢迎。
“……谢谢你，威廉学长。”桃乐丝脸上向来藏不住事，肉眼可见的垂头丧气。
“——啊，谢谢。”正巧服务生把威廉追加的热可可端了上来，桃乐丝道了声谢，“下周之前再拿不出像样的报道，我就要被主编开除了……”
“上次咱们两个合作的那个《死对头女儿》的栏目不是挺不错的吗？”
“别提了，威廉学长，”桃乐丝苦着脸，“主编说这不算在我的业绩里面……”
威廉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这是主编故意在为难桃乐丝。
是这样的，掌握解释权比努力本身更为重要。
只要莱茵日报的詹姆森主编想为难桃乐丝，他可以找出一万种方法。
詹姆森之所以要为难桃乐丝，本质上还是因为之前报道的失误。
詹姆森动用莱茵日报社上下几乎全体员工去围堵末音，不仅劳民伤财，还没出什么成果，报社上下对他怨声载道。
领导是需要威望的，没有威望人心就散了，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因此詹姆森需要杀鸡儆猴，他不能承认是自己的失误导致了这一切。
时也命也，这口黑锅就落到了桃乐丝的背上。
有时候，解决问题的方法往往高于问题本身的维度。
威廉恰恰能给桃乐丝带来一个跳脱出问题本身的解决方法。
“桃乐丝，下午两点准时带上绘影仪去洪堡大学的门口，”威廉认真地看着桃乐丝，“你要的大新闻，来了。”
桃乐丝瞬间转忧为喜，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真的吗？威廉学长！”
桃乐丝向来藏不住心事，望着她脸上明媚的微笑，威廉陷入沉思。
这么一个单纯善良、有理想有抱负的学妹，居然沦落到要被开除的境地，威廉只觉得有些可笑。
